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主子,屬下只想到一個人家是這樣。」
「誰?」李行馭皺眉。
「平南侯府的大夫人鍾氏。」十四道:「也就是娍夫人的嫡母,屬下聽聞她對待家中的妾室很是親厚,娍夫人的姨娘,好像身體一直不怎麼好,鍾氏都是派人用好藥吊著,才能這麼多年平安的活著。
帝京城裡不少人盛讚鍾氏。」
「我丈母娘便是如此?」李行馭有些意外。
之前,他並沒有留意過這些內宅之事。十四他們平日打探的消息多,知道這個也尋常。
那趙連娍是隨了她嫡母?還是說她嫡母就是這麼教導她的?讓她要有正妻的樣子,不能善妒?
「是。」十四點頭。
李行馭沉思著沒有開口。
十四見他想開口,又有些猶豫,一時倒是覺得稀奇,追隨主子這麼久,他從來沒有在主子臉上看見過這種神情,到底是什麼事將主子難成這樣?
「你說,我丈母娘是不是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岳父?」李行馭摸了摸鼻子道:「否則,她怎會如此賢惠大度?」
他聽來的話,根本就不是這樣。那些人都為有妻妾爭寵而榮耀,覺得自己了不起,有那麼多女子喜愛。
那麼反過來說,不爭風不吃醋,不就是不喜愛他嗎?趙連娍是他的妻子,怎麼可以不喜愛他?
「這個……」十四鮮少的被難住了:「主子,這個您得問十三,他比較懂。」
「讓他進來。」李行馭吩咐。
「主子。」十三笑嘻嘻的進來行禮。
「主子問你。」十四道:「平南侯夫人從不和妾室相爭,後宅安寧祥和,是不是因為平南侯夫人心裡沒有平南侯?」
他很少說這樣的事,語氣有些彆扭。
「怎麼會?」十三笑道:「平南侯夫婦可是帝京城這些大戶人家裡少有的恩愛夫婦。
之前,有人在宴席上問過平南侯夫人,為何那麼大度,對那些小妾那麼好。
平南侯夫人當時回答了,說平南侯在邊關對敵,她得將帝京後宅經管妥帖了,才能叫平南侯安心打仗。
何況這樣的武將世家,要的就是人丁興旺,上陣父子兵,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兒子越多,在戰場上的可用之人就越多。
平南侯夫人其實是很值得敬佩的。」
李行馭緩緩點頭,思索著道:「我丈母娘是有大愛之人。」
那趙連娍呢?
他又不用出征,也不在邊關對敵,趙連娍為什麼一點都不計較萬慧的到來?
難道怕他在外面公幹分心?
他有點想不明白。
他還是頭一次試著去揣度趙連娍的心思,然而卻毫無頭緒。
「主子是不是在想娍夫人為何也和平南侯夫人一樣?您又不用出征。」十三笑著問。
看得出來,主子如今對夫人越發的上心了,已經開始在乎夫人心裡有沒有她了。
李行馭被他猜中了心思,臉色一沉:「今日你說不出個緣由來,便回南疆守著去。」
也不知為何,被戳破了心思,他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
「這個主子可難不倒屬下。」十三笑起來:「主子您威名赫赫,夫人嫁過來時便怕您,如今也還是怕您,她怎麼敢爭風吃醋?」
李行馭聞言眉頭擰得更緊,趙連娍怕他?看起來好像是,但趙連娍想做什麼沒做?她敢把他賣了,想去南疆說走便走,敢背著他去找嘉元帝,她膽大包天,才不是真怕他,只不過表面裝作唯唯諾諾的模樣。
而且,趙連娍還有很多秘密,他越想越有探究之心,抬手打發了十三、十四,自個兒在屋子裡坐了許久。
*
無憂酒坊重新開張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後。
李行馭得知後,十分「好心」的派人去告知了朱雪雲,聽聞朱雪雲氣得摔了一屋子的擺件。
酒坊關門有些日子了,這些日子下人們所釀的酒,都存在家中,這一次貨足了,趙連娍也有底氣,一大早敲鑼打鼓的開張了。
世人皆愛看熱鬧,聽聞這裡的動靜,不過片刻便都圍了上來。
「各位客官。」雲蔓朝著眾人道:「今日我家夫人的酒坊重新開張,無論是誰,無論買不買,都可以來嘗上一大碗酒。」
眾人一聽有這好事,頓時歡呼起來。
「別去。」人群中,樂仙公主的駙馬施連文推了小廝一把,那小廝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立刻高聲道:「我可是聽說了,這酒坊的酒之前吃死過一桌人。」
「真的假的?」
「真的,吃死的是樂仙公主府的人,樂仙公主當時還派人來鬧了呢!要不你以為這酒坊好好的,為什麼要關門?」
朱雪雲是有意為之,所編造的謊言傳播範圍極廣泛,圍觀的這些人當中,就有不少知情的。
而且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傳播,其中各種添油加醋,朱雪雲原本編造的話已經變味了,變得越發嚴重,從「吃死了兩個人」變成了「一桌人」。
施連文看著場中的情形冷笑,李行馭殺死了他心愛的妾室,還拿腿骨給他做了二胡,嚇得他病了大半年。
今日,他倒要看看趙連娍怎麼重新開張。
他和朱雪雲早就商量好了,由他代替朱雪雲送銀子前來,順帶代替朱雪雲賠罪。說賠罪,不過是敷衍了事罷了。
趙連娍區區一個庶女,居然妄想要公主親自給她賠罪,也不怕折煞了她!
李行馭站在人群後,看著場中情形。
「主子,要不要屬下……」十三自告奮勇。
樂仙公主胡編亂造,她自己都承認了,施駙馬還在這裡煽風點火,他看不下去了,肯定是要給夫人出頭的。
「不必。」李行馭擺手,眼神落在趙連娍臉上。
他之前沒有仔細想過關於趙連娍的事,以至於小瞧了趙連娍,趙連娍比他所以為的厲害多了,他倒要看看趙連娍怎麼面對這一切。
趙連娍黑眸沉靜,不慌不忙,等眾人的議論聲小了下去,這才上前開口:「諸位,這酒坊為我所開。
之前我出遠門,小店遭人誣陷,才有了吃死人的謠言。
今日重新開張,造謠者登門賠罪,還請諸位幫我做個見證。」
她要的就是圍觀的人越多越好,趁著這個機會,一舉翻身,將酒坊的名聲打出去。
「你說是造謠者,便是造謠者嗎?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串通好的?」
施連文的小廝再次開口。
施連文很是滿意,頓時面露笑意。
周圍一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也跟著起鬨:
「怎麼證明確實是賠罪發人造謠的?」
「這麼多人,要不是故意安排的,誰會這麼不要臉面,當眾給你賠罪?」
「對啊對啊!」
趙連娍含笑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大家有諸多疑問,我也都知道。
但我今日必然叫大家信服,因為賠罪之人,是奉旨來向我賠罪。」
她話音落下,場中立刻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再沒有人搶著開口了。
那小廝還要再說,施連文一把拉住了他,這時候沒有任何人說話,小廝再開口他就要被發現了。
「施駙馬,你說是不是?」趙連娍早便發現他了,眉眼含笑望了過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施連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