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樊正學見他不說話,期期艾艾的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送什麼飯?」李行馭大手一揮:「一起去酒樓。」
他不痛快,趙連娍不給他送飯,樊正學一個下屬憑什麼吃妻子送的飯?
不許。
樊正學意外地看他,猶豫了一下道:「是屬下的妻子親自做的飯,屬下要是不吃……」
「你去他家。」李行馭隨意指了個人:「叫他夫人不必來了。」
「大人,屬下派人去吧。」樊正學也不敢和他爭辯,老老實實的派人去了。
李行馭這才算是滿意了,靠在椅背上隨意應了一聲,手擱在桌上,垂著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樊正學滿頭的問號,之前他妻子也常來送飯,統領也沒這樣過。這是怎麼了?
「你們去吃。」李行馭忽然起身,往外走去:「帳我讓人去結。」
眾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覷。
「統領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統領從沒管過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是不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大家都有些奇怪,倒是沒有人不安,李行馭雖然「殺神」的名聲傳遍了全大夏,但他們在李行馭手下也有許久了,李行馭對手底下的人,一向是極好的。
想想也是,若是對下屬不好,他如何能在大戰時對手下的幾十萬大軍如指臂使?
十三看著李行馭走了出去,臉上有了意味深長的笑,上前拍了拍樊正學的肩:「副統領,以後別和你妻子總在主子面前現。」
他說罷笑著去了。
十四面無表情的跟了上去。
樊正學疑惑的看著他們兩人離去,詢問其他人:「到底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
眾人都搖頭。
「統領心思難測,副統領就別猜了,照著十三的意思來就是了。」
有人勸他。
樊正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
「趙連娍在什麼地方?」
出了武德司所,李行馭側眸詢問。
「這個時辰,夫人應當在酒坊里。」十四抬頭看了看天。
李行馭沒有說話,接過他手裡的韁繩,翻身上馬:「駕!」
十三看著李行馭策馬而去,側身撞了撞十四,笑著道:「誒,我怎麼看主子對夫人上心的很,好像是動真格的了。」
十四瞥了他一眼,牽過一旁的馬,追了上去。
十三撇嘴,也去牽馬,口中嘀咕:「無趣。」
*
無憂酒坊。
趙連娍坐在櫃檯前,一手翻著帳本,一手撥著算盤,盤算著帳目。
一隻修長的手擱在了櫃檯上。
「客官,打酒?」趙連娍放下帳本笑臉相迎,抬眸便見是李行馭立在眼前,眉目烏濃如墨,垂著眸子望著她,抿著唇似乎很不高興。
「夫君。」
她面上笑意不由收了,垂眸喚了一聲,心裡直犯嘀咕。
從前李行馭是不來酒坊的,如今怎麼見天的往這跑?
「怎麼不笑了?」李行馭盯著她:「看見我不高興?」
「怎麼會?」趙連娍含笑看他:「那是對外人客套的笑,夫君是自家人。」
這話李行馭聽著很受用,側身懶散地靠在櫃檯上,偏頭看著她,似笑非笑,也不說話。
趙連娍被他看的如坐針氈:「那個……我給夫君點盞茶吃?」
「不吃茶。」李行馭一口回絕了。
趙連娍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一時為難極了。若非必要,她是不想和李行馭共處一室的。
李行馭長指叩了叩櫃檯,掩下心裡的不自在,低聲道:「你做飯給我吃。」
趙連娍聞言怔了一下,瑞鳳眼睜大看著他,搖搖頭:「我不會做飯。」
讓她做飯?李行馭今日這是什麼病症?之前沒有見他發作過?
難道是那個「年年」從前給他做過飯,他忽然想起來了,想讓她更像「年年」一點,給他做飯?
她倒是想配合,討好了李行馭對她來說只有好處。
但她雖然是庶出,卻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裡會做飯?
「你會。」李行馭篤定地望著她。
趙連娍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學,但我做的不好吃,夫君不要怪罪我。」
聽李行馭的意思,是要她不會也得會。她除了妥協,也沒有別的法子應對李行馭突如其來的無理要求。
「回家。」
李行馭牽過她。
趙連娍想從櫃檯一側繞出來,哪知李行馭不耐煩等,雙手捉著她細腰,便將人從裡頭抱了出來。
牽出門,抱上馬,一氣呵成,又不得趙連娍不自在。
李行馭雙手握住韁繩,將趙連娍圈在懷中,也不催著馬兒跑了,任由馬兒踱著步向前。
他垂眸看著趙連娍的頭頂,心情甚是愉悅。
趙連娍僵著身子坐在他懷中,面前有人走過去。
他們二人容貌都極盛,路人不免回頭多看。
趙連娍不自在極了:「夫君,放我下來吧。」
「為什麼?」李行馭湊到前頭,唇幾乎貼著她臉頰。
趙連娍往邊上讓了讓:「這麼多人……看著呢。」
「那又如何?」李行馭笑了:「你我夫妻,天經地義。」
趙連娍拗不過他,但又不想一直這樣,這簡直跟遊街似的。
「這個時候,家裡的午飯恐怕已經做過了。」她斟酌著道:「不如,我們去菜市?」
沒有菜,還做什麼飯?她本就不會做飯,更別說無米之炊了。
「好。」李行馭應了。
「表哥!」
兩人到了熱鬧的東市。後頭,忽然有人喚了一聲。
趙連娍和李行馭齊齊回頭,便見萬慧提著裙擺,站在一家首飾鋪子的門樓下。
萬慧穿著素白的十二破裙,綰著高髻,素淨典雅的妝容與趙連娍穠艷稠麗的容顏截然相反,萬慧看著素雅高潔,不染塵埃似的,面上的笑意卻又平易近人。
這個時候,在首飾鋪子門前,趙連娍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萬慧是來預備成親時用的首飾了。
李行馭沒有說話,勒住了馬兒。
趙連娍動了動,想從馬上下來,李行馭手臂收緊,將她禁錮在懷中。
萬慧走上前。
趙連娍垂眸看著萬慧,萬慧散播那樣的謠言,她對萬慧自然笑不出來,而且她很不喜歡現在這樣面對萬慧。
整個畫面看起來,就好像她坐在李行馭懷裡,向萬慧示威一樣。
李行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有些心煩,他是嫌萬慧對她的敵意不夠多麼?
「表哥,姐姐。」萬慧對他們露出親熱的笑:「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回家。」李行馭回了兩個字。
「上回說了,你叫我趙連娍便可。」趙連娍小臉上沒什麼表情。
萬慧自顧自地道:「以後是一家人了,我不叫『姐姐』,好似對姐姐不太敬重。」
「她不喜歡。」李行馭開口:「以後別叫了。」
「是。」萬慧維持著面上的笑意:「昨日商量著來買首飾,姑母說表哥近日公務繁忙,我就沒有叫表哥。
早知道表哥今日有空,我就叫表哥一起來了。」
「我沒空。」李行馭抖了抖韁繩:「先走了。」
他說著,也不等萬慧再說話,便催馬走了。
萬慧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捏著衣擺,氣得幾乎要不顧形象的跺腳了。
「小姐。」
燕子上前扶著她手臂,心疼地看著她,心裡很是憤怒。
萬慧回過神來,面上的憤怒和不甘心消散了,又是一副素雅的模樣。
「呸。」燕子對著趙連娍他們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晴天白晝的靠在國公爺懷裡招搖過市,真是不要個臉,說是正妻,做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
「燕子,別說了。」萬慧笑對著好奇駐足的人們:「方才那是平南侯府的趙連娍,我這婢女口無遮攔,大家見笑了。」
她這話,只是說婢女「口無遮攔」,並不是說婢女說的不對,等於變相承認了燕子所說的話。
說起趙連娍,圍觀的人自然議論紛紛,慢慢散開了去。
萬慧看著趙連娍他們離去的方向,眼底藏著恨意和志在必得。
她從小就是個記仇的,家中姐姐不小心將她養的兔子碰上了墨,她隔日便將對方的一隻小貓擰死了。妹妹搶了她喜歡的衣裳,她得了機會便將那衣裳絞破了……
諸如此類的事,不勝枚舉。
趙連娍敢在她面前如此的耀武揚威,且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