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夫人貌美,吾甚傾慕

  施連山忙道:「尚書大人,您誤會了,這……這不也是私藏,前幾日兵部研製新的炸藥,我拿了一些回來,打算仔細研究的,誰知道就出了這樣的事。」

  他說著連連哀嘆。

  「你拿回來,也是有規制的,你這是拿了多少?」刑部尚書不讓步。

  他其實和施連山私交尚可,若是眼前沒有這麼多人,他還好睜隻眼閉隻眼,這麼多人眼睜睜看著,他不敢有絲毫徇私舞弊的想法。

  「一次炸了這麼大的地方,這量可不小了。」

  「足夠治罪了。」

  「刑部還是要嚴查……」

  施連山最近在朝中風頭太盛,又高調的將女兒嫁給寧王,早已成了眾矢之的。

  太子還有其他王爺的人,也都盯著他呢,但凡揪到一點錯處,都會咬緊不松。

  這會兒可是逮到機會了,紛紛開口。

  「我根本就沒有拿多少,只怕是密封了之後威力大。」施連山左右看了看道:「不如各位同僚看看,我這到底有多少黑火藥?」

  黑火藥都炸了,到底是多少還不是他說了算?

  陛下近日重用他,寧王又做了他的女婿,他還有個做駙馬的弟弟,家裡原本也算是個世家,他有什麼可怕的?

  想到這些,他很快便冷靜下來了。

  「此事,要差人來仔細查過。」刑部尚書終於找到了藉口:「還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大家就先回去繼續吧,後續我會派人來細查。」

  說是這麼說,到底派不派人來,最終查出個什麼樣的結果,還不是他說了算?

  等沒人在意了,這事也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叫諸位受驚了,請,請。」施連山滿面紅光的招呼起眾人來。

  他也是官場的老油條了,自然明白刑部尚書的意思,心裡頓時一安。

  「那是什麼?」

  趙連娍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眾人朝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裡是一片廢墟,一個方盤狀的東西,露了個頂。

  有離得近的,俯身自廢墟中將那個盤拿了出來,又嚇得扔了回去:「這是什麼?」

  長方形的盤裡,雕刻的六個凹下去的銅錢,印記清晰可見。

  「是澆鑄銅錢的錢範啊,這是錢範!」

  立刻有人高喊。

  「這裡還有一個!」

  有人將不遠處的另一個錢範也扒了出來。

  「施連山,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私藏錢範,偷著制錢!」

  有人高聲呵斥。

  「私藏錢範是大罪,將施連山押去刑部大牢,封鎖施府,一個也不許放出去!」刑部尚書這會兒一點也不含糊了。

  私藏錢範這樣的罪責,他可擔不起。

  「我沒有,這不是我的!」施連山是武將出身,身上有把子力氣,被兩個人押著,還掙扎著直跳腳:「是有人陷害我,是不是你?這麼多人,就只有你能看到,是你藏在這裡的,是不是!」

  他直衝著趙連娍,紅著眼睛幾乎要吃人。

  其實,他不覺得這是趙連娍放的,區區一個婦人,哪有這本事在他後宅放這樣的東西再髒陷害他?

  他只不過是急了,一時找不到頭緒,便拿趙連娍撒氣,誰讓趙連娍第一個叫破那東西?

  趙連娍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靜靜看著他。

  此時,一隻大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瘦削的肩,將她往後拉了拉。

  她回頭,便見李行馭一手抱著小葫蘆,一手扶著她肩。

  趙連娍擰腰想掙脫他的手,但李行馭力氣大的很,硬是將她拉到身後護著。

  趙連娍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低下頭來沒有反對,周圍已經有不少人留意到這裡了,這個時候,她可不想分散這些人的注意力。

  施連山看到李行馭,頓時不跳了,也不罵了,幾乎哭出來:「李大人,下官冤枉啊,求大人……」

  即使他可能面臨死罪或者流放之罪,他也不敢有絲毫得罪李行馭,他知道,李行馭有法子能叫他生不如死,死都死不了。

  「你求我無用。」李行馭打斷他的話:「我只聽命於陛下一人。」

  「尚書大人,下官真的是冤枉的……」施連山又看向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一臉的鐵面無私:「帶走,我去稟報陛下。」

  「寧王殿下,寧王殿下,救救我,我沒有……這錢範根本不是我的……」施連山看到人群後一言不發的朱曜儀,頓時來了精神。

  刑部尚書等一眾人自然也都看向朱曜儀,想看他什麼反應。

  朱曜儀搖了搖頭,一臉痛惜:「施侍郎,私藏錢範是死罪,你怎麼這麼糊塗?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我必然上書陛下嚴懲你,與你劃清界限。

  我會親自治你的罪!」

  他認得那兩個錢範,是他讓人放到朱平煥酒肆里的,這些日子繁忙還沒有顧上此事,朱平煥怎麼把這兩個錢範弄到施連山府上了?

  這是擺明了弄倒施連山,讓他這門親事不能成?

  朱平煥怎麼知道他放了這個東西的?朱平煥是不是已經察覺了他對他的敵意?以後想要對付朱平煥恐怕很難。

  一時間,他心中轉過無數的念頭,但沒有一個是替施連山求情。

  他若是開口求情,施連山得了機會分辨,父皇必然要追究這是錢範的由來,到時候說不得他就逃不脫了,倒不如他直接經辦此事,讓施連山頂了錢範的事,他還能得個大義滅親的好名聲。

  施連山倒了也好,他正嫌棄施珊珊蠢笨,名聲又不好。

  只片刻間,他便想明白了。

  趙連娍看著朱曜儀的反應,只覺得好笑,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朱曜儀演戲從來都是毫無破綻,甩了施連山還要讓施連山給他背鍋,還好她從上輩子而來,知道他的真面目。

  否則,還真就不見得能對付得了的朱曜儀。

  施連山聽朱曜儀這麼說,頓時臉色灰白,一臉絕望地被拖走了。

  「這新貴還沒站穩呢,就倒了……」

  「嗐,親事也結束了……」

  「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了……」

  一眾賓客三三兩兩的散了,雖然都沒吃飽,但個個都比吃飽了還精神,畢竟又有新的談資了。

  「趙連娍,你給我站住!」

  趙連娍隨著李行馭往外走,旁邊傳來施珊珊的聲音。

  趙連娍側眸看過去:「施姑娘,有事?」

  施珊珊滿面恨意的蹬著她:「是你做的,是不是!」

  她沒有依據,但她就覺得這事跟趙連娍脫不開干係。

  趙連娍走近幾步,彎眸朝她笑了笑:「是我的小葫蘆有上蒼庇佑,讓施姑娘再也沒有機會對小葫蘆下手了呢。」

  「趙連娍!」施珊珊咬著牙,抬手便要給她一巴掌。

  趙連娍側身想躲,身旁已經飛出一條長腿,徑直將施珊珊踹得飛了出去。

  趙連娍回頭,詫異地看李行馭。

  李行馭笑著攬過她:「走。」

  小葫蘆捂著小嘴,黑黝黝的眸子裡盛滿了笑,她靠到李行馭耳邊小聲道:「爹爹,你好厲害呀,又保護我又保護阿娘,我好好喜歡你呀。」

  「小騙子。」李行馭叫她逗得笑了。

  「小葫蘆,來。」趙連娍伸手去抱女兒:「跟阿娘去乘馬車。」

  「我不要,我要和爹爹騎馬。」小葫蘆撲閃著長睫,躲著她的手不願意。

  趙連娍抿唇失落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

  小葫蘆頓時有點猶豫了,看看她,又看李行馭。

  「爹爹帶你騎馬。」李行馭見狀鬆開了趙連娍,抱著小葫蘆大跨步走了。

  沒「搶到」女兒的趙連娍蔫蔫的上了馬車,卻見馬車內的小桌上擺著一張信箋。

  她拿起來瞧了,並未署名,拆開看,裡頭只有小小的一張紙條:

  夫人貌美,吾甚傾慕,明日黃昏,悅己茶樓一見,必贈夫人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