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執念

  軍師說道:「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一路逃亡到關外,已經在這裡開枝散葉,開始了新的生活。」

  「可是,我們的家人呢?他們還留在京城啊!」

  「我們甚至不敢回去打聽他們的情況,更不要說,是給他們帶什麼口信了。」

  「我們當中有很多人,都是在這種煎熬中死去。」

  「也正是因為,我們的執念太深,才離不開這指神盤。」

  我聽到這裡,雙目不由得微微一縮:原來,這些大內侍衛不是自己進入了指神盤,而是被指神盤束縛住了。

  我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再進行一次時光回溯吧!」

  軍師疑惑道:「你還要從頭再來一遍不成?」

  「不!」我搖頭道:「我要看的是,後續發生的事情!」

  軍師皺眉道:「我們曾經幾次啟用過指神盤。每次都到何名揚自-殺就結束了,哪裡還有什麼後續?」

  我反問道:「那你們又是如何發現指神盤可以回溯過去的呢?」

  軍師道:「說實話,我並不會用指神盤。何名揚把它交給我的時候,只是教了我一點簡單的法術而已。」

  「直到何名揚死後,我對指神盤竟然無師自通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幾次依靠指神盤化險為夷,帶著大家在三里洞落了腳。」

  軍師聲音一頓道:「直到我死後,才發現那些死去的兄弟,其實都在指神盤裡。他們解不開這個丟失欽差的心結,就無法轉世投胎。」

  「我不忍心看著兄弟們活活困死在這裡,才跟指神盤的器靈約定,如果有人揭開了當年的真相,他就放我們離開。反之,我們就得在指神盤裡聽他號令。」

  我看向軍師道:「你的意思,指神盤裡還有器靈?」

  「對!」軍師點頭道:「器靈才是指神盤的主宰。我們只是指神盤的過客而已。」

  我反問道:「你就沒有想過,那個所謂的器靈就是何名揚麼?」

  軍師道:「我確實想過,但是,我沒有辦法證實什麼?而且,器靈也不會輕易跟我溝通。」

  我點頭道:「那就麻煩你,再去溝通一次器靈,告訴他,我要再看時光回溯。」

  「你跟他溝通的時候,別忘了說一句:注意你們現在的處境。」

  軍師莫名其妙地看向我道:「你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笑道:「你直接轉告對方就行,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軍師這才點頭道:「你的想法,我會如實轉達!」

  軍師再次消失之後,我四周的空間忽然變得一片黑暗,帶著濕意的陰冷透過了我的衣服,往我身上包裹而來,那種感覺就像我被人活生生地埋進了墳里,想要掙扎卻又推不開壓在身上的泥土。

  我還想發力的時候,就聽見溪月的聲音:「快挖!快要看見陳九了。」

  緊接著,我就感覺有一雙手按在了我的臉上:「陳九,陳九……你醒醒。」

  我睜開眼睛看時,卻看見了滿臉是土的溪月和張道凡,她們兩個人一個在扶著我從土坑裡往起坐,另一個還在飛快地掃我臉上的泥土。

  「我們又回來了?」我下意識問出這句話之後,溪月,張道凡全都愣在了原地。

  溪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了對面的張道凡:「我們再次進入指神盤的時光回溯了?這次,我們怎麼說話了?」

  我忽然說道:「我明白了!」

  「上一次的時光回溯當中,所有發生的事情,都不在何名揚的掌控當中。所以,他即使把過程看得再清楚,也改變不了結果。」

  「這一次的時光回溯,是在何名揚詐死騙過了所有人之後。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次的主動權又回到了何名揚的手上。」

  「我可以現在就抽身而退,也可以繼續去探索真相。」

  「何名揚當年只怕做出了一個,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對是錯的決定,所以,他才把我們放在了他當年的位置上。想要看看,我們最後的選擇是什麼?」

  張道凡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個所謂的時光回溯,實際上只是何名揚留下的執念?他從後來人的身上,去確定自己當年的選擇是否正確?」

  「這個執念,未免太深了吧!」

  「何名揚是不是已經走火入魔了?」

  我說道:「有些人的執念,根本無法釋懷。」

  「就像是韓老鬼跟我說過,無論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千萬不要回頭去想『如果』,人世間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如果』。」

  「現在,把你的記憶全都抹掉,再讓你經歷一遍當初的事情,你大概率還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所以說,『如果』兩個字只是個假設,但是很多人卻偏偏喜歡用這種假設,去折磨真的自己。」

  「何名揚大概就是如此!」

  我抬頭看向天空道:「他把我們帶入一段我們改變不了的事實里,其實是在觀察我們是不是跟他比較接近。」

  「他會選擇一個行事作風,跟他特別相近的人,放到自己下半段記憶里,這樣一來,他也就可以知道,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是錯了。」

  「現在,他不就是把主動權交到我們手裡了嗎?」

  「如果,我們現在選擇抽身而退的話,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個空間。但是,我們也永遠別想找到真相。」

  溪月道:「陳九,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走?」

  我說道:「你們跟著我走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我帶著兩人悄悄潛回封爵縣,在縣城一角的小酒館外面停了下來。

  那間酒館小到只能擺下四張桌子,那個時候,已經到了半夜,天上還下著大雨,不是真正好酒的人,或者說不是遇上難事的人,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喝酒。

  我要找的,就是這個時候出來喝酒的人。

  我走向酒館裡唯一的客人道:「曹大人,不請我喝杯酒麼?」

  曹謙抬頭道:「我還是把你給等來了!我不得不說,你的詐死之術非常高明,就連衙門裡的仵作都看走了眼!你既然已經選擇了假死,就一直裝下去不好麼?為什麼非要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