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己茶樓在帝京城所有的茶樓里,是首屈一指的,這裡頭往來的,無一不是達官貴人。
趙連娍從馬車中探頭看向四周,夕陽之下,街道上行人如織,商販穿梭,熱鬧非凡,看起來很尋常,也沒有發現李行馭的人在什麼地方。
她矮身出了馬車,雲蓉忙上前扶著她。
「李夫人?」
一個生的白淨俊秀的小廝迎上來,朝她行禮。
趙連娍看到那個小廝,眉頭微蹙,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但一時又想不出來。
「夫人請隨我來,我家主人在樓上恭候。」
小廝抬手。
「你家主人是?」趙連娍忍不住問了一句。
「夫人見了,自然認得。」小廝微笑著回答。
趙連娍皺著眉頭,抬頭看了看悅己茶樓的門臉,抬步往裡走。
雲蔓、雲蓉自然要跟上去。
那小廝卻攔住了她們:「二位姐姐,請留步,我家主人只請李夫人一個人進去。」
雲蔓和雲蓉不由看趙連娍。
趙連娍回頭吩咐:「你們先在門口等我。」
如此的鬼鬼祟祟,她倒要看看這人到底是誰。
「小的給夫人帶路。」小廝上前引路。
趙連娍跟著他,一直走到三樓。
小廝在天字甲號門口站住腳,朝這裡頭小心翼翼地道:「主人,您的客人到了。」
「請她進來。」一道清朗的男音傳出。
趙連娍又覺得耳熟,這門裡的人,她一定認得,但應該是上輩子認得的,所以一下想不起來是誰。
「是。」小廝答應了一聲,推開了門。
雅間內懸著半透的幔帳,一個人影坐在幔帳後的桌邊,身形清瘦。
趙連娍上前,挑開了幔帳,看清了眼前人的臉,她心劇烈的跳了一下。
她果然認得這個人!化成灰也認得!
但她出口說的卻是:「閣下是?」
這人叫崔守雲,是朱曜儀的幕僚,如今在太子手下當差,且還頗得太子重用。
當然,是朱曜儀派他去太子那邊的。
上輩子,朱曜儀對平南侯府所做的那一切,有一半是崔守雲的功勞,他在背後出了不少主意。
別看崔守雲身量不高,白白淨淨很是無害的模樣,其實是個詭計多端的,他和朱曜儀是一路貨色,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崔守雲有一大癖好,就是好色,尤其愛美人,但凡是他看上的女子,用盡手段也要弄到手。
上輩子,她被朱曜儀囚在後宮時,崔守雲也曾打過她的主意。
她恨透了這些畜牲,又怎麼可能讓他得逞?
她知道,朱曜儀是個變態,一直不碰她是嫌她被別人碰過,但朱曜儀絕不能忍受別人打她的主意,朱曜儀就是這麼變態。
她便利用這一點,借朱曜儀的手除去了崔守雲。
沒想到,這輩子見面這麼早。
崔守雲應當是昨日在施府見到了她,想打她的主意。
「在下崔守雲。」崔守雲起身,彬彬有禮的對著趙連娍施禮:「夫人請坐。夫人不記得我了?」
他看似有禮,實則一雙眼睛已經將趙連娍稠麗的小臉看了又看。
趙連娍搖了搖頭,迷惘地問:「我們見過?」
「之前,您和寧王殿下還未定親的時候,我曾陪太子殿下去過貴府。」崔守雲一把抖開摺扇,笑著解釋,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是嗎?」趙連娍含羞低下頭:「不知,崔先生找我來,有何事?」
「不是說了贈金嗎?」崔守雲拉她手:「夫人請過來看。」
趙連娍忍住甩開他手的衝動,朝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那處擺著幾個小木箱。
「夫人請打開。」崔守雲側眸看她一眼。
趙連娍沒有甩開他,他的判斷沒錯,趙連娍在外面隨隨便便就給人生了孩子,果然是個好勾搭的。
趙連娍趁機抽回了手,走過去打開了一個小木箱,裡頭是一個一個小金元寶,金燦燦的直晃她的眼睛。
她眼睛亮了。
這些金子,足夠她開鋪子做本錢了。
她大概猜到了崔守雲的想法。崔守雲覺得她好勾搭,想將她勾到手玩弄,或許還有別的什麼目的。
畢竟,她如今是李行馭的妻子。
「無緣無故的,崔先生為何要贈我這麼多金子?」她醞釀好情緒,轉過臉去,一臉嬌羞地問崔守雲。
她臉上飛著紅霞,心裡卻飛快的盤算起來。崔守雲如今算是太子的人,她若是弄死崔守雲,太子肯定要追究,那就等於給自己樹了一個強勁的敵人,不值當。
看來,想除去崔守雲,還是得靠李行馭。
「金子贈佳人嘛。」崔守雲又走上前。
趙連娍裝作沒看到,躲開了他的手,在桌前坐下:「崔先生還精於茶道呢?」
「略通而已。」崔守雲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提起茶壺斟了一盞茶:「夫人嘗嘗。」
他將茶盞遞過來,趙連娍伸手去接,又被他趁機摸了摸手背。
趙連娍忍住將茶水潑在他臉上的衝動。
「夫人這脖頸處是怎麼了?」崔守雲詫異地看著她,明知故問,實則是含了調戲的意思。
趙連娍聽他這樣問,忽然掩面哭起來。
「夫人哭什麼?」崔守雲不解,心裡頭卻一陣竊喜。
趙連娍進來了,沒有走,被他拉手也沒有反抗,現在還在他面前哭。看情形,今日這好事是十拿九穩了。
「沒什麼。」趙連娍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的將衣領往上提了提:「家夫……」
她沒有說完,其意卻明顯,李行馭粗暴,她脖頸上才會有這樣的痕跡。
話說回來,李行馭也確實沒有多溫柔就是了。
崔守雲憐惜地望著她,嘆了口氣:「夫人之美貌,為我生平僅見。
李大人那人,慣來殘暴,想也知道必然不懂得憐香惜玉。」
趙連娍垂下眸子,默然不語。
崔守雲盯著她的臉,接著道:「若夫人能離開他,我願意娶夫人為妻。」
這話,他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了,自然是用來哄哄趙連娍的。
「他那人,崔先生想必也知道,除非是我死了,否則他不會放我離開的。」趙連娍低頭,黯然傷神。
這情緒里,倒是有幾分真。
「夫人若是肯聽我的,我有法子除了他。」崔守雲拉過她的手:「到時候你做了我的夫人,我們雙宿雙飛,永無後患。」
趙連娍暗暗冷笑,果然,崔守雲除了打她的主意,還想替朱曜儀除去李行馭。
她怎麼也算是李行馭的枕邊人,自然極有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