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馭連夢到她要看戲,就要帶她來看戲這種事都做的出來,說他神志不清都是輕的。
她很快將心頭不該有的思緒壓了下去。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起來,李行馭素來講究,早差人將戲園裡的客人都打發了,偌大的戲園裡空空曠曠,就只餘下他們兩人坐著。
雲蓉和十四他們遠遠的站著。
趙連娍眼睛盯著那些戲子,神思卻已經跑到了千里之外。
父親那裡,不知道情形如何了?這麼久了朱曜儀的局,應該布的差不多了。等她去了,戳破朱曜儀的伎倆,到時候不知道能不能一舉殺了朱曜儀,報了上輩子的仇?
「在想什麼?」李行馭偏頭看她。
趙連娍回過神來搖搖頭,定神看向台上,一看之下她怔了怔,蹙眉道:「不對啊……」
李行馭疑惑地看回去。
「這左右的旗子……」趙連娍解釋。
台上三人,正當中唱的人沒有出錯,左右兩人拿的旗子卻是拿反了,這是最低級的錯誤,什麼不入流的戲班子,竟然會犯這樣的錯?
她話說了一半,台上變故陡生,那左右二人忽然一把扯開手中的旗子,露出裡頭的短槍,直直朝著她殺了過來。
這二人似乎很清楚她沒有反抗之力,看都沒看一旁的李行馭,兩人手中的短槍都指著她。
趙連娍只來得及站起身,兩把鋥亮的槍頭便刺到了她眼前,她漆黑的眸子驚得滾圓。
李行馭一把將她扯到身後,徒手握住其中一把短槍槍身。
十三和十四迅速沖了上來,攔住了另外一把短槍。
李行馭推開趙連娍,口中喝道:「跑!」
趙連娍退了兩步,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聽身後傳來巨大的破門之聲。
一眾蒙面之人手持各種武器,衝殺進來,她竟首當其衝!
這些人是有備而來!
一把長劍朝她胸口刺過來,她連退數步,抱起一把椅子便砸了過去。
對方豈會怕這點東西?動作也只被阻礙了一下,便又跟了上來。
那一邊,李行馭被五六人圍住,饒是他身手了得,一時也脫不開身。十四也是一樣,只有十三是以一敵二。
趙連娍退到牆邊,眼看著避無可避,雲蓉從邊上衝上來:「夫人。」
十三衝過去一把將她推到一側,極快的閃到趙連娍跟前,抬手拉她卻已然來不及,只能以身為盾,硬生生擋在趙連娍跟前。
趙連娍眼睜睜看著那把利刃插入了十三的肩胛骨。
「夫人,快跑。」
十三推了她一把,自懷中摸出一把哨子,放到嘴邊吹了一下,尖銳的哨聲幾乎刺破人的耳膜。
李行馭長劍出鞘,已然放倒了三人,回頭見一眾人圍向趙連娍,眼眸猩紅,周身充斥著肅殺之意,連連出劍逼退餘下幾人,轉身便朝著趙連娍而去。
一個蒙面人自側邊殺過來,一刀砍向他的脖頸。他閃身躲過,拼著胳膊上挨了一下,一劍刺穿了對方的胸膛。而後,像個沒事的人一般奔向趙連娍。
趙連娍看著眼前挺拔威武的背影,後背下意識靠在了身後的牆上喘了口氣。
「大人!」
樊正學帶著武德司眾人沖了進來。
「殺!」
李行馭身上沾滿了獻血,毫不留情的吩咐。
武德司的人如狼群進了羊窩,即使對方人數不少,也不夠他們齊齊出動的,不過片刻便將那些人幾乎殺了個片甲不留。
「留幾個活口。」
眼看著沒幾個人了,李行馭這才吩咐。
樊正學和手下押了兩個人。
「不好,牙齒里有毒藥。」
「快,下巴卸了!」
幾人焦急的上前動手,卻已經晚了,那兩人已然口吐黑血,腦袋歪到了一邊。
「大人……」樊正學難以交代,抬頭看李行馭。
李行馭踱過去,扯了那兩個死人的面巾:「認識麼?」
武德司眾人都圍上去看。
趙連娍看向一旁扶著牆的十三,十三流了許多血,臉色蒼白。
她走上去扶他:「你怎麼樣了?」
十三是替她擋了一劍,否則不會受傷。
「夫人,我沒事。」十三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背影,忙抽回被她扶著的手臂。
等會兒主子瞧見了,不得砍了他的手臂?
「夫人。」雲蓉驚魂未定,上前扶著趙連娍。
「去請大夫吧。」趙連娍扭頭吩咐她。
「不用,夫人。」十三指了指李行馭身旁那群人:「武德司出門都帶大夫的。」
他話音落下,果然有一人走出人群,雖然大家穿戴都一樣,但此人麵皮白淨些,看著像個文人。
「你先給主子看看。」十三抬了抬手。
李行馭左臂上方受傷了。
「不必。」李行馭回頭看了一眼:「先給他包紮。」
他朝趙連娍招手:「走。」
出了門,趙連娍見他牽馬,難得主動道:「你和我坐馬車吧。」
這滿身的鮮血,在路上跑馬,將老百姓嚇壞了不說,她怕又生出什麼事端來,反而耽擱了行程。
「好。」李行馭漆黑的眸底泛出細碎的光芒,這女子是看他為她受了傷,於心不忍了?娶進門這麼久了,可算長了點良心了。
馬車行駛著,趙連娍滿鼻腔充斥著濃郁的血腥氣,她往邊上挪了挪,努力忍住心裡的不適。
「你不替我包紮傷口麼?」李行馭靠在馬車壁上,抬著下巴看她。
趙連娍回頭看了他一眼,湊過去抬起手,猶豫了一下解開了一粒盤扣,李行馭當真是渾身浴血,她都不知該從哪下手。
「那邊有水,抽屜里有藥粉。」李行馭指揮她。
趙連娍依著他的吩咐,將東西一樣一樣取出來,表面任勞任怨,心裡卻嘀嘀咕咕,明明那裡有大夫,李行馭不用,偏要讓她為奴為婢。
說好的替身呢?好歹也假裝心疼一下她吧。
雖然不甘心這麼伺候李行馭,但用清水擦淨李行馭的手臂,看到他手臂上那個深深的傷口時,她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不是要縫針?」
她轉開目光,不忍心再看。
「不用。」李行馭側頭瞥了一眼,不以為意:「撒上藥粉包上便可。」
趙連娍總覺得他好像不知道痛,她取了藥粉,手微微顫抖著給他上了藥。這傷看著都疼,她下意識給他輕輕吹著。
李行馭看著她長睫輕垂,專心致志,蹙著黛眉一副於心不忍的樣子,心中一熱,拉過她的手:「等會兒到了客棧,你替我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