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連娍聞言,一時作聲不得。
從失憶之後,她和二嬸娘特別親近,儘管後來恢復了記憶,她和二嬸娘的關係也沒有變。
她心裡是不想有事情瞞著二嬸娘的。
但這件事不同。
她是親眼看到李行馭對朱平煥出手的,當然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回到鎮國公府之後,起初幾日她還一度很忐忑。
但朱平煥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並沒有將李行馭傷他的事情捅到明面上來,她派人出去打聽過幾次,上到朝堂,下到市井百姓,並沒有人議論這件事。
她才算是鬆了口氣。
只要朱平煥不提,她打算將這件事一直爛在肚子裡的,不知道二嬸娘又是從何處發現了端倪?
「娍兒,你說話。」彭氏催她。
「二嬸娘。」趙連娍露出一個為難的笑:「要不然,您就別問這些事了。」
她要怎麼說?
「你當我想問啊?」彭氏拍了一下她的手:「還不是福王派人找到咱們家去了?」
「什麼?」趙連娍驚訝:「他的人怎麼說的?」
她想起福王收集她那些東西的行徑,心裡有些膈應。
她雖然記起了過往,朱平煥從前對她卻是很好,在她記憶里,那也是特別美好的回憶。
但想起朱平煥的瘋狂痴迷,她便有些受不了,更何況她歷經千帆,心境早不在當年了。
如今的她,對朱平煥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
李行馭是瘋,但朱平煥居然想囚禁她在身邊,這簡直比讓她死還難過。這兩個人,她一個都不想沾。
但事情都已經過了好幾日了,朱平煥這個時候派人到平南侯府去,說起這件事,到底是何意?
「你先告訴我,事情是不是你夫君做的?」彭氏問她。
「是福王先擄了我。」趙連娍垂眸,也沒有再瞞她:「夫君去要人,福王不放。
我點著了關我的那間屋子,夫君察覺了,福王不讓夫君帶我走,他們二人起了衝突。」
她自己也沒發現,她已經下意識在維護李行馭了。
彭氏聽得額頭出了一層汗:「所以,福王被你夫君一腳踹進火海里,這件事是真的?」
趙連娍看看她,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他這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彭氏拿起帕子擦了擦汗:「膽大包天了,那可是皇子啊!」
她聽著都害怕。
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滅九族的罪,連平南侯府都會受牽連。
趙連娍抿了唇,也不知該說什麼好。李行馭膽大妄為也不是第一次了,她看見過好多回。
李行馭有時候甚至連嘉元帝都不怎麼放在眼裡。
也不知嘉元帝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
「福王殿下倒是沒有怪罪的意思。」彭氏定下心神道:「只是他傷了肺腑,頭髮燒毀了一大半,臉上也燒傷了。
鎮國公府都每個人去探望一番,他心裡……」
彭氏說到這裡,止住了話語,和聰明人說話,點到為止即可。
「二嬸娘代我去探望他一下吧。」趙連娍思索了片刻:「我讓人備上厚禮。」
她何嘗不知朱平煥的意思?
「鎮國公府的人」,也就李行馭、萬氏和她。李行馭不可能去探望朱平煥,萬氏也不會過問他們的事情,朱平煥其實是點名要她去探望。
但見過朱平煥那一面之後,她一直心有餘悸,怎麼肯單獨去見他?
再說,她也不想給朱平煥希望。
彭氏猶豫道:「家裡頭,你母親已經親自去了。
你別怪二嬸娘說話直,福王殿下之所以派人去家裡說,可不是為著咱們去探望,說白了不就是為了讓你去嗎?」
福王對趙連娍什麼心思,他們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趙連娍已經成親,都和李行馭有孩子了,福王未免太執著了。
「二嬸娘。」趙連娍為難地看她:「我夫君的脾氣秉性,你也是知道的,這事若叫他知道了,必然不讓我去。可若是瞞著他,他日他知曉了,只怕又要大發雷霆,鬧的不可收拾。」
這些都是很容易發生的事。
「你也不容易。」彭氏心疼她:「我也不是不能替你走這一趟,只是我去估計不起作用。
真要是鬧大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晚些時候你夫君回來了,你們小兩口好好商量一下。」
她說著,嘆了口氣,露出些憂愁之色。
趙連娍心中一動:「福王的人,是不是威脅父親母親了?」
彭氏見她猜到了,也不隱瞞:「是說了些話,但也沒有威脅那麼嚴重,總之他很想見你一面。」
「他怎麼也變成了這樣。」趙連娍蹙眉。
一個李行馭不夠,朱平煥也拿家人威脅她,這讓她很反感。
「等你夫君回來,你們好好商量,別起爭執。」彭氏拍拍她的手囑咐她:「你讓人預備東西,我先去一趟試試。」
「好,那就有勞二嬸娘了。」趙連娍起身安排。
彭氏帶著東西,正要出發時,雲燕來稟報,說平南侯夫人來了。
「母親來了?」趙連娍迎向遠門處:「快請進來。」
「大嫂。」彭氏也上前招呼。
「進來吃茶。」趙連娍忙著將二人招呼回屋子:「母親,快坐下歇會兒。」
「你們都先下去。」彭氏又打發了下人,她是個急性子,當即便問鍾氏:「大嫂,你去福王府,福王殿下怎麼說的?」
鍾氏看看趙連娍,嘆了口氣道:「福王殿下是個戀舊的,和我說了許多從前的過往。」
趙連娍沒有答話。福王和母親能有什麼過往?無非是說起她了。
「娍兒叫我代替她去看看呢。」彭氏指了指外頭:「東西都預備好了。」
「不成。」鍾氏搖頭嘆息,又看趙連娍:「這事啊,還得娍兒自己親自去一趟。」
「她夫君哪裡讓?」彭氏小聲嘀咕。
鍾氏道:「這也不是能私下去的事情,否則那不是給他們小兩口造成嫌隙嗎?
娍兒,你和鎮國公好好商量商量,最好呢,是兩個人一起去。
畢竟事情是鎮國公做下的,他去也是名正言順。」
「他哪是那麼容易低頭的人?」趙連娍蹙眉:「福王說什麼了?倘若我不去,他就要對你們不利?」
「倒是沒有這麼直接。」鍾氏搖頭:「但話也說的激烈,說沒有你他也活不下去,他若是活不下去也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趙連娍黛眉擰得更緊,這樣的朱平煥,跟李行馭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你也別太心急。」鍾氏寬慰他:「福王一向講理,這或許也就是句氣話。」
「我知道了,母親,二嬸娘,我好好想想。」趙連娍不想叫她們太過擔心,緩和了臉色寬慰她們。
「別太為難自己。」彭氏囑咐她:「有事兩人好好商議,不要爭執。」
「沒事的。」趙連娍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有這個孩子,他如今都讓著我。」
這話倒是事實,李行馭已經好久沒有在她面前發瘋了,也沒有再對她喊打喊殺的。
這孩子或許和小葫蘆一樣,是來報恩的,還沒落地呢就讓她沾了光。小葫蘆也是,她之前沾了小葫蘆不少光。
送走母親和二嬸娘,趙連娍在屋子裡坐了半晌。
「夫人。」雲蓉喚她。
趙連娍回過神:「怎麼?」
「馬車上那些東西,要不要卸下來?」雲蓉道:「估計等會兒國公爺就下朝回來了,看到了會不會……」
會不會不好?
她們這些貼身伺候趙連娍的,自然知道李行馭醋勁兒有多大,就是夫人和那幾個兄長走得太近了,國公爺都不樂意,更何況和夫人有舊的福王?
夫人這事啊,確實挺為難的。
趙連娍聞言心中一動,吩咐道:「不必動,讓雲燕去門口盯著,看到他回來了就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