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馭滿腔怒火,就等著回去拿趙連娍是問,不想竟出了這樣的事。
他一時還有些難以接受,定了定神才道:「仔細說說。」
「主子離開廂房之後,夫人自己聞了那迷藥,昏死過去了。」十四低著頭道:「我等都是男兒,不方便扶著夫人,便由夫人的婢女幫忙,所以耽擱了不少時間。
當時用的是馬車,屬下幾人護送,到半途時遇見幾十個蒙面之人。
他們且戰且退,並不戀戰。
屬下寡不敵眾,被他們的人攔截,弄丟了夫人。」
李行馭聽罷,眉目間泛起戾氣:「知道是什麼人?」
「天黑,他們又個個蒙面,屬下不知。」十四搖頭。
李行馭回頭看了看:「有多久了?」
「約莫兩刻鐘。」十四道:「屬下已經吩咐人,將城門緊閉了。
主子只要派人在城內仔細搜索,一定能找到夫人。」
「那就去搜。」李行馭冷聲吩咐:「所有人都去。」
「是。」十四應下。
「姑娘呢?」李行馭問他:「在不在府里?」
「屬下不知。」十四搖頭:「出事之後,屬下急著尋找夫人,尋不到又想早些稟報主子,並沒有回鎮國公府。」
「回去看看。」李行馭催著馬兒。
趙連娍這個女人,最最詭計多端,但她疼愛小葫蘆勝過自己的性命。
如果小葫蘆不在鎮國公府,那趙連娍就是早有預謀,想藉此脫身。
如果小葫蘆還在鎮國公府,那就說明趙連娍確實是被人劫持了。
要是後者,也就罷了。
如果是前者,他非得找到她,扒她一層皮不可!
李行馭恨恨的想著,胯下的馬兒越跑越快,一直跑到明月院外。
他跳下馬兒,丟開韁繩,便進了院子。
「國公爺……」
有婢女向他行禮,他壓根不理會,徑直往前走。
「國公爺,您回來了!」雲蓉哭腫了眼睛,迎上來:「夫人在酒樓昏過去了,被人擄走了。」
她並不知道趙連娍的計劃,只知道眼前的事實,自然擔心極了。
雲蔓也擔心,但看到李行馭心底驚恐更多,畢竟趙連娍做了什麼她再清楚不過。
國公爺醒了,或許已經知道真相了,萬一國公爺記恨,不肯救夫人,可怎麼辦啊?
「姑娘呢?」
李行馭不理會其他的,只問了這一句。
「姑娘,姑娘在屋裡。」雲蔓愣了一下,擦了擦眼淚指著屋裡。
李行馭跨進了屋子,徑直進了小葫蘆的房間。
奶娘摟著小葫蘆哄睡,也跟著睡著了,聽到開門的動靜便醒了,見是李行馭進來,連忙要起身行禮。
「不必多禮。」
李行馭攔住她,走到床邊看了一眼。
小葫蘆靠在奶娘懷中,小臉紅撲撲的,鴉青長睫像扇子一樣覆在眼下,睡得香甜。
李行馭看著她乖恬的睡顏,心軟了一下,滿心無處發泄的憤懣好似瞬間被化解了一般,心境平和了許多。
帝京青年失蹤的案子告破了,失蹤的人都回到了家中,個個都平安無事。
李行馭因為這件事,受了嘉元帝的褒獎,在朝堂上賞賜了他不少東西。
但李行馭不高興。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武德司的人將帝京城的四個城門牢牢把守著,每個人出城,都會被仔細的盤問一遍。
不止如此,那些人還在滿城翻找,到處搜索。
許多人不明白,案子都已經破了,李行馭還在找什麼?
*
趙連娍自昏迷中醒來,迷茫的看著藕荷色的帳頂,愣神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她迷昏了李行馭給柊吾夫人,自己也吸了迷藥,昏死過去了。
但,這裡是哪裡?
她撐著手臂坐起身來,留意到身上蓋的衾被是名貴的彩暈錦,床幔也是軟煙羅的。
她跳開床幔下了床,地上是整鋪的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茶几和桌椅都是名貴的金絲楠木所制,細頸花瓶是前朝的古董。
再看其他擺設,沒有一樣不是貴重又精緻的。
她確定自己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怎麼回事?
按照她的設想,她和李行馭都被迷暈了,李行馭的人必然很快就會發現。
她肯定會被帶回鎮國公府去。
接下來就看事情會不會敗露了。
如果不敗露,她和李行馭還會像從前一樣,日子就這樣過下去。
如果敗露了,李行馭肯定會發瘋,然後將她抽筋扒皮。
她所設想的事情當中,從來沒有眼前這一幕。
難道,是李行馭發現了,又開始發瘋,故意這樣故弄玄虛?
她緩步走到窗邊,抬手去推窗,想看看外面是什麼情形。
「夫人,您醒了!」
一個女子走進來,看她站在窗邊,那女子放下手中的托盤,出聲招呼。
趙連娍回頭看她:「你是誰?我睡了多久?」
這女子圓圓的臉,看著很討喜,穿戴樣式普通,但材質都是上佳的,看起來,好像是此間的下人。
「奴婢李子,是專門伺候夫人的,夫人來了三日了,請夫人用了湯藥。」
李子對著趙連娍一福。
「誰安排你來的?」趙連娍徑直問,三日了,外面不知道什麼樣了?小葫蘆一定會鬧著找她的。
她心煩意亂,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什麼情形,哪裡敢喝別人隨便端來的湯藥?
「主人說,夫人原本身上就有傷,還沒有養好。
又吸了迷藥,現在身子極為不好。
主人請夫人在這裡,安心養好身子,到時候主人自然會來見夫人。」李子說話時很自然,談吐得體有足夠謙卑,顯然訓練有素。
「你主人到底是誰?」趙連娍蹙眉:「能否讓他現在就過來,我與他見一面?
我有孩子,還有別的要緊的事情要做,我不能長時間留在這裡。」
這一切,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當然不可能安心留在這裡。
她放心不下小葫蘆,還有父親和兄長那裡,說不準哪一日嘉元帝就會將大哥也調去南疆。她得去阻止上輩子的悲劇。
「夫人,奴婢只能照著主人的吩咐做。」李子很有耐心的解釋。
趙連娍不欲與她多說,抬步便往門那邊去,抬手去拉門時,才發現門內竟然上了鎖。
她回頭看李子。
李子露出一臉的歉意:「對不起,夫人。
主人下了命令,如果夫人走了,主人會要奴婢的命。
奴婢為了保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把門打開。」趙連娍心煩意亂,緊皺著黛眉冷聲命令她。
這樣的她,周身自然便有了懾人的氣勢。
李子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
這夫人也不知到底是什麼人?初見只覺得貌美無雙,看著也是溫軟無害,誰知道發起脾氣來竟這麼嚇人,眼睛裡好像有刀子似的。
「我說開門!」
趙連娍一腳踹在門上。
「夫人,您別著急,先等一等,奴婢這就去和主人說。」李子害怕了,走到門邊相勸。
「你先把門打開。」趙連娍看著門上那把銅鎖。
「夫人就算出了這道門,外面也還是有人把守的。」李子道:「奴婢覺得,主人他對夫人並沒有惡意,這個院子從修建起來,夫人還是第一個住進來的,夫人在主人的心裡不一樣。」
「你先去叫他來。」趙連娍很不耐煩地轉身在桌邊坐下。
「奴婢這便去。」李子見她不往外走了,連忙打開門走了出去。
趙連娍上前去拉門,卻發現門又從外面落了鎖,氣得她對著門連著踹了好幾下。
也不知是誰,趁人之危將她弄到這裡來,還神神秘秘的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