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十四走了進來。
「說說事情的經過。」
李行馭捏了帕子,給趙連娍清理傷口周圍的血跡。
「慧夫人和施郡主說稚姑娘弄斷了施郡主的紙鳶線,讓夫人上樹去取下來。」十四低頭如實道。
「是不是小葫蘆弄斷的?」李行馭問。
「屬下一直跟著夫人,並不知道稚姑娘那裡的情形。」十四回。
李行馭皺眉:「即使是小葫蘆弄斷的,趙連娍也不是這麼軟弱的人,怎麼這麼容易就聽她們的話上了樹?」
「屬下不知。」十四搖頭:「屬下正在旁邊的樹上,夫人上樹之後,屬下發現那樹上藏著一個人,正要放下兩條竹葉青害夫人性命,屬下不得已出劍斬殺了那兩條毒蛇,導致夫人受驚,失足落入了水中。」
他性子周正,無論什麼事都是公事公辦,哪怕事關他自己,也不肯撒一個字的謊。
十三在外面聽得連連咋舌,十四是真狠啊,連自己都不放過。
「人呢?」李行馭問。
他問的是放蛇的人。
「在外面,被屬下打暈了。」
「先送牢里去過一遍。」李行馭眉目間泛起陰翳。
「是。」十四應下。
「家裡的蓮池,除了假山,別處都清理過,怎會有這麼鋒利的石頭?」李行馭想起此事,回眸看他。
十四抬眸道:「回主子,屬下已經派人查過了,水下的石頭是新放進去的,應該是有人針對夫人做的局,樹上安排了毒蛇,水下安排了石頭。
如果夫人掉落在樹下空地上,定然也會受重傷。
設此局的人,是想要夫人的命。」
李行馭冷哼一聲:「去將萬慧拿下。」
「主子。」十四沒動:「無憑無據的,這樣不妥。
慧夫人不是一個人,拋開老夫人不說,慧夫人背後有萬家,主子不可輕易得罪。」
他幾乎從未違背過李行馭的意思,但主子今日這般處事,實在是沒有理智,對大事沒有什麼好處。
「讓你去,你便去。」李行馭眉頭微皺,戾氣橫生。
「主子,放蛇的人已經抓到了,順藤摸瓜便可找到背後真兇,到時候證據確鑿再抓人也不晚。」十四跪了下來:「屬下請主子深思。」
李行馭豁然起身。
「主子,江院正來了!」十三他要動怒,連忙在門口喊了一聲。
李行馭目光投向門口,果然,江茂鵬走了進來。
李行馭不滿的皺眉:「怎麼才來?」
「下官得了消息,便緊趕慢趕的來了,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江茂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給她看看。」李行馭顧不得跪在一旁的十四,招呼江茂鵬到床邊。
「止住血了?」江茂鵬一眼便看到了趙連娍額頭上的傷口。
「他們灑了金瘡藥粉。」李行馭解釋。
江茂鵬俯身查看了一番:「不流血了,在水裡撞的,應該不會傷得太重。
下官為夫人把個脈。」
李行馭拉過趙連娍的手,放在了床沿處。
江茂鵬在椅子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氣,平心靜氣,將兩根手指搭在了趙連娍的脈門上。
他抬起頭,眯著眼睛仔細診脈,忽然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拿起手來又放了上去,再次仔細診斷。
「她怎麼了?」李行馭見他神情不對,下意識詢問。
「不可思議啊!」江茂鵬連連搖頭感嘆:「這簡直就是奇蹟!」
「她到底怎麼了?」李行馭心急如焚,一把薅住他衣領,迫切的詢問。
「國公爺您別激動。」江茂鵬鬆開手,腦袋往後躲,口中高聲道:「下官得恭喜您,國公夫人有喜了!」
「什麼?」李行馭怔了一下,不敢置信:「你說什麼?她有我的孩子了?」
他說著,扭頭看床上昏睡的趙連娍。這原本是件大喜事,可看著趙連娍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是,是。」江茂鵬往後躲:「國公爺能否先放開下官?」
李行馭冷靜下來,鬆開了手:「到底什麼情形?」
「國公夫人確實有喜了,且從樹上落入水中,額頭傷成這樣,孩子竟然還安然無恙。」江茂鵬拍了拍心口解釋:「下官這才感慨是個奇蹟,著實少見,國公爺這孩子是個福大命大的。」
「她身子怎麼樣了?」李行馭看著趙連娍問。
「國公夫人身子應當沒有大礙。」江茂鵬翻開趙連娍的眼睛看了看,又道:「下官記得,夫人後腦處曾經遭過撞擊?」
「是,還留了一個疤。」李行馭小心的扶起趙連娍靠在懷中,撥開她的髮絲給江茂鵬看那個疤痕:「她因為這個,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
江茂鵬點點頭,摸著鬍鬚道:「今日這一磕,或許對夫人的腦子會有所影響。」
「有什麼影響?」李行馭不禁看他,手裡下意識抱緊了趙連娍。
「這個……」江茂鵬沉吟道:「下官也說不準,或許是想起從前的事了,或許會忘記一切,也或許毫無影響,這就要等夫人醒過來之後,才能知曉了。」
「那她什麼時候能醒?」李行馭低頭看懷裡的趙連娍。
趙連娍悽慘的模樣讓他雙眸發澀,心頭湧起一股火來:「十三,去將萬慧給我拿來!」
「是。」十三響亮的答應了一聲。
十四不去,他去,慧夫人實在是太壞了,就得要主子好好教訓教訓她。
江茂鵬嚇得不輕,這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他再次小心的查看了一下趙連娍的傷口,膽戰心驚地道:「夫人這傷,確實不算重,睡幾個時辰也就醒了,只是要將頭髮擦乾了,免得受涼。
下官開個方子,照著方子吃七日便可,另外再開一個祛疤的膏子,您看行嗎?」
「你問我做什麼?」李行馭不耐煩:「你是大夫,你說的算。」
江茂鵬片刻也不敢遲疑,立即道:「下官這就開藥方。」
李行馭輕輕將趙連娍安置在床上。
雲蔓早聽了江茂鵬的話,拿了長巾來,小心翼翼地道:「國公爺,奴婢給夫人擦拭一下頭髮。」
「拿來。」李行馭不看她,只朝她伸出手。
雲蔓雙手將長巾送了上去,有些懷疑的看了看他,國公爺竟然要親自照顧夫人?
雲蓉則更是懷疑又擔心,國公爺手裡沒輕沒重的,可別弄傷了夫人。
兩人盯著李行馭的動作。但見李行馭動作輕柔,且很順手,像做過搞多次似的。
兩人都鬆了口氣。
她們不知道的是,李行馭平日閒來無事,就喜歡纏著趙連娍,將她當成個玩偶一般為她做這做那,早都做成熟手了。
「主子,人帶來了。」十三推著萬慧走了進來。
十四還在地上跪著,聞聲回頭看了一眼。
李行馭慢條斯理的給趙連娍整理著髮絲,好似沒有聽到十三的話。
萬慧看見趙連娍不知死活的臉,心跳了一下,很快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此刻的她,已經顧不上嫉妒趙連娍能被李行馭這麼細緻的呵護了,她定神喚道:「表哥……」
李行馭替趙連娍掖好被角,將手裡的長巾遞給一旁的雲蔓,這才回頭看萬慧,他眼神冰寒,嗓音冷冽:「拉下去,先杖責五十。」
「不,表哥,表哥饒命……」萬慧聞言,幾乎嚇得魂飛魄散,渾身顫抖著連聲道:「表哥,你聽我解釋,我沒有害趙連娍,真的不是我做的……」
五十杖,即使不死,她這輩子也完了!
方才她在自己的院子裡,盤算了良久,想好了如何辯駁,如何撇清自己,沒想到李行馭全然不按常理走,上來就要杖責她!而且一開口就是五十杖,這分明是想要她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