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主動權

  十三靠在書房門前的廊柱上,百無聊賴的看天。

  一個手下捉著一隻信鴿,步伐急迫的走近。

  「拿來。」十三瞧見了,伸手去接:「是福王府的?」

  「是。」那手下遞過去一個小捲紙:「往皇宮方向去的。」

  「我去給主子看。」十三轉身敲門。

  李行馭正靠在書案上,盯著眼前皇宮的地圖出神,聞聲道:「進來。」

  「主子,福王府的信鴿上解下來的。」十三雙手將那折成小條的紙奉了上去。

  李行馭拿過去,展開來瞧了一眼,臉色驟然變了。

  「主子,怎麼了?」

  十三看出不對來。

  李行馭將紙條丟在桌上,十三湊過去一看,上頭寫著「啟稟陛下,娍已死,馭心神必亂,陛下可藉機動手」。

  十三愣住了,這紙上是向嘉元帝稟報,說夫人死了?

  「十四來信了麼?」

  李行馭拳頭握緊,問了一句。

  十三回過神,思量著道:「沒有,十四是三日一封信,明日才到日子。

  主子,這不對!

  十四的速度,應該比福王的人更快,如果夫人真出了什麼事,咱們應該比嘉元帝更早得到消息。

  但現在,咱們卻是在福王的人給嘉元帝的信上知道了此事。

  這應該是他們故意為之的,就是為了亂主子的心神。」

  李行馭攥了攥拳頭,平息了一下紊亂的氣息,再次看了一眼那字條:「你去查一下,看看朱平煥在不在府里。

  這字跡,看起來像朱平煥的。」

  「不會吧?」十三也看那字:「福王說身子不適,在府里休息,屬下已經派人去過兩次了。」

  「你親自去,看仔細了。」李行馭扶了扶額頭,他有些心神不寧:「十四的信到了,立刻拿來給我。」

  「是。」十三不敢怠慢:「屬下這便去。」

  李行馭在書房坐了一會兒,起身往明月院去了。

  進了裡間,他將那件疊的整齊的裡衣拉開了,抱在懷中嗅了嗅,趙連娍的氣息已經淡不可聞了。

  他轉頭看了看,靠在了枕頭上,枕頭上也沒有了她的氣息。

  他惱了,拿起枕頭砸在地上,還不解氣,想將手裡的裡衣也扔在地上,但揚起來又沒捨得。

  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趙連娍明艷的小臉,她哭的,她笑的,她對她虛與委蛇的。

  他吃了一驚,赫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年年」了,或者說,在他心裡,趙連娍就是「年年」,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徹底將她當成「年年」了。

  「年年……」

  李行馭起身,走到碧紗櫥前,一把拉開了櫥門,從裡頭取出一件又一件趙連娍的衣裳。

  什麼顏色什麼式樣的都有,可每一件都洗的乾乾淨淨,除了皂角的味道,沒有絲毫趙連娍的香氣。

  「該死!」

  李行馭將那些衣裳全都一股腦兒扔在地上。

  他轉身去翻那些抽屜,打開發現抽屜里空空如也,這才想起有了趙連娍之後,他讓人將那些香囊全都扔了。

  「來人,來人!」

  李行馭煩躁不安,一把扯開了衣領。

  「主子。」

  十一聞聲走了進來。看到屋子裡被翻的亂七八糟的,衣裳扔了一地,像遭了盜賊似的,他吃了一驚。

  「發生什麼事了?」

  「香囊,之前那些香囊,去買,現在就要!」李行馭氣息不穩,語氣急切的吩咐他。

  「主子稍等,屬下這便安排。」十一察覺出他不對,連忙退了出去。

  主子之前那些香囊,他們都知道,不拘樣式,但就要鳶尾花香的,濃香、清香各種程度的都要。

  這個好辦,多派些人去採買,很快就能買回來了。

  李行馭又開了兩個抽屜,在一個抽屜里發現了針線,還有一隻繡的很醜的香囊。

  他拿起那隻香囊,仔細看上面的一針一線。

  這個香囊,是當初他看樊正學炫耀妻子給他做的香囊之後,回來逼著趙連娍親手給他做的。

  趙連娍說不會做,她從小就不擅長女紅。

  他不依不饒,半恐嚇半哄她,她才肯動手做。

  可做出來真的很醜,別人做的就是個好看的荷包,她做來太長了,一點也不好看,上頭繡的喜鵲比雞都不如,梅花也一言難盡。

  他看到後嫌棄的不行,也不好意思戴出去,便讓趙連娍放著了。

  趙連娍當時似乎也鬆了口氣,估摸著是慶幸以後再也不用做女紅了。

  李行馭想著那些,將香囊緊緊握在手中良久。

  「主子,香囊。」

  十一捧著一堆香囊進來了。

  李行馭站立許久,這才轉身,面無表情的看了看那一堆香囊:「放下,下去吧。」

  「是。」十一猶豫了一下,勸道:「主子,您別著急,十四做事靠譜的,再說還有那麼多武德司的人,夫人一定沒事。」

  他也聽十三說起那封信的事了。

  「下去吧。」李行馭抬了抬手。

  十一行禮退了出去。

  李行馭取過一個香囊,放在鼻下嗅了嗅,是鳶尾的香氣,但太濃了。

  他隨手將那個香囊扔在了地上,又拿起下一個。

  如此選了許久,總算挑出一個能聞的,和趙連娍身上一樣,是淡淡的鳶尾花香,但是沒有趙連娍身上聞起來那種潤潤的感覺。

  李行馭展開趙連娍繡的那隻香囊,將選好的香囊塞了進去,系好,放進了懷中靠近心臟的位置。

  淡淡的香氣若有若無的透出來,有一瞬間,好像是趙連娍就在他身邊。

  他郁躁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十一。」

  打開門,他喚了一聲。

  「主子。」十一回頭,看到他臉色恢復了尋常,鬆了口氣:「您有什麼吩咐?」

  「外面有什麼動靜?」

  李行馭問。

  「康國公好像沉寂了。」十一道:「之前他們集結人手,屬下還以為他們要動手了。

  現在看來,他們是在找機會,想讓主子先出手?」

  「嗯。」李行馭望著遠方,漆黑的眸子眯了眯:「等十三回來再說。」

  半夜時分,十三才回了鎮國公府。

  「主子。」

  他敲門。

  「進來。」

  李行馭幾乎瞬間便應了。

  十三知道,主子這是又沒睡著,從夫人走了之後,主子沒睡過一個好覺,尤其這些時日,一晚上也不知能不能睡足兩個時辰。

  他進了裡間,李行馭已經起身點了蠟燭:「如何?」

  「屬下潛在福王府,直等到現在。」十三圓睜著眼睛道:「主子,福王根本就不在府內!

  康國公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個人,和福王身量相似,每日穿著福王的衣裳,在屋子裡裝病,根本不出門。

  咱們的人只是遠遠的看,自然就被騙了去。

  屬下也是等到那人睡著了,用火摺子看了那人的長相才敢確定。」

  「朱平煥去了揚州。」李行馭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瞬間周身賁薄出滔天的殺意:「康國公用的是緩兵之計,想拖到朱平煥回來。」

  「那咱們如今如何?」十三也知道事情不簡單,不由得問。

  「康國公以為主動權在他手上。」李行馭冷哼了一聲:「讓人集結,放出消息給康國公,就說我這邊察覺福王不在帝京,有所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