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李行馭這個登徒子

  「姑娘有何吩咐?」

  雲燕走進來行禮。

  趙連娍望著她,總覺得她的恭敬之中帶著點點疏離:「雲燕,你可是不願意跟著我?

  若是不願,我可以放你走。」

  雲燕身手確實好,辦事也利索,但好像並不忠誠於她,這樣的人養在身邊,若有一日翻臉,那將後患無窮。

  「姑娘何出此言?」雲燕直直跪了下去:「奴婢是死契,生死全在姑娘手中,若有做的不當之處,姑娘儘管責罰就是。」

  她確實不願跟著趙連娍,但這是主子的命令。她若連留在趙連娍身邊都做不到,那也不必回去見主子了。

  趙連娍打量了她片刻:「你先替我辦件事吧。」

  她一時看不透雲燕的想法,打算再用著試探試探看看。

  「請姑娘吩咐。」雲燕抬頭看她。

  燭光下,趙連娍臉龐瑩白,瑞鳳眸尾挑起明艷,花瓣般柔嫩的唇勾出昳麗:「你去,將沈全璋貪墨軍需給朱曜儀的消息,散布給曹丞相的人。

  記得徐徐圖之,不要被對方發現我們是有意散播消息。」

  雲燕看著她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應道:「是。」

  趙連娍模樣確實生得好,言行舉止也頗有氣度,主子難道是看中了趙連娍的美貌?

  *

  歲末天寒,一輪明月蕭瑟的掛在半空中,院落蒙上了一層朦朧月色,寒風吹得樹影婆娑。

  屋內沒有點燈。

  李行馭立在軒窗前,軒窗的格影將他的上半身籠在陰影中,他低頭把玩著一把小巧玲瓏的匕首,看不清神情。

  「十二送來的消息說,趙姑娘不知何故,與她表妹和好了。

  並且還吩咐十二,將寧王貪墨軍需的事,透露給曹丞相的人。」

  十四在他跟前,恭敬的稟報。

  李行馭緩緩抬起頭:「她是要借曹萬丁之手,與朱曜儀退親。」

  倒是有點腦子。

  曹萬丁是當朝太子的舅父,自然處處想捉朱曜儀的把柄。

  趙連娍和朱曜儀的婚事要是成了,最著急的就是曹萬丁、太子一黨了。

  「但是屬下想不明白,趙姑娘為何要與她表妹和好?」十四問了出來。

  「後日稷園宴會。」李行馭唇角勾了勾,漫不經心道:「她必然是已經有了算計,到時候去看看。」

  「是。」十四應下。

  「那女子,狡詐精明得很。」李行馭負手往床邊走:「讓十二盯好了她的一舉一動。」

  「十二說,趙姑娘好像有點信不過她。」十四回道。

  「那就讓她好好表現。」李行馭在床上坐下:「曹萬丁那裡,推波助瀾一下,不要錯過任何讓太子和寧王針鋒相對的機會。」

  「屬下明白。」十四拱手,退了出去。

  李行馭上床,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他抬起手憑空觸了觸,最終頹然落下。

  半晌,他起身開了抽屜,從一堆香囊之中隨意摸出一個,放在鼻尖處輕嗅。

  是鳶尾花的香氣,但太濃了,他將那香囊丟到地上,又摸出來一個。

  還是鳶尾花的香氣,但不如她的香潤。

  一個又一個的香囊落在地上,他越發的躁鬱,起身拉出抽屜重重摔在地上。

  「十四!」

  「大人。」十四連忙推門走了進來。

  「統統拿去,燒了。」李行馭漠然下令。

  十四不敢點燈,摸黑上前,輕車熟路的去撿那些香囊。

  他家大人自那次回來之後,便極難入眠了,一夜能睡兩個時辰,都算是極好的情形。

  這些香囊,包括府上的那些女人,都是用來給大人助眠的。可惜都不怎麼起作用,這樣的事情,三日五日便要發生一次。

  十四撿起了所有的香囊,小心地問他:「大人,可要叫嫻姨娘來給您唱首小曲兒?」

  他說的是李行馭後院的一個姨娘,名喚聶靜嫻,上個月剛從邊關找來,李行馭很喜歡聽她唱邊關的小調兒,才來時連著召幸了好幾夜。

  李行馭不說話,利落地扣上了腰帶,向外而行。

  十四不敢多問,只好跟了上去。

  *

  「啪嗒!」

  後窗處一聲響動,將睡夢中的趙連娍驚醒了過來。

  她躺著未動,微微蹙眉,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下一刻,窗戶開了,寒風灌進來吹動床幔。

  趙連娍大驚,翻身坐起高喊:「來人!」

  她抱緊了被子,警惕的往床里側躲。

  外間開始亮起燭火,與此同時,一道黑影竄進床幔內。

  「讓她們退下。」

  李行馭嗓音清冽森寒。

  趙連娍捂嘴忍住尖叫,一瞬間渾身寒毛倒豎,她不僅怕李行馭,還怕脖子上那冰涼的刀鋒。

  她心口狂跳,半夜三更的,李行馭又發什麼瘋?

  「姑娘,怎麼了?」

  雲燕的聲音傳了進來。

  李行馭手裡的匕首更貼緊了些,手背觸到了趙連娍脖頸處細膩的肌膚,黑暗中,他喉結微微動了動。

  「你不要進來,我做噩夢了。」趙連娍揚聲回了一句。

  「是。」雲燕回道:「奴婢就門口,姑娘有事叫奴婢。」

  外間的蠟燭滅了。

  李行馭收回了匕首。

  趙連娍不敢動,僵著身子問:「大人半夜造訪,是有急事?」

  黑暗中,她只能看到李行馭身影的輪廓,其它什麼也看不清。

  李行馭靠在了床頭,不曾理會他,床幔中鳶尾花的馨香,安撫住了他內心的焦躁。

  「大人……」

  趙連娍又試探著喊了一聲。

  這一回,李行馭開口了,他問:「平山小調,真的不會嗎?」

  他的語氣,不似平日那樣森然可怕,倒像是帶著一絲希翼,好似狼崽子的嗚咽,雖然可怕,卻沒有什麼威懾力。

  「大人,我只會帝京這邊的話。」趙連娍定下神,皺眉回了一句。

  「你會什麼?《詩經》會背麼?」李行馭身子往被窩裡鑽了鑽,鳶尾花的香氣帶著暖意,將他包裹著。

  仿佛回到了從前,他有了很久很久都沒有過的睏倦之意。

  趙連娍的膝蓋被他的腳掌觸碰到,趕忙往後縮了縮:「會。」

  《詩經》她學過,自然會背。

  「背來聽聽。」

  李行馭閉上了眼睛。

  趙連娍雖然難以理解,但是不敢不從,只好背起來:「《周南·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聞著鳶尾花的香氣,耳邊是魂牽夢縈的聲音,李行馭安定下來,不過頃刻便沉沉睡了過去。

  趙連娍不能夜視,苦苦背了數十首詩,聽李行馭呼吸綿長,猜他是睡著了,才敢停下來。

  她生氣的拉了拉被子,又不敢有大動作,驚醒了李行馭怕沒什麼好果子吃。

  可是誰懂啊?簡直莫名其妙。

  半夜三更,她在自己閨房睡得好好的,李行馭忽然跑來,叫她背《詩經》?占著她的床睡覺?

  這腦子是病得不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