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看向那人:「看來,你還沒弄清楚自己的處境。再殺!」
溪月第二次出手之後,那人也被分成了三塊。
我轉頭看向瑟瑟發抖的小豆芽和另外一個男人。
那人明明看見兩個同伴全都死在自己眼前,眼中卻沒有絲毫波動。
我對著那人挑了挑拇指:「朋友要是也混江湖,必定是條好漢。」
那人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我並非不怕死,而是知道,你肯定會拿我開刀。既然我無論如何都得死,也就釋然了。」
「不錯!」我再次挑起拇指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那人說道:「除非你此生不進白山,否則,我等定讓你生不如死。」
我揮手道:「動手!」
第三個人化作火點之後,我再次看向了小豆芽:「小豆芽,我一直覺得,你是最聰明的人。我想,聰明人不會辦傻事吧?」
小豆芽嗚嗚哭了起來:「我只是主魂分裂出來的一道靈體,我什麼都不知道。」
「主魂分裂我的時候,捨不得耗費太多,所以我才生得這么小,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故意留下小豆芽,是因為我覺得她才是最難對付的一個。
我在三一九醫院的時候,就被這個小豆芽給騙了。
那時候,我想用煙火氣吸引小豆芽,她卻反過來把我拖進了通靈之境,可見當時她的演技有多麼逼真。這絕不是一個小孩子能在短時間內具備的特質。
可我明明知道小豆芽是在博取同情,心裡卻沒來由地一疼。從未有過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我正要去寬慰小豆芽的時候,溪月已經眼淚汪汪地說道:「陳九,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小豆芽好可憐啊!」
我強壓著心裡的不忍道:「她有問題!溪月,你走開點。」
我強行按住劍柄的時候,楚紫煙忽然沖了進來,張開雙臂擋在了小豆芽面前:「你不能殺人!她還是個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楚紫煙擋住了小豆芽身形的原因,我心中那種愧疚感瞬間蕩然無存。
「滾開!」我暴怒之下伸手推向了楚紫煙。後者,雖然被我推了一個踉蹌,卻還在拼命的護著小豆芽:「陳九,你不能殺她。她已經夠可憐了。你看看她。」
楚紫煙是側著身子對著小豆芽,看不見她的表情,而我卻剛好看見了她眼中的狠辣與陰毒。可她卻剛好藏在了楚紫煙身後,我想殺她就得先殺楚紫煙。
楚紫煙已經是淚流滿面:「陳九,你就不能有點惻隱之心嗎?她還這么小,你怎麼忍心讓她魂飛魄散啊?」
「吼——」葉開陡然間爆出的一聲虎吼,將楚紫煙震得頭暈目眩跌坐在了地上。
我正要出手的時候,小豆芽忽然把手按在了楚紫煙的頭頂。
「不好!」我驚駭之下,一劍橫空將小豆芽給挑上了半空釘在了牆上。
小豆芽在我利劍之下來回晃動著瘦弱的身子,掙扎著對爬起來的楚紫煙露出了微笑:「姐姐,謝謝你。我從生到死,從沒有人愛護過我。你讓我嘗到被人護著的滋味,謝謝……」
「不——,不要……」
小豆芽在我劍鋒之上化作了火點,楚紫煙也哭倒在地。
小豆芽消失的一刻,我耳邊卻傳來了對方陰毒的聲音:「陳九,你不是想用她找五亡樓嗎?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帶著一個聖母上山。哈哈……她會害死你們所有人,你卻只能拼死維護她,太好玩了。」
我眼中殺意四起的時候,楚紫煙已經站起了身來,用手指著我吼道:「陳九,你還有沒有心?東北先生的白袍為什麼要披在你這種冷血的人身上?」
「從你見到我開始,就一直在給我洗-腦,告訴我要心狠,要殺人。」
「你為了讓我產生愧疚,無所不用其極,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冷眼看向楚紫煙一言未發,葉開卻忍不住了:「你腦袋裡裝土了吧?我們為了救你……」
「我不用你們救!」楚紫煙不等葉開把話說完就怒吼道:「我楚紫煙正式跟半間堂解除僱傭關係,我看不起你們半間堂,現在從我家裡滾出去。」
「滾啊!」
葉開氣的緊握著雙拳,手指的關節都有些發白。
我拍了拍葉開道:「人家都已經攆人了,我們還留下做什麼?走吧!」
葉開跟著我上車之後,終於忍不住說道:「狐狸,你怎麼不生氣?」
我笑道:「那我問你,我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殺了小豆芽?」
葉開忽然道:「你故意的?不對,你一開始也不知道小豆芽能控制人心。你唯一破局的機會就是小豆芽從楚紫煙背後探頭那會兒,以你出劍的速度,想要幹掉她的話,劍氣根本傷不到楚紫煙,你為什麼不出手?」
「你那個時候出手的話,楚紫煙雖然還是會怨我們,但是不會像現在這麼激烈。」
「對了!小豆芽按住楚紫煙腦袋的時候,你還喊了一聲『不好』,你是故意在拖延時間?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我笑道:「當然是想要跟莊遼好好玩玩!」
「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楚紫煙。那時候,她躲在門口不肯出來,還在悄悄看我。她看我的眼神裡帶著幾分懼怕的意思。而且,還在猶豫要不要出來跟我們說話?」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韓老鬼下的那記猛藥沒好使。楚紫煙一點改變都沒有。」
葉開咂著嘴道:「不應該啊!老鬼琢磨人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大。被他盯上還能有好麼?」
我說道:「韓老鬼的方向沒錯,手段也對。但是,他需要時間。畢竟一個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的就能改變得了的東西。」
「我看見楚紫煙之後,就在想怎麼能解決掉楚紫煙這個麻煩?」
「小豆芽還真給了我一個機會!」
我冷笑道:「她以為,我跟楚紫煙已經簽訂了契約就必須得維護對方,卻沒想到僱主可以隨時解除契約。」
「凌毓,你一會兒就把楚紫煙解除契約的消息放出去。讓白山術道全都知道,我們半間堂被掃地出門了。」
張凌毓皺眉道:「你是想讓白山術道反過來接下楚紫煙的生意?」
我跟白山術道之間這場賭約,說到底是江湖較技,比的是誰的手法高明,而不是誰的武力強大。要是打個比方的話,就是裁縫較技,比的是誰做出來的衣服更漂亮,而不是比誰能先拿剪子把對方扎死。
江湖上的較技賭鬥,必須是有來有往,無論是哪一行較技都得遵著這條規矩。
簡單地說就是:甲給乙出了一個難題,乙解決不了甘拜下風,並不算是賭鬥完成。乙得反過來以學生的姿態求教如何解決這個難題。甲做到了,才算是贏了。乙才會輸得心服口服,從此再不踏足甲的地盤。
如果,甲也做不到,那輸的人就是甲。他不僅是在江湖上輸了場子,也輸了江湖信譽。你給別人出了一道誰也解決不了的難題,這不叫較技,而是借著較技之名行無賴之事,也就是失了江湖大佬的身份。以後,也不會有人再認可對方。
楚紫煙解除了對我的僱傭,我再低頭認輸,白山術道就得替楚紫煙解決掉這個麻煩。
如果,白山術道不出手,那丟的可不是我的人,而是白山術道的人。所以,我反向砍回去那一刀,他們必須得接著。
現在,劉德勇已經被我-幹掉了,白山術道群龍無首,只能推舉他們的仁義大哥莊遼來主持大局。莊遼在明知道誰是叛徒的情況下,就得讓他信任的人出手。而且,還必須把我們帶上作為見證。
當然,莊遼也會趁著這個機會排除異己。不過,這種事情並不在我考慮的大方向之內,我要的就是如何幹掉莊遼。
張凌毓當然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她捨不得見到半間堂五大白袍的名譽毀於一旦。
我笑著說道:「江湖人在意的虛名,在我這裡屁都不是,我要的就是真正的實惠。再說,我們半間堂又沒有稱霸江湖的打算。這邊的事情做完了,我們馬上就要往黑龍省那邊去。白山這裡怎麼評價我們並不重要。」
張凌毓猶豫道:「可是……我們在白山這裡折了名聲的話,去了黑龍怕是不那麼容易站住腳跟了。」
我知道張凌毓的考慮要更長遠一些:「那邊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先顧好眼前的事情。」
葉開這個時候插話道:「狐狸,你覺不覺得三一九的醫院的事情有點問題?」
「按理說,老樹他們五個是一起下的山。但是,老樹找個地方吃飽了,那四個連屁都沒撈著不說,還被困在了醫院裡。還得讓我們通靈去看老樹在哪兒?這解釋不通吧?」
我笑道:「這事兒,你應該覺得高興才對。這只能證明五個邪靈之間嚴重不合。」
「老樹吃獨食的時候就沒打算帶他們四個不說,還暗戳戳的讓王賢平把他們困住了。那四個邪靈一直憋著口氣,但是又不想跟老樹翻臉。所以才想出了借著我們的手幹掉老樹的辦法。你仔細回憶一下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還真是!」葉開抓了抓腦袋再次問道:「那小豆芽最後那句話,我怎麼覺得她像是從三一九里出來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