「是不是胡言,等會兒人來了,自然見分曉。」
屋子裡安靜下來,一眾人都不說話。
趙老夫人往椅子那處看了看。
彭氏看出她的意圖,是站累了想坐下,卻沒理會她,老太婆年紀大了,人也糊塗了,這麼明顯的事情,也能怪娍兒和趙連娍?
鍾氏性子寬厚,見狀上前搬過椅子:「母親,您先坐下歇會兒。」
「嗯。」趙老夫人坐了下來道:「還是你有眼力勁。」
鍾氏道:「都是兒媳婦應當做的。」
趙老夫人坐下來看了裴楠楠一會兒,出言道:「楠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我說實話說。」
「祖母,我真的不知道……」裴楠楠硬著頭皮道:「我被婆母關了禁閉,醒來時就已經在這裡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趙老夫人皺起眉頭,將信將疑,這件事裡面的疑點太多了,趙連娍夫婦又理直氣壯的,她不得不重新審視二孫媳婦,她現在發現這個二孫媳婦好像沒有她想像里那麼好。至少,裴楠楠方才親口承認了推小葫蘆下水的事,雖然小葫蘆身世不明,她也不喜歡小葫蘆,但小葫蘆到底是趙連娍的骨肉,小小孩童,罪不至此。到底也是一條性命。
裴楠楠看她神情,心底更慌,平南侯府里她唯一的依仗這一次好像也不打算站在她身後了。
她有一種特別不詳的預感。
等了不知道多久,外面傳來了動靜。
「小妹和妹夫在這房裡?」
是趙玉林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房中。
裴楠楠本就不屑於做這樣的事情,現在自己卻成了當事人,她羞愧之極,下意識拉過被子裹住了自己。
「是,二少爺請。」
十三推開了門。
「小妹……」趙玉林進門來,看到滿屋子的人吃了一驚:「祖母,母親,二嬸,你們都在?」
「二郎。」鍾氏招呼了一聲。
彭氏嘆了口氣,沒有說話,二郎也是一表人才,要不是傷了腿何至於取裴楠楠這麼一個貨色,真是攪家精,攪的整個平南侯府不得安寧。
「妹夫也在,正好,十三不去找我,我也要來找妹夫。」趙玉林看向李行馭,面上有了焦急之色。
「怎麼了?」李行馭道:「有什麼事二哥慢慢說。」
趙玉林羞愧道:「是你們二嫂,見我帶了兩個妾室回去,和我吵了幾句。
我晚上睡不著,想去哄哄她,誰料她不聲不響的走了,我已經去她娘家找了一趟了,沒有看見人影。
原本不想驚動長輩,想著妹夫神通廣大,幫我找一找定然能找到,沒想到長輩們都在。」
眾人聽了這話,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屋子裡詭異的安靜下來。
裴楠楠在被子裡急躁的要命,恨不得跳下床將趙玉林的舌頭割了,再讓趙玉林繼續說下去,早晚她要露餡兒。
李行馭似笑非笑的道:「那她走的時候,就沒留下什麼話嗎?屋子裡的婢女知不知情?」
「她貼身的兩個婢女知道的,開始她們還不肯說,後來我發怒了,楠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們也擔當不起,這才說了。」趙玉林說到這裡,有些納罕:「方才十三去叫我時,也讓院子裡的婢女們一起來了,妹夫怎知道叫她們來?」
李行馭莫非會未卜先知不成?
裴楠楠此刻焦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可又能如何?只能繼續聽著。
李行馭沒有回達趙玉林的話,而是接著問他:「那婢女們是怎麼說的?裴楠楠可是自己離開的房間?」
「自然是了。」李玉林有點奇怪李行馭為什麼追問這個,不過他現在也顧不上了,而是催促道:「妹夫,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你先派人去幫我找找你二嫂吧。這深更半夜的,她一個女兒家我怕她出什麼事。」
李行馭垂眸看趙連娍。
趙玉林的眼神也落在趙連娍身上:「小妹?」
他以為,李行馭要趙連娍點頭呢。
趙連娍起身道:「二哥不必著急,裴楠楠就在這裡呢。」
趙玉林愣了一下:「這裡?哪裡?」
他不只是因為沒看見裴楠楠奇怪,也因為趙連娍對裴楠楠的稱呼奇怪,從前就是鬧的再凶,趙連娍都是稱呼裴楠楠為「二嫂」的,今日怎麼改了稱呼?當然,他也知道小妹是因為他才一次又一次的容忍裴楠楠的。
趙連娍對著床上抬了抬下巴,屋子裡又安靜下來。
趙玉林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起先有些迷茫,但看到母親、嬸娘乃至於祖母面上都出現了幾許難堪時,終於明白過來,他張了張嘴,過了片刻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艱難的開口:「她在床上?」
趙連娍抬頭看李行馭。
李行馭頗為懂事,當即便背過身去了。
趙連娍道:「二哥若是不信,不妨去看看。」
趙玉林僵了片刻,抬起步伐一步一步緩緩朝床走去。
「趙玉林,你別過來!」
裴楠楠忍無可忍,蒙著被子呵斥了一句。
趙玉林如遭雷擊,停住步伐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還用證實什麼?裴楠楠自己都開口了。
他只是溫和善良,並不是傻,從裴楠楠開口那一刻,事情就已經很清楚明朗了。
「我說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你們為什麼都不信……」裴楠楠崩潰的哭起來。
「二哥已經證實了,你是自己偷偷走出房間的。」趙連娍緩緩道:「李行馭一整個晚上和我待在一起,你說是他去擄你?」
「不是他,就不能是他手下嗎?」
裴楠楠色厲內荏,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的鬼話,誰會信?有婢女證明她是自己走出房間的,再說是李行馭擄她來這種話,是說不通的,連她自己都不信。
「二哥,不然我們都出去,你將她領回去你們自己解決吧。」
趙連娍心有不忍的看向趙玉林。
她恨不得裴楠楠丟進臉面,可看二哥蒼白的臉色真是心疼。
雖然二哥性子軟,但這樣的事情,二哥不可能還繼續忍下去。退一步說,就算忍下去,埋下了這樣的一根刺,他們以後也很難像從前那樣相處下去了。
「不。」趙玉林死死盯著那隆起的被子,眼眶紅了,聲音有些嘶啞:「我只想問她一句,為什麼?」
他不明白,裴楠楠從嫁給他之後,他就對裴楠楠百依百順,從來什麼事都是順著裴楠楠的意思來,就算裴楠楠不喜歡小妹,他也跟著疏遠小妹了。
哪怕是這次,孩子沒有了,裴楠楠不能生養卻還是不許他碰別人,他也曾想過,他只是家裡的庶子,開枝散葉延續香火的事情,就算他不做還有兄弟們,只要兩個人好好的,就算沒有孩子也沒什麼。
從始至終,因為不良於行,他總覺得虧待了裴楠楠,怎麼也想不到裴楠楠會這樣對他。
「什麼為什麼?」裴楠楠語氣依舊強硬:「就許你們兄妹狼狽為奸,給你後院裡塞人,就不許我出來找男人嗎?」
「混帳!」
趙老夫人終於聽不下去了,怒斥了一聲。
裴楠楠躲在被子裡嚇了一跳。
所有人都看向趙老夫人。
趙老夫人朝著趙玉林指手道:「二郎,你現在就寫,寫休書!
我平南侯府廟小,容不下他裴家這尊大神,立刻把她給我休出門去!」
平南侯府是清白人家,她是分外看重的,否則也不會因為趙連娍未婚先育之事徹底的厭惡趙連娍。
趙連娍當初是有趙廷義護著,才能繼續留在平南侯府,可也受盡了委屈。
如今裴楠楠是外姓人,做下這種醜事,她自然半分也容不得,哪怕裴楠楠曾是她最喜歡的孫媳婦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