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摺上的每一個字他都看進了眼裡,但是奏摺是何人所寫、啟奏何事,他一概不知。大腦被蕭仙仙所占據,失去了對奏摺的思考能力。
這個女人,早晚要把他給氣死。
明知柳氏為了侍寢對他下藥,這個女人不但不氣憤、不吃醋,竟然還在明知他震怒的情況下,為柳氏求情。
整個皇宮,誰都可以求情,唯獨她蕭仙仙不可以。
這麼多日子,他以為她深知他的心意,她也說過想要一夫一妻的人生,為什麼還要阻止他將柳氏貶為宮女?
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更可氣的是,蕭仙仙明知他震怒、失望、心痛,竟也不知溫言軟語來勸勸他!
越想越怒,帝祈胤將手裡的奏摺摔到地上。
「皇上,」殿外的小路子大著膽子說,「青林大人求見!」
一聲怒吼傳出來:「滾!」
小路子哆嗦了一下,看著青林低聲埋怨:「看吧,雜家說皇上不見,你還不信,非得連累雜家挨聲罵。」
青林瞥他一眼,上前一步,在殿外大聲稟報:「皇上,品茗軒的信。」
裡面沉默一會兒,就在青林以為皇上真的不見時,傳出一聲:「進!」
青林挑釁地沖小路子挑了挑眉,進了大殿。
小路子又生氣又委屈,衝著同在殿外的侍衛低斥:「都站好了,別偷懶!」
青林很快便出來,小路子連忙問:「怎麼樣,皇上的怒氣有沒有減少點?」
「不知,放下信我就出來了。」
御書房內,帝祈胤並沒立刻打開信,而是盯著信封看了一會兒。
看到信就想起蕭仙仙這個沒有心的女人!
他打開信封,拿出裡面的信箋,不得不說,蕭仙仙的字越寫越清秀有力,進步極大。
他快速瀏覽著內容,在看到【我也不想這樣,卻不得不阻止,因為我有必不得已的原因。
我現在別無選擇,只能暫時留下她膈應自己。】時,他深深地擰起眉。
從信上看,蕭仙仙並不想為柳氏求情,卻又迫於某種原因,不得不求情。
而且留下柳氏會令她不適、令她膈應。
有了這個認知,他的怒氣總算減輕不少,心情也平復了些。
蕭仙仙沒必要在信中對一個陌生人撒謊,所以蕭仙仙對柳氏的所作所為,是有感覺的,並不是沒有心。
會是什麼樣的原因,令她寧願膈應不適,也要留下柳氏?
難道柳氏、或是別的什麼人,握著仙仙什麼把柄,以此要挾仙仙保住柳氏?
他擰眉沉思,不可能,蕭仙仙並不像會受委屈忍氣吞聲的人,更不像受要挾就妥協的人,那究竟是為什麼?
【夫君因此冷落我,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女人也知道他在生氣、故意冷落他,可他聽悄悄派出去哨探的太監回來稟報,說聽到了瑤貴妃的笑聲。
他冷落她,她還能笑得出來?
想到這裡,他心裡極不舒服。
帝祈胤急於知道蕭仙仙為柳氏求情的原因,立刻執筆寫了回信:「青林!」
青林進殿,帝祈胤將封好的信交給他:「立刻送去品茗軒,她也出了宮,不要被發現。」
「是。」青林將信收好離開。
帝祈胤在殿內來回走了幾步:「小路子,命御膳房上膳。」
雖然帝祈胤的語氣並不好,但這句話在小路子聽來,簡直就是天籟之音。皇上主動要用膳,肯定是心情轉好。
小路子急忙應了一聲,派人去御膳房傳膳。
蕭仙仙回宮時,正是要用午膳的時候。
她抱著貓,才剛進瑤池宮,就有太監來說:「娘娘,皇上讓您去元陽宮。」
蕭仙仙把貓交給沁雪,蹙起眉:「走吧。」昨天帝祈胤離開柳安宮時,那四散的寒氣似要把整個柳安宮冰封凝結,現在傳她去……
蕭仙仙的心抽痛了一下,她可以接受被他訓斥、被他怒喝,但卻不想再看到他對她濃濃失望的目光。
原本轉好的心情又浮上一層陰霾,蕭仙仙來到元陽宮,就見殿內擺了一大桌午膳。這是要讓她伺候他用膳?他吃著,她看著?
如果這樣能減少他對她的失望,多伺候幾頓也可以。
蕭仙仙淨過手,不等帝祈胤吩咐,主動拿起筷子為他布菜。
「坐!」帝祈胤淡淡開口。
蕭仙仙頓了一下,以為是幻聽,看過去,就迎上帝祈胤示意她坐下的目光。
蕭仙仙如坐針氈地坐下,清了清嗓子,低聲說:「坐著布菜不是很方便,能夾到的菜有限。」
帝祈胤看了她一眼,將幾道滋補的佳肴端到她面前。
蕭仙仙詫異地望向他:「皇上……」
帝祈胤淡淡瞥了她一眼:「不餓?」
蕭仙仙眼眶忽得一酸,嘴角卻彎起:「餓、餓,臣妾很餓。」
她夾了一大塊羊肉填進嘴裡嚼著:「今天的飯真好吃。」可她吃著吃著,淚就不自覺地流下來。
不想讓帝祈胤發現,她埋下頭去扒米飯,淚水滴在米飯里,和著淚一起吃下。
一個蝦仁出現在她碗裡,蕭仙仙頓了一下,淚流得更凶了。
她不敢抬頭,臉快趴進碗裡,低聲道:「謝謝!」
不曾想聲音卻因落淚而帶了一點輕微的鼻音,她努力忍著不哭出聲。
一個巨大的力道將她拉進一個結實寬厚的懷抱,冷不防,她的淚與嘴角的飯粒、油漬,全都沾染到帝祈胤的龍袍上,髒了一片。
帝祈胤卻似沒發現,擁著她的力道越來越大,似要將她揉進骨血。他龍袍上的髒污面積也同樣增大。
蕭仙仙驚愕地忘了哭……
帝祈胤最愛乾淨,潔癖重到令人髮指。一會兒被他發現,他該膈應得好幾天吃不下飯吧……
蕭仙仙的小手如貓兒一般,推了推他,怎料帝祈胤越將她擁得更緊,不許她有絲毫的逃離。
蕭仙仙的聲音從他胸口悶悶地傳來:「皇上,你的龍袍……」
「沒關係!」
蕭仙仙眨了眨還沾著淚珠的眼睛,沒關係是什麼意思?他知道龍袍髒了?
那他是怎麼忍受的?
正胡思亂想著,帝祈胤輕輕放開她,俯身為她拭去眼角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