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連娍手裡的碗「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十四還以為出什麼事了,立刻跟了進去,看到後院中的情形,向來不苟言笑的臉瞬間紅了,一把攔住跟上來的十三。
「我聽見動靜了,出什麼事了?你讓我進去看看!」十三不甘心,還要往裡擠。
雲燕也探頭張望。
「不想死就別看。」十四冷著臉,一把將他們推了回去。
「你臉紅什麼?」十三一看,更好奇了,踮著腳尖往院子裡看。
十四一把拍上了門。
趙連娍掙開李行馭的禁錮,後退了兩步,抬眼瞪著他。
「你跑什麼?」李行馭偏頭笑看著她:「你我夫婦,天經地義。」
他目光在她透紅的小臉上流連,柔嫩的唇瓣上沾著水光,愈發的誘人。
「即便是夫婦,也沒有人在外面行這樣的事。」趙連娍胸脯微微起伏,好容易才將羞惱壓了下去。
「你怎麼知道別人沒有?」李行馭笑著走進,輕佻的捏她下巴:「人家做的時候也不會喊你去看。」
「你無恥。」趙連娍小臉通紅,一把打開他的手。
她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主子……」
十四小心的敲了敲門,語氣帶著試探。
方才他正好看到主子親吻夫人,這會兒開口,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主子,但他又不得不開口。
「什麼事?」李行馭扭頭看門。
「宮裡來人了。」十四回道:「陛下請您進宮,說寧王的事情有新的進展了,請您進宮商議。」
趙連娍聞言,也不由朝門口望去,她立刻歇了對李行馭的氣憤。嘉元帝終於下定決心要處置朱曜儀了麼?是不是尤佐良的證詞起了作用。
「來了。」李行馭應了一聲,回頭笑看趙連娍:「想不想朱曜儀死?」
「當然想。」趙連娍毫不猶豫。
李行馭俯身湊過去,冷白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臉頰上點了點:「親一下,就幫你。」
趙連娍看了他一眼,二話不說,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只要朱曜儀死了,她就可以離開李行馭了,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之前多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再忍一忍又如何?
李行馭笑了,大掌握住她後腦勺,在她唇上重重親了一口:「娘子真乖,等為夫回來。」
他說罷笑著去了。
趙連娍留在原地,暗罵了他幾句,才叫雲蔓進來將地上的碗收拾了。
金烏西墜,酒坊里今日預備的酒已經全部賣完了,客人都離去了。
雲蔓他們在收拾東西,忙碌了大半日的趙連娍得已坐下歇息,她再次張望了一眼酒坊門口,李行馭還沒回來。
這麼久了,還沒有消息,嘉元帝這個決定這麼難做嗎?
「姑娘。」
一個婢女走了進來,小心的喚了一聲。
趙連娍抬眸望過去,有點意外:「小芸?」
這是她姨娘跟前伺候的婢女小芸,英嬤嬤出事之後,便是小芸在她姨娘跟前近身伺了。
「奴婢拜見姑娘。」小芸跪下行禮。
雲蓉走過去道:「小芸,你也是在平南侯府一直伺候的,我們夫人如今已經是鎮國公夫人了,你要麼稱呼『夫人』,要麼稱呼『姑奶奶』,哪裡還能用『姑娘』的稱呼?」
「無妨。」趙連娍擺手:「小芸,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姨娘下午在家中園子裡散心,聽婢女們閒談說起夫人,姨娘說有些日子沒有見姑……見夫人了,想念的緊,便叫奴婢來請姑娘回去一趟。」小芸低著頭回。
相較於英嬤嬤,小芸要老實很多。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趙連娍起身道:「我換身衣裳就來。」
溫娉婷死了,她不大想見賈姨娘。因為溫娉婷雖然是李行馭殺的,但卻是因她而死,賈姨娘不會怪罪李行馭,只會將所有的錯都算在她頭上。
因為這個,她從邊關回來雖然回了平南侯府,卻也沒有去見賈姨娘一面。
實在是不想面對她。
而賈姨娘好像也一點都不想見她。
不過,今日賈姨娘已經讓人到跟前來傳話了,賈姨娘畢竟生了她,若這樣了還不去看看,不免說不過去。
她讓婢女們給她換了衣裳,收拾了一番,帶了些簡單的禮,便往平南侯府去了。
*
賈姨娘正坐在屋子裡發呆,旁邊點著一支蠟燭,照出她的一臉悽苦。
「姨娘。」
趙連娍進了屋子,喚了一聲,看著賈姨娘如喪考妣的樣子,黛眉不由蹙了蹙,將手裡提的地下放在了桌上:「給姨娘帶了些滋補品。」
賈姨娘看也不看那些東西,只抬起眼睛看向她,語氣里滿是怨懟:「你還認得我這個姨娘?」
「我怎會不認得姨娘?」趙連娍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不過是怕姨娘怪罪,這才不敢來見。」
既然來了,她自然沒有退縮的道理,與其畏畏縮縮,不如將話擺在桌面上說清楚,這樣對誰都好。
從小到大,賈姨娘其實沒有給她多少母愛,無數次的失望累積到了一起,她對賈姨娘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所以,她很平靜。
「你是覺得我怪罪你不對了?」賈姨娘眼裡蓄起眼淚:「你表妹年紀還那么小,花兒一樣的年紀,你毀了她的容貌不說,還傷了她的性命,你的心怎麼這麼狠?」
「姨娘,那麼多年表妹怎麼對我的,你應該是知情的。
她毀容,不過是自食其果,至於死,也不是我動的手,姨娘不要把這些帳都算在我頭上。」趙連娍不生氣,說話軟軟的慢慢的,「好生」給她解釋。
「不是你動的手?」賈姨娘落下眼淚,聲音拔高了:「李行馭不是你夫君?當時你不在場嗎?你怎麼不阻止他?」
「他是什麼樣的人,姨娘沒有處過總聽過吧,你覺得他會聽我的?」趙連娍黛眉微挑。
「你沒有試過怎麼知道……」賈姨娘還要再說。
「停。」趙連娍抬手:「姨娘,溫娉婷母女都已經死了,我不想因為她們和你爭論。如果你今日叫我來,是為了理論這件事,那我沒有什麼興致。」
「你做了這樣的事,還不許我說了?」賈姨娘抹眼淚:「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無情的女兒?」
「那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無情的親娘?」趙連娍靠在了椅背上:「我去南疆幾個月,姨娘從不關心我是否活著。
回來之後,姨娘不在意我有沒有受傷。
我說個最簡單的……」
她抬手指了指外面:「眼下這個時辰,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從我進門到現在,姨娘有沒有關心過我一句,問問我有沒有吃晚飯?」
賈姨娘被她問的啞口無言,張了幾次口才道:「你是鎮國公夫人,過得風光,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哪裡用得著我關心?」
「我不是鎮國公夫人時,姨娘也沒有關心過我。」趙連娍直視著她。
賈姨娘的語氣軟了下去:「你知道,姨娘是不善於表達的人……」
「那姨娘當初那麼疼愛溫娉婷,她都死了這麼久了,姨娘還在表達對她的疼愛,這個是怎麼表達出來的?」趙連娍追問。
從前,她總想著賈姨娘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娘,從不和她計較。
但重生之後,她改變了。既然賈姨娘不疼她,她又何必孝順賈姨娘?
以牙還牙就是了。
「你別和你表妹計較了,她都已經死了。」賈姨娘捏著手帕掩唇咳嗽起來。
從前,只要她咳嗽,趙連娍就會停下所有的疑問。
趙連娍轉過目光不看她,硬著心腸道:「所以,姨娘今日叫我來,到底是有什麼事?」
「你表妹,被寧王府的人扔在亂葬崗,我讓人去找回來了,隨意埋了一個地方。」賈姨娘咳嗽聲逐漸平靜下來:「你知道我身份不便,我想讓你幫我找個風水先生,看個好地方,好把她們母女葬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