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樣裡面動過手腳。」江茂鵬指了指被他挑出來的碗碟。
燕窩燉銀耳、桂花浮元子、四紅燴,他所挑出來的,都是女兒家愛吃且對女兒家身子有好處的滋補菜式。很顯然,下藥的人是針對趙連娍,且想讓她多吃點。
「能查出裡邊有什麼草藥?」李行馭盯著他問。
江茂鵬點點頭:「國公爺別著急,下官看一看。
不過,在這方面,太醫院的於太醫比較擅長,下官不如他。」
「於文吉?」李行馭眉頭微皺:「他不是擅長腦病麼?」
他記得上回,趙連娍頭疼,於文吉來過。
「是。」江茂鵬解釋道:「於太醫是擅長治療腦症,但他出身醫學世家,從小便看過許多醫書,博文廣記,了解各種草藥的生克道理。
要是國公爺方便的話,便讓人請他來看看……」
「去請。」李行馭幾乎沒有猶豫,便吩咐了下去。
江茂鵬愣了一下,夜裡李行馭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出,沒想到這就肯讓於文吉進來了?
他不禁看向趙連娍,即使昏迷雙目緊閉著,趙連娍的睡顏也依然讓他驚艷,他不敢多看,忙轉開了目光,拋卻趙連娍那些前塵往事不提,趙連娍的姿容確實無人能及,李行馭在意她,也在情理之中。
他暗暗感慨,如李行馭這邊肆意妄為殺天殺地之人,竟也難逃美人關,可見美人關難過。
於文吉很快便到了,進了鎮國公府的大門,想起李行馭他便戰戰兢兢的。
進了裡間,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江茂鵬也在,他心裡提著的那口氣終於鬆了一些。
有江院正在,他就不用太害怕了,天塌下來也有官職高的人頂著。
「下官見過國公爺。」他上前對李行馭行禮。
李行馭擺手,看向江茂鵬。
江茂鵬拉過於文吉,到一旁去將趙連娍的情形大致說了。
兩人回到桌邊,端起江茂鵬方才選出的那幾樣菜式,細看之後,江茂鵬聞了聞,於文吉則每樣都嘗了一點點,最後點了點頭。
李行馭讓人鋪了筆墨。
於文吉與江茂鵬商量著,寫下了藥方,交給了李行馭。
李行馭接過方子,掃了一眼地給十三:「人什麼時候能醒?」
「這個……」江茂鵬摸著鬍鬚,與於文吉面面相覷。
於文吉斟酌著道:「這種情形,下官也不曾見過,不敢妄下定論。
但國公夫人呼吸平穩,脈相也趨於穩定,國公爺請放心,應當不會有什麼事。」
「我問人什麼時候能醒?」李行馭不耐煩的重複了一遍。
於文吉求助地看江茂鵬。
江茂鵬只能硬撐著道:「國公夫人吃下湯藥,到傍晚時分應當能醒。」
老天爺保佑,一定要讓趙連娍醒過來,他這把老骨頭可不夠李行馭殺的。
「你們兩個先去客院,等人醒了再來把脈。」李行馭不客氣地吩咐。
於文吉苦著臉看江茂鵬,他很不願意待在鎮國公府,戰戰兢兢的,就好像腦袋別在腰帶上一般,他怕的很。
江茂鵬朝他搖頭,對著李行馭行禮:「是,下官帶於太醫先去客院。」
李行馭點頭允了。
十四「隨李行馭下朝」從外面進來:「主子,十三已經派人去抓藥了,等藥抓回來,屬下讓他們煎起來,會讓雲蔓餵夫人吃下。
您昨夜沒睡,先睡會兒吧。」
李行馭不理會他,撩袍在床沿處坐下,盯著腳前的地面雙眸猩紅,滿身戾氣:「去請大嫂過來。」
「是。」
十四不敢怠慢,轉身往外走。
十三看了李行馭一眼,見李行馭沒有留意他,一溜小跑跟了出去。
「誒,十四,我打賭,主子他現在一定很後悔沒有溫柔點……」他拉著十四說話。
「閉嘴。」十四呵斥他:「你跟著我做什麼,還不滾回去聽主子吩咐?」
「你真的你覺得稀奇嗎?」十三不甘心,繼續跟著他:「咱們跟著主子這麼多年了,你什麼時候見過主子為了一個女人急成這樣?我保證,主子他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十三!」十四站住腳警告他:「你再跟著我,我就回頭去和主子說了。」
十三站住腳,撓頭訕訕道:「我這不是沒人說話嗎?」
十四冷著臉看他。
十三轉過身慢吞吞往回走,口中嘀嘀咕咕:「主子為什麼把我和你這個悶葫蘆安排在一起?真是的。」
「你敢去和別人胡說這些有得沒得的,小心主子讓人縫住你的嘴。」十四在後頭警告他。
十三回頭語氣兇狠道:「知道了,我這不就是知道不能亂說,才和你說的嗎?」
十四不理會他,轉身走了。
「十四啊。」溫雅琴走在十四身後,笑著問:「小叔這麼著急叫我過去,到底是為了什麼事?你給我透個底,我心裡也好有數。」
昨夜的事,李行馭吩咐關了院門,他今日又一直在家中,明月院的下人們不敢造次,所以溫雅琴到這會兒還沒有得到趙連娍昏迷的消息。
「大夫人去了便知道了。」十四公事公辦的回了一句。
溫雅琴有點生氣,也有點泄氣,李行馭跟前的人就是這樣,無論是嚴肅的十四,還是嬉皮笑臉的十三,嘴都緊得很,他們真要保密的事情,誰也別想問出點什麼來。
「大夫人。」
雲蓉在屋子門口,朝溫雅琴行禮。
「你怎麼沒在屋子裡伺候?」溫雅琴站住腳和她說話,面上帶著和善的笑。
她在人前向來是如此的,對誰都是一臉和煦,溫雅賢淑。
「屋子裡有人伺候。」雲蓉低下頭,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恨意,罵溫雅琴幾句。
溫雅琴是天底下最最虛偽的女人了,這一夜她苦思冥想,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那「絕子藥」絕對和溫雅琴脫不開關係。溫雅琴一定是嫉妒夫人嫁給了國公爺,才對夫人下手的。
溫雅琴點了點頭,提起裙擺笑著進了屋子。
李行馭坐在床沿處,依舊保持著方才的姿勢。
雲蔓在床邊,俯身給趙連娍擦汗。
十三百無聊賴的守在一旁。
「哎呀!」溫雅琴進屋看見這一幕,露出一臉驚訝:「小叔,弟妹這是怎麼了?怎麼昏睡著,臉色還這麼難看?出什麼事了?」
她語氣里夾雜著心疼,心裡卻想笑,管趙連娍是怎麼弄成這副鬼樣子的呢,她看著趙連娍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只覺得痛快的很。
要是趙連娍能就這麼死了就好了!
李行馭抬起赤紅的眸子,眼神鋒銳如刀直剖人心,嗓音更是凜冽的如同浸過千年寒冰:「是大嫂給趙連娍下的『絕子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