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馭緊緊抱住她,朝著外面吩咐:「十四,去請太醫!」
趙連娍撕心裂肺的哭叫,與記憶中他倒下時那一刻幾乎重疊。
他一時也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趙連娍還是他的年年。
「阿年,阿年!」他將她緊緊攬在懷中:「你放鬆,什麼也別想,放鬆一點。」
「好痛……」
趙連娍捂著腦袋的手無力的滑落,那個反覆出現的場景好像一個漩渦,將她吸了進去,她只覺得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緊接著就失去了所有意識。
「趙連娍?」
她沒了聲音,李行馭也恢復了理智,低頭查看她。
發現她昏厥過去之後,他起身將她放在了床上:「雲蔓,進來伺候。」
叫了婢女進來,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扶著額頭思索。
趙連娍的種種表現,說明她當初流落在外的事情另有隱情。
他坐了片刻,揉了揉額頭:「十四。」
「主子。」十四進來低頭行禮,悄悄看了看床那邊。
「太醫呢?」李行馭問。
「十三去請了,應該很快就會來。」十四垂下眼,面上還是公事公辦的模樣,心裡頭卻揣測良多。
主子表面看似從容,但他能感覺到主子是有些焦灼的。
之前那些小妾,未曾娶回來時,主子也會催,但不會像眼下這樣,似乎連心態都不穩了。
算起來,趙連娍已經嫁進來快一個月了,主子還這般在意,難道是真在乎趙連娍?
他忽然想起來,似乎從趙連娍過門之後,主子就再也沒叫過別的小妾到跟前了。
所以,主子這次是來真的?
李行馭側眸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趙連娍:「當初,她流落在外,真的沒有到過平山縣?」
十四想了想道:「主子,屬下探聽到的消息說,平南侯當初是在安西府找到夫人的,之前的行程,屬下也仔細打探過了,但平南侯府似乎也沒有人知道。」
平山在大夏最東,安西則在西南,這差了可不是一星半點。
李行馭皺眉:「繼續查。」
十四應下。
「李大人。」
太醫於文吉進門,顫顫巍巍的朝李行馭拱手。
他家世代行醫,白白淨淨留著一縷鬍鬚,長得就是一副濟世行醫的樣貌。
但誰敢來鎮國公府行醫啊?李行馭一個不高興,就能要了人的命。
他也是時運不濟,才出了太醫院的門就遇上了李行馭的人,被半脅迫著來了這裡。
李行馭抬眸掃了他一眼,靠在椅背上哂笑:「於太醫年紀不大,怎麼就患上手抖的毛病了?」
於文吉手抖得更厲害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聽說,你擅長腦病?」李行馭伸了伸長腿,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
「家父一生研究此道,下官只是略通皮毛。」於文吉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替她看看。」李行馭指了指床上。
於文吉轉頭看了一眼,見真有病人,暗暗鬆了口氣:「敢問夫人是有何症狀?」
想來,床上躺著的就是李行馭新娶進門的妻子,帝京城人人都知,李行馭娶了未婚先育的趙連娍。
當初誰都覺得,趙連娍這樣的女子嫁給李行馭,只怕活不過一個月,畢竟不乾不淨,還帶著個拖油瓶,哪個男的能容忍?
誰知道這也快有一個月了吧,趙連娍還活得好好的,而且李行馭看起來還挺在乎她的,不然不會派手下把他「請」來。
李行馭行事當真如傳聞一般詭異難測。
「說話說得好好的,忽然劇烈的頭痛,接著就昏過去了。」李行馭敘述著趙連娍當時的模樣。
於文吉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儘管問就是。」李行馭看出他的顧慮,抬起下巴示意他。
「得罪了。」於文吉先告了罪,才問:「敢問大人,當時是否說了什麼刺激夫人的言語,又或是做了什麼夫人看不得的舉動?」
李行馭思索了片刻道:「並未。
我只是問她之前流落在外的事。」
於文吉看了他一眼,這還不算刺激呢?
人家流落在外有了孩子,還要被逼問,不難受才怪。
他暗暗搖頭,看樣子趙連娍也不像他看到的過得那麼好。
「下官給夫人把個脈。」
於文吉走到床邊,在凳子上坐下,平復了一下心緒。
雲蔓將趙連娍的手攤到床沿處。
於文吉兩指搭在她脈搏處,半眯著眼睛細細感應。
過了片刻,他站起身,朝李行馭道:「大人,下官需要查看夫人的腦部。」
雲蔓示意雲蓉,兩人預備上前幫忙。
不料李行馭並未吩咐她們,而是親自動手,坐在床沿上,讓趙連娍枕在他腿上,抬手抽了她的髮簪。
趙連娍烏黑濃密的髮絲傾瀉下來,宛如上好的綢緞,光滑又柔軟。
李行馭抬眼示意於文吉,可以查看了。
於文吉伸了伸手又縮了回去,不敢觸碰趙連娍。萬一李行馭一個不高興,讓人砍了他的手怎麼辦?
李行馭看了他一眼,也不曾強求,大掌攏起趙連娍的髮絲,低頭打量:「怎麼看?」
「大人一點一點翻開夫人的頭髮便可,下官會看著。」於文吉小心地道。
李行馭便依他所言,翻著趙連娍的髮絲。
於文吉見他照做,才敢小聲補充:「大人可以先看後腦處。」
他把脈把出來,趙連娍後腦處應該有傷,查看只是為了印證。
李行馭依他所言,查看趙連娍的後腦勺處,不過片刻他就停住了動作。
那裡確實有一個疤痕,像月牙的形狀,有他食指屈起來那麼長,平日藏在茂密的秀髮之中,並不能察覺。
於文吉低頭仔細看了看:「大人,這疤痕破損處不規則,應該是石頭一類的硬物所撞。
下官方才把脈,發現夫人在後腦這一塊,有淤血堵塞的現狀。
敢問夫人是否有什麼反常?脾氣性情大變,又或者失去記憶,也有可能說話的腔調都會發生變化……」
他說到這裡停住了。
趙連娍才嫁過來幾天?李行馭肯定不知道這些,要問得問平南侯府的人。
「性情大變?失去記憶?」李行馭皺眉:「有這樣的病症?」
於文吉見他皺眉,心都在顫,忙解釋道:「這樣的病症並不常見,多數人腦補受到重擊,會保不住性命。
能活下來的,腦部受到了損害,都會有一些異常。
看夫人的疤痕,可以推算夫人當初後腦應該遭過重擊,所以下官才有之前的推斷。」
「能治?」李行馭看他。
於文吉叫他一眼看得又不敢說話了。
李行馭不耐煩:「當是如何便是如何,你不做虧心事,何故如此怕我?」
於文吉「噗通」一聲跪下了:「下官沒有把握,求大人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