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連娍隨著溫雅琴,去到方丈那處,安排好了今日的事宜之後,自然有小沙彌帶路,領著她們妯娌二人,往禪房去。
趙連娍沿途留意著,思量溫雅琴會用什麼方法對付她。
溫雅琴心裡有事,一路也沒有開口。
進禪房時,她吩咐雲蔓她們道:「我和弟妹要抄寫佛經,你們都退遠一些。」
雲蔓看趙連娍。
趙連娍給了她一個眼神。
雲蔓拉著雲蓉,低頭退了出去。
「弟妹。」溫雅琴進了屋子,在矮几前坐下,向對面的位置抬了抬手:「這裡簡陋,弟妹將就一下吧,日落之前要抄完兩卷經書,好給方丈他們拿去化給祖宗亡人。」
「好。」趙連娍笑著應下,提起裙擺,在她對過盤腿坐了下來。
面前擺著筆墨紙硯。
趙連娍提起筆來,眼神是落在紙上,眼角餘光卻在盯著溫雅琴。
溫雅琴見她低頭,取過一旁的茶壺,斟了兩盞茶,遞給趙連娍時,留著長指甲的拇指在盞沿上磕了磕:「弟妹,渴了吧?
菩提寺的苦茶是出名的平心靜氣,對身子也好,你嘗嘗。」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那點點白色粉末溶解在茶水中,消散於無形。
「謝謝大嫂。」趙連娍接過茶盞,掩袖吃了一口,放下茶盞,皺著小臉:「果然很苦。」
她悄無聲息的將浸濕漉的帕子收進袖中。
溫雅琴見她唇上還有水漬,頓時安心:「這苦茶就是占一個『苦』字,除了苦點,喝下去全是好處。」
仿佛為了證明一般,她自己也喝了兩口。
趙連娍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她盯著筆尖,抄寫佛經,能察覺到溫雅琴不時地打量她。
她假意不知,只是寫著寫著便頓片刻,像打瞌睡一般。
溫雅琴看她的目光變得頻繁起來。
趙連娍知道,是時候了。
她手掩著唇,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站起身來:「大嫂,我怕是許久不寫字,好睏倦,我活動活動。」
這正是溫雅琴想要的。
她含笑點頭,很是寬容大度:「沒關係,弟妹寫不完,到時候我幫你寫就是了。」
「多謝大嫂。」
趙連娍抻著手臂,漫不經心地走到她身後,垂眸看準了地方,抬手對著溫雅琴的後脖頸處,就是一個手刀。
這一招,是之前三哥教她的。
她那時候常練,手臂里倒是有把子力氣,如今許久不練,她也沒把握將溫雅琴一擊即暈。
但她現在沒有選擇了。
溫雅琴並未如同她所想像的一般暈厥過去,而是茫然地回頭看她:「弟妹……你為什麼……」
為什麼打我?
她雖然沒有暈厥,但腦子還是昏了,表情遲鈍,一時連話都說不囫圇。
趙連娍哪有心思理她?抬起手照著她後脖梗處,又連劈了兩下。
這一下,溫雅琴終於支撐不住,趴在了桌上。
趙連娍猶豫了一下,沒有去喚雲蔓她們,俯身便去扒溫雅琴的外裳。
好在溫雅琴身量不是很大,而她從前又是跟著父兄練過的,力氣比一般女子要大一些,很快便給自己換上了溫雅琴的衣裳。
在給溫雅琴穿衣裳時,遇到了困難——溫雅琴的胸脯確實比她大不少,她那件品綠圓領服,套在溫雅琴身上,胸口的紐絆根本系不上。
她系了兩下,乾脆放棄了,給溫雅琴套上裙子,直接讓她趴在桌上,自個兒整理妥當衣裳,就要收拾桌子。
還未來得動手,後窗處忽然有動靜。
她警惕地抬眸,就看到朱平煥那張略帶蒼白的臉,滿是焦急。
「殿下。」趙連娍喚了一聲。
朱平煥看清屋子裡的情形,正要說話,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朱平煥便放了窗子。
趙連娍一把抓起桌上的宣紙,遮在了臉上。
「大夫人還害羞呢。」
有人戲說了一句。
「閉嘴,快把人帶走。」
另一人呵斥。
耳中聽聞他們到門口了,趙連娍才悄悄看了一眼,一眾人男子竟多做婢女、嬤嬤的裝扮,將溫雅琴簇擁在中間,根本看不到人影。
「夫人,夫人!」
雲蔓她們的聲音遠遠傳來。
那一眾人更是加快步伐,很快消失在門口。
「這裡。」
趙連娍跑到門邊,捉住了要追上去的兩個婢女。
「夫人!」雲蔓又驚又喜,看到她的裝扮,不由驚訝:「您這是……」
「你們別管。」趙連娍擺擺手:「還去方才那裡,就說什麼也沒看到,等會我去叫你們。」
雲蔓和雲蓉一起點頭。
打發了婢女們,趙連娍才到後窗處,拉開了窗戶:「殿下。」
「娍兒,你還好嗎?」朱平煥攥住她柔嫩的手,關切地打量她。
他身後,還跟著隨從。
「殿下怎麼在這裡?」趙連娍掙脫了他的手,面色平靜地問他。
「我知道溫娉婷記恨你,她必然是要報復你的。」朱平煥手侷促地放在身側:「我便一直派人盯著她,今日見她帶著不少人來菩提寺,我就猜她是想對你動手。」
「謝福王殿下關心。」趙連娍垂眸:「我沒事,請殿下速速離去吧。」
她不能連累朱平煥。
「娍兒……」朱平煥深深望著她。
趙連娍不敢看他的眼神,搖搖頭,後退一步,欲合上窗。
「娍兒!」朱平煥迫切地撲在窗台上,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趙連娍蹙眉看他,朝著他那些隨從道:「殿下舊病復發,你們還不快將他帶回去?」
「他們左右不了我。」朱平煥深深望著她,一雙桃花眼泛著水光與柔情:「我在方丈那裡等你。」
趙連娍正要拒絕。
朱平煥補充道:「我只想和你說幾句話。」
他說罷了,生怕趙連娍拒絕,一把合上了窗。
趙連娍在原地站了片刻,回身想將桌上布置一下就離開。
李行馭的耳目遍布帝京,她當然不會去見朱平煥,那等同於自尋死路。
哪知她才一抬頭,便嚇得魂飛魄散。
李行馭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兩手抱胸,手持長劍,正眸色凜冽地望著她。
「大……」趙連娍下意識想喚他大人,意識到不對,又改口:「夫君。」
李行馭什麼時候進來的?
他看到多少?
雖然她和朱平煥沒有什麼,但方才那一幕,叫李行馭看到了,恐怕她難逃一死。
「大夫君?」李行馭挑眉,似笑非笑:「夫人還有小夫君?」
趙連娍垂眸不語,李行馭的語氣聽起來挺輕鬆的,不像是看到了什麼。
然而,她一口氣還未松到一半,李行馭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脖頸,輕易將她鉗制到窗邊,一下撞開了窗。
他眼尾殷紅,眸底泛著猩紅,眉目之間皆是戾氣,唇角殘忍地勾起:「夫人真是好興致,跑到寺廟來會舊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