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了個懶腰,這是我第二次來到陰市,回想起上一次來陰市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
這裡的人和事跟陽世不一樣,陽世的十年光景,無論人和事,早都已經物是人非,但是十多年過去,陰市依然沒有半點變化,仿佛從古到今,它都是這樣。
我正感嘆人生的時候,街邊傳來小販的吆喝聲:「來啊!嘗一嘗,新鮮的人心豆腐腦!絕對新鮮,不好吃不要錢啊!」
人心豆腐腦?!
這道「美味佳肴」令我非常的記憶深刻,我和謝一鳴上次一人喝了一碗,以為真的是人心,直接噁心吐了,結果旁邊便利店的老闆告訴我們,人心豆腐腦是假的,其實是豬心豆腐腦。
我循著聲音看過去,一眼就看見那個賣人心豆腐腦的老闆,他還是十多年前的樣子,臉龐黑得嚇人,就像抹了一層鍋底灰,光著膀子,一臉的絡腮鬍子。
攤位前面放著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大鍋里血汪汪的一鍋沸水,咕嚕咕嚕沸騰著,裡面有很多雜碎在翻滾。
我知道這些雜碎都不是真正的人心,而是豬心,所以放心大膽地走了過去,讓絡腮鬍給我上一碗豆腐腦。
也許我的肚子是真的餓了,也許是為了尋找一下十年前的回憶。
人心豆腐腦很快就端了上來,價格還不便宜,不過都是冥鈔,我下陰的時候,身上帶了不少冥鈔。
我攪拌了一下,舀起一勺子豆腐腦,嗯,入口即化,滿口留香,從味道上來講,絕對是一絕,難怪這裡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爆。
我又舀起一勺雜碎放入嘴裡,非常嫩滑,口感相當棒。
我忍不住食指大動,胃口大開,喝得稀里嘩啦,一碗人心豆腐腦很快下了肚。
我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巴,又點了一碗,最後連喝三碗才罷休,拍著圓滾滾的肚子感嘆道:「此物只應陰市有,陽世哪得幾回聞呀!」
是呀,這道美味的「人心(豬心)豆腐腦」,陽世間根本就吃不到,好不容易才來一趟陰市,這種美味一定不能錯過。
我起身離開攤位,絡腮鬍的聲音還在街邊迴蕩:「來啊來啊,祖傳手藝,人心豆腐腦,百年老字號,味道絕對正宗!」
走了沒幾步,不遠處有個小商店,吃了人心豆腐腦,口有點渴,於是我走進商店,準備買瓶水喝。
商店老闆是個矮矮瘦瘦的中年男人,我對這個男人有點印象,仔細想了想,問他道:「老闆,十多年前,你是不是在這裡擺小攤賣水呀?」
中年男人奇怪地看著我:「咦?你怎麼知道?」
這就對了,上一次來陰市,我和謝一鳴吃了人心豆腐腦,吐得天昏地暗,跑到這個男人的小攤買水喝,後來還是這個男人告訴我們,說那個人心豆腐腦是假的。
這麼多年過去,當初的小攤已經變成了小商店。
我笑了笑,也沒過多解釋,直接拍出一張億元大鈔,買了一瓶「幽山礦泉水」。
我擰開瓶蓋,咕咚咚喝了一口。
老闆接過錢,笑臉吟吟,主動跟我攀談起來:「兄弟,我看你剛才是從人心豆腐腦那邊過來的吧?」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隨口說道:「味道還不錯!」
老闆說:「確實不錯,已經成了陰市的頭號美食名片,每個來陰市的人,都要去嘗一嘗,生意特別火爆!」
我說:「味道是不錯的,不過嘛,有假冒偽劣的嫌疑,用豬心充當人心,那麼多人,居然沒人吃的出來!」
「誰告訴你絡腮鬍用的是豬心?」老闆問我。
我心中疑惑,你娘的,十多年前,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老闆說:「絡腮鬍以前確實是一個奸商,前些年都是用豬心充當人心,後來罩他的市場管理人被查處了,絡腮鬍的攤位也跟著被整頓查處,不敢再用豬心冒充,所以幾年前,原材料全部採用正宗的人心。人心的口感更好,味道更鮮美,經此一整頓,反而讓絡腮鬍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什麼?!
人心豆腐腦的原材料,真的是人心?!
老闆在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我的臉都綠了,我的胃子裡一片翻江倒海,一種強烈的噁心之感直衝喉頭。
「哇——」
我衝到商店門口,蹲在地上,把剛才吃下去的人心豆腐腦全都哭了出來。
我一邊吐,一邊在心裡咒罵,干你大爺的,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十多年前來陰市,你他媽說人心豆腐腦是豬心做的,十多年後再來陰市,你他媽又說人心豆腐腦真的是人心做的,老子真是被你們玩死了。
我用剩下的礦泉水漱了漱口,洗了把臉,三步並作兩步離開了小攤區。
他奶奶的,陰市上的東西,果真不能亂吃呀!
走了沒有多遠,前方出現了一個十字路口,路邊掛著一塊很大的指路牌,上面清楚的標註著火車站的方向。
要想前往閻王城,就得去陰市的火車站坐火車。
按照指路牌標註的方向走了一會兒,就看見前方灰濛濛的霧靄中,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座龐大的英倫風建築,那裡便是陰市火車站。
火車站算是陰市裡面的地標建築,中間那幢尖尖的鐘樓,特別顯眼。
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謝一鳴還跟我開玩笑說,陰市火車站是英國人修建的,要不然怎麼弄成英倫風呢?
陰市火車站,跟陽間的火車站沒有什麼區別,任何時候,這裡都是人山人海。
每個往生來到陰市的人,都要在這裡乘坐火車,前往陰曹地府的各個地方,開啟新的輪迴。
「帥哥,照張相吧!」一個背著相機,梳著分分頭的青年出現在我的背後。
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分分頭,嘿,十多年過去,他還是沒有變,上一次在這裡,我和謝一鳴還讓他給我們拍了一張合照。
「好哇!」我笑了笑,來一次做一個紀念也是不錯的。
我理了理衣領,雙手插在褲兜里,腰板挺得筆直。
「好!保持這個造型不要動!三!二!一!」分分頭按下了相機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