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連娍見那二人雙目通紅,滿面淚痕地撲上來,下意識錯開一步。
雲燕也忙上前欲出手攔著。
不料陳韻倩母女居然雙雙對著趙連娍跪了下來:「國公夫人,求您饒命……」
趙連娍怔了一下,又往後退了一步,蹙眉:「你們這是做什麼?」
陳家母女向她求饒?她可什麼也不曾做過,這是唱哪一出?怕不是又想了什麼新法子來報復她?
她警惕地望著跪在面前的二人。
「國公夫人,昨日在平南侯府門口鬧那一出,也不是我們的本意。」陳母哭著道:「只是福哥兒是我家老爺的第一個孩子,他更心疼一些,我和倩倩也是逼不得已,才跟著他去的。
福哥兒他做錯了事情,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是天經地義的,我們心裡毫無怨言……」
「這件事情,在陛下面前就已經兩清了。」趙連娍皺眉看著她們:「你們還來找我做什麼?」
「國公夫人,您饒了我家老爺吧……」陳母哭著道:「昨日那一頓打,他臉腫了一大圈,肋骨都斷了好幾根,這會兒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您也知道,我家老爺他是貧苦出生,比不了大家族的人,他在朝中毫無倚仗,要真出了什麼事,哪有我和孩子們的活路啊……」
「陳大人被人打了?」趙連娍狐疑地問了一句。
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當然不可能是她派人打的,再說昨日火葬了陳福長的屍體,她已經消了氣,也不至於再去打陳良平一頓。
陳韻倩擦著眼淚:「你怎麼會不知道……」
要不是母親連哭帶求的,讓她一起來,事情又關係到父親的性命,她才不會來這一趟。
她根本就不服趙連娍,年紀小也沉不住氣,更看不慣趙連娍,明明事情就是趙連娍做的,還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騙誰呢?
「倩倩!」陳母連忙呵斥她,又給趙連娍賠罪:「國公夫人,她被我慣壞了,您別和她一般見識。」
「陳大人被打一事,我並不知道,更與我無關。」趙連娍實話道:「你們若是為了此事,只怕是找錯人了。快些起來吧。」
陳韻倩又要說話,陳母一把拉住了她,小心地道:「是……是不是國公爺的意思?」
趙連娍怔了怔,問她:「陳大人是在哪裡被人打的?」
「昨日,在集市上。」陳母又哭起來:「一群人,忽然就衝上來了……」
趙連娍漆黑的眸子轉了轉,昨日從回鎮國公府時,路上確實遇到有人打人,當時李行馭看了一眼,神色也確實與尋常不同。
難道真是李行馭派人打的陳良平?就因為陳良平想對她動手?傳言一點沒錯,這人真的很記仇。
「弟妹。」溫雅琴此時走上前來勸道:「陳大人一路科考,能走到如今這一步,也不容易。
那件事情,人家都認錯了,如今屍體也被你給燒了,要我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就別追究了吧。」
她面帶微笑,端莊大氣,說的話也是有理有據,通情達理,鎮國公府大夫人的氣度拿捏的恰到好處。
「大嫂,火化屍體的事情,是有情由的,陳夫人母女都在這裡,你可以仔細問一問。」趙連娍抬眸看向溫雅琴。
溫雅琴能掌管鎮國公府這麼久,還能博得萬氏的歡心,確實有本事,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真情實意,絲毫看不出虛假造作。
「國公夫人是被逼的。」陳母連忙開口。
她現在有求於趙連娍,自然向著趙連娍說話,半分也不敢有所隱瞞:「當時,是我家老爺太咄咄逼人了,而且是老爺將火摺子打的落在福哥兒身上的。」
「原來是這樣。」溫雅琴沒想到她會這麼護著趙連娍,不由有幾分尷尬,朝著趙連娍道:「弟妹,我不知詳情,只聽了外面的傳言,你別和我計較。」
「不知詳情,大嫂就不該亂下定論。」趙連娍沒有給她留臉面:「還有什麼『得饒人處且饒人』,事情並不是我做下的,大嫂叫我如何饒她?」
嫁過來這麼久,溫雅琴是什麼樣的人,她也基本清楚了。
但凡是溫雅琴插手的事情,就沒個好。所以她的事情,不需要溫雅琴來管。
溫雅琴很快便掩下了尷尬的神色,若無其事地道:「我也是看他們母女可憐,陳大人到今天這個地步不容易,事情已經這樣了,不如就到此為止。
你和小叔是一體的,你與他說一聲,不就沒事了嗎?」
她看趙連娍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心裡頭就恨得慌,也嫉妒的慌。
李行馭為了趙連娍,派人去打陳良平?這叫什麼事?
李行馭雖然是個混不吝,但她還從未見過李行馭用這樣低級的手段去對付一個人,這是為了趙連娍什麼也不顧了嗎?
趙連娍不理會她,低頭看陳家母女:「陳夫人,你們先起來說話吧。」
她聲音不大,卻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陳母猶豫了一下,拉著陳韻倩站起身來。
趙連娍打量著她的神色:「陳夫人認識毆打陳大人的人?還是他們表明了身份,說是我家夫君派過去的?」
她知道李行馭囂張跋扈,但李行馭不蠢,既然當街打人,應當不會留下自己的名姓吧?
那陳家如何得知那些人是李行馭的人?
「沒有。」陳母搖了搖頭。
「沒有?」趙連娍偏頭,黛眉皺起:「那陳夫人為何說,是我家夫君派人打了陳大人?」
陳母沒什麼底氣的低下頭,訥訥道:「是……是推斷出來的……
我,我家老爺他,也沒得罪過什麼人,就是昨日與國公夫人鬧得不快……」
而且那些人凶神惡煞的,一看就是武德司的人,但那些人沒有穿武德司的規制服,這話她不敢隨意說出來。
趙連娍聞言,瑞鳳眼微微彎起,唇角邊噙著點點笑意:「原來都是猜測的啊,陳夫人這話說的可不對。
陳大人雖然近日只是與我起了衝突,可從前在朝堂上,誰家有什麼雞毛蒜皮的事他都要諫上一句,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保不齊有人見這是個機會,便將陳大人打了一頓報復,正好將這個帳算在我家夫君頭上。
陳夫人以為呢?」
她一番話說的極有道理,陳母和陳韻倩對視了一眼,兩人一時竟無言以對。
「陳夫人若真覺得這件事是我家夫君做的,大可派人去查,拿出證據來,我自然會規勸我家夫君,並對陳大人做出賠償。」趙連娍緩緩道:「前提是,要有證據。
否則,隨意一個人受傷了,都到鎮國公府來找,我豈不是個個都要賠?」
不管是不是李行馭做的,李行馭不承認,這件事她就不認。
雖然她決定報仇之後就離開李行馭,但眼下,他們夫妻是一體的,李行馭好她跟著沾光,遇上事情,她也該替李行馭擋著。
何況要真是李行馭做的,李行馭就是為她出氣,她自然不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