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胎動,那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啊。
趙連娍說不出來自己心裡是什麼感受,既難過又感慨,難以形容。
「你說,他是個兒子,還是個女兒?」李行馭含笑問她。
「不知道。」
趙連娍茫然地搖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理智告訴她,她該一劑落胎藥,落掉這個孩子,和李行馭一刀兩斷,再無往來。
可情理上,她卻又難以割捨,尤其是這個孩子剛才動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她是做了娘親的人,一想到肚子裡這個小生命降生之後,會像小葫蘆那樣可愛討喜,會叫她娘親,會窩在她懷裡撒嬌,她就捨不得落掉這個孩子。
可是,她要報仇啊!
「我也不知道。」李行馭俯首在她唇角邊吻了吻:「兒子女兒都行。
是個兒子,就跟著我練武。
是個女兒,就和小葫蘆作伴,姊妹兩個互相陪著,有人作伴也不孤單。」
趙連娍聽著,不由順著他的話往下想,他說的真的很美好,她不禁就入了神。
「還睡不睡了?」
李行馭的大掌原本落在她小腹部,說話間逐漸換了地方,語調曖昧。
「這半夜三更的,要睡覺的。」趙連娍下意識推開他的手,蹙眉:「我身子不舒服。」
她有身孕,李行馭怎麼就想那些事?
她徹底醒過神來,真想給自己一巴掌。這可是李行馭,她居然想給他生下孩子,好好過日子?
李行馭是那過日子的人嗎?
「我又沒想如何。」李行馭手繼續不老實:「不能解渴我碰碰看看也不行嗎?」
趙連娍抓住他的手:「這些時日,我身上不便,我也知道夫君忍耐的辛苦。
眼下,我恢復記憶了,也能照顧好自己,夫君不如就去付姨娘院子裡過夜?」
打發走李行馭,她也好定定心心的整理一下思緒。
「趙連娍,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李行馭臉瞬間陰沉下來。
趙連娍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遲疑的道:「夫君是……是覺得付姨娘沒有過門,就去過夜太不尊重人嗎……」
她猜,大概是這個緣故?其他的,她想不到啊!
「趙連娍!」李行馭抽身坐起,臉色難看:「你簡直愚不可及!」
他和她說了這么半天,明明氣氛好的要死,她居然還在想著給他納妾的事,還讓他去那個姓付的房裡過夜!
納妾納妾,他根本不想納妾!
趙連娍見他怒了,垂下眸子不敢說話,心裡頭卻一百個不服氣,她又做錯什麼了?付念娘是李行馭自己看上、自己帶回來的,現在又來怪她。
簡直莫名其妙。
李行馭轉頭看她一言不發,無動於衷,心裡頭直冒火,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多少知道自己性子不好,只怕自己真惱了克制不住傷到趙連娍,趙連娍畢竟懷著他的孩子,他讓著她一些也罷!
趙連娍見他走了,鬆了口氣。她就想讓他走,別管什麼緣故,反正最後的目的是達到了。
她拉過被子,抱在懷中,闔目假寐,實則將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捋了一遍。
夏日的清早,便不得清涼。
趙連娍睜眼便喊熱:「雲蔓,再加一盆冰。」
「夫人。」雲蔓上前扶她坐起身:「您有身孕,江院正特意叮囑了,您不能太貪涼,若是受了涼,有許多草藥您不能用,怪受罪的。」
趙連娍蹙眉:「我多穿一件就是了,再加一盆吧。」
屋內不夠涼爽,她待著也就心浮氣躁的,不能靜心。
雲蔓見她堅持,也不敢拒絕:「夫人等一等,奴婢這便去讓人拿進。」
片刻後,雲蔓去而復返:「夫人,二夫人來瞧您了。」
「二嬸娘來了?」趙連娍驚喜:「快請她進來。」
好奇怪,她失憶的時候竟然覺得二嬸娘是她的娘。而且恢復記憶之後,這種感覺竟然沒有消失,她還是和之前一樣,特別想和二嬸娘親近。
「娍兒。」
彭氏提著一個陶罐,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二嬸娘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趙連娍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陶罐。
「你呀,從小就是個小饞貓,到如今還是沒變。」彭氏笑著指了指她,將那個陶罐放在了桌上,抬手打開:「我路過集市的時候,想起來你從前愛吃牛乳茶,便給你買了一罐,快過來嘗嘗。」
「謝謝二嬸娘。」趙連娍穿著中衣,披散的髮絲走了過去。
「跟二嬸娘還這麼客氣。」彭氏笑著給她盛了一碗牛乳茶:「來。」
「好香啊。」趙連娍輕輕嗅了嗅,而後抿了一口,舒爽的嘆了一聲:「好好喝,要是能再冰一些就更好喝了。」
「你這還懷著孩子呢。」彭氏輕拍了她一下:「哪裡能喝那些冰的?
能有這個喝,就已經算是不錯了,你倒會得寸進尺。」
「我想想還不行嗎?」趙連娍笑起來,將碗放在了桌上,看著彭氏:「二嬸娘,我有一件喜事要和你說,要不你先猜一猜?」
「喜事?」彭氏想了想,看了看她的肚子:「莫非,你肚子裡懷的是雙胎?」
「不是。」趙連娍搖頭:「二嬸娘你再猜。」
一個都夠她糟心的了,懷雙胎算什麼喜事?
「難道……」
是李行馭要納妾?是了,娍兒不就是操辦這件事,才被福王擄走的嗎?可納妾這件事,對於娍兒來說,哪裡算得上是什麼喜事?這孩子莫非是傻了?
彭氏思索著,看著趙連娍的眼神越發擔憂,她信不過太醫院的那些人,因為他們都是李行馭的人。
改日,得從集市上請個醫術高超的大夫,來好好給娍兒診斷診斷。
「哎喲,二嬸娘你就別胡思亂想了。」趙連娍看她眼神不對,連忙打斷她,扶著她的手臂笑道:「這件喜事就是,我的記憶恢復了。」
彭氏愣了一下,接著熱淚盈眶:「娍兒,你說的是真的?你記起從前的事了?」
這苦命的孩子,總算是想起來了。
「是,二嬸娘。」趙連娍親熱的挽住她的手臂:「小的時候,你就疼我,賈姨娘總是病病歪歪的,從來都顧不上我,都是你和母親輪流帶著我。
我小時候不好帶,總是哭鬧,你對我很有耐心,從來都捨不得打我罵我,總是拿各種好吃的哄我……」
「你都記起來了。」彭氏比任何時候都高興,抹了一把眼淚:「記起來了就好,我也就不用時時刻刻牽掛你了。」
「這些日子,辛苦二嬸娘了。」趙連娍扶著她坐下。
「這有什麼辛苦,二嬸娘願意陪著你……」
娘倆在房裡說了半晌的話。
趙連娍猶豫再三,打發了婢女,終於對彭氏拋出了她最糾結的心事:「二嬸娘,你也知道我是一心想和離的。
你說,我肚子裡這個孩子,到底是留還是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