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鬼順勢瞥了我一眼:「你那想法,肯定缺了大德。你還想讓我去干,對吧?」
「不能這麼說嘛!」我勾著韓老鬼肩膀道:「這事兒,只有最適合的人才能去干。你和張道凡正好合適。」
我對著葉開招了招手:「去把劉德勇帶進來。」
葉開像是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劉德勇拎過來扔在了地上,我一看劉德勇的樣子,又是皺了好一陣子眉頭:「這都要打走形了啊!你再使點勁兒,腦袋都能給踢成方形。」
葉開看都沒看我一眼:「我這不也是為了替他在陰間減罪嘛!他得謝謝我。你就趕緊問吧!我又沒踢他嘴。」
我坐到劉德勇面前:「我想知道,白山術道上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是神隱會的人?」
「你檢舉的人越多,減刑的時間也就越長,講義氣和講利益之間,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選擇?」
「我說……」劉德勇哆哆嗦嗦地從溪月手裡接過紙筆,把他知道的人全都寫了出來。
我本以為不會有多少人,沒想到對方竟然寫出了三十多個人的名字。
我接過名單的時候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全部名單?」
「這是我知道的,還有我不知道的。」劉德勇看都不敢看我:「韓神子並不完全信任我,白山術道里還有一個他的高級神仆。」
「這個人給你了,慢慢審,看看還能挖出什麼東西來?」我把劉德勇扔給了張凌毓,又把名單給了韓老鬼:「我想要幾個三界牌,動手之前先搜魂。」
「知道了!」韓老鬼拿著名單,帶上張道凡和琥珀冷笑而去。這一次,他沒再說我缺德。在他眼裡,叛國之徒,理應誅族。只罰首惡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還管他們怎麼死麼?
韓老鬼離開不久,楚紫煙就走了回來,手裡還拿著一把牛角彎刀:「這就是我爺爺用過的刀。」
我拿起那把彎刀仔細端詳了半晌,才交還到了楚紫煙的手裡:「是把好刀。」
我重新看向了楚紫煙:「楚小姐,恕我直言,在某種意義上講,是尊祖父拆散了你的父母。你對尊祖父就沒什麼怨言麼?」
「怨過,也恨過。」楚紫煙道:「我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跟我爺說話。」
「後來,我好幾次看見我爺半夜裡,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哭,哭得好淒涼。」
「我實在忍不住就想走過去看看他,結果我爺爺抱著我嚎啕大哭了起來,哭了好長時間才停了下來。那也是,我和我爺爺第一次交心。」
「我爺爺告訴我,術士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你明知道有些事情要發生卻阻止不了。我拼了命地要去阻斷你爸爸的劫數。最後,還是沒救得了他的命。他恨我,你也恨我。可我能怎麼做?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連攔都不攔一下嗎?」
「我也後悔,可我後悔的不是逼走了你母親,鎖住了你爸爸,是後悔沒在他施展姻緣秘法之前就攔住他。」
「一步錯,步步錯啊!當初,我要是能狠下這個心,你爸爸和三個師叔也就不會一去不回了。」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這就是命!」
楚紫煙說到這裡,嘆息道:「那時候,我還沒學過奇門遁甲。直到我接觸到了奇門遁甲,才知道我爺爺說的都是真話。」
「術士最無奈的事情,不是看不見未來,而是看得見又無力去改變。」
我點頭道:「楚小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真要是對上了你的父母,甚至是你爺爺,你會如何選擇?」
楚紫煙搖頭道:「我不知道!」
我的心頓時往下一沉。
我知道楚紫煙說的是實話,可就是這個實話才最讓人無奈。
楚紫煙是這次白山之行里,不可或缺的人物。但是,她一旦陷入了兩難之境,很可能會給我們帶來致命的麻煩。
我用眼神跟溪月交流了一下,溪月卻對我眨了眨眼睛。
溪月知道,我是有事兒要告訴她,但是,她不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這麼沒有默契。
過了幾秒鐘,溪月終於反應過來了:「陳九,我見過那把刀了,我可以拿著刀通靈。」
我差點就翻起了白眼,我要表達的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溪月想要拿著刀通靈,那讓她弄吧!
溪月看見我點頭才點起了菸袋,青色煙霧向室內瀰漫的時候,屋子裡也多出了三個渾身是血的人來。
從年齡上看,那應該是一家三口,站在一男一女中間的那個孩子,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歲的年紀。
我很確定,我們並沒有進入通靈的狀態,那三支鬼魂也只不過是被封禁在了那把彎刀的刀鞘里。只要有人通靈,他們就會出現。
楚紫煙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直接喊出了聲來:「小荷,是你?」
這小荷,應該就是當年拿走了楚紫煙三界牌的那個同學。
小荷看向楚紫煙的時候,雙眼立時間變得血紅,身上戾氣狂涌而出:「蘇紫煙,你為什麼還活著?」
「最該死的人是你。」
「如果,你沒帶三界牌。我們一家三口也不會慘死在路上。」
「是你,害了我!」
「你還我的命來!」
小荷說著話就要往楚紫煙身上撲,我起身擋在楚紫煙面前,抬手一巴掌把對方抽飛了出去:「沒看見這裡還有人麼?」
小荷死死盯著我道:「你是術士?術士就能這麼欺負人嗎?你不給我主持公道就算了,竟然還助紂為虐,你沒有心嗎?」
「葉開,封她的嘴!」我懶得跟她多說廢話,轉頭看向那個男人道:「我有些問題要問你。」
那人冷聲道:「想要問我,那就先殺了蘇紫煙。不然,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我的面孔稍稍一沉道:「據我所知,你們是死在出省的高速公路上,臨走之前還帶上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
「那時候,距離你家孩子中考不到兩個月。你們這麼急匆匆地要出省是為了什麼?」
「我……」那人怔了一下才說道:「我憑什麼告訴你?」
我冷笑道:「你不說,那我來替你說。」
「因為,你們知道從蘇紫煙手裡借來的三界牌不是凡品。如果能順利脫手,足夠你們一家三口半輩子吃穿不愁。」
「你想要黑了蘇紫煙的三界牌,又覺得藏在哪裡都不太安全,所以準備連夜出省到別處尋找買家。只要,三界牌一脫手,就算蘇家人找上門來,你們也能推個乾淨。」
「是不是這樣?」
那人乾脆也不要臉了:「是不是,不是你說了算。我說了,你想問我問題就別擋著我找蘇紫煙報仇。」
我轉頭看向楚紫煙:「你覺得,他說得對麼?」
「這個……我覺得……」楚紫煙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其實,你心裡很清楚。這三隻怨鬼的死,跟你沒有直接的關係,要不是他們對你的三界牌動了貪念,他們也不會死於非命。」
「這就好比,有個小偷進了你家裡。偷走你一瓶子毒藥,還把毒藥當成飲料給喝了。他的死,能算得到你的頭上麼?」
「當然,也有人會說,你應該是把毒藥收藏在安全的地方。否則,小偷不會被毒死,你應該負一定的責任,至少也得對小偷的家屬做出經濟上的賠償。」
「說這話的人,就算不是其心可誅也該嚴懲。因為,他明明明白是非對錯,卻為了達到自己某種目的,甚至僅僅是為了譁眾取寵,就昧著良心去大放厥詞。」
「楚紫煙,你是不是後一種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你是個拎不清是非的人。」
楚紫煙抬頭道:「你胡說,我沒有……」
「你分得清是非,為什麼不反駁?」我緊盯著楚紫煙道:「難道,你也打心眼裡覺得,他們是死在了你的手裡?」
「不是……我只是……只是……」楚紫煙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只是覺得我跟小荷同學一場,看到她落到這個地步,覺得她有點可憐而已。」
我呵呵冷笑道:「你覺得她可憐,那好,你會用什麼辦法感化她?或者,你準備怎麼幫他們?」
楚紫煙小聲道:「我不知道!」
我沉聲道:「楚小姐,你自己記住,幫人之前你得先幫自己。到了生死關頭,你還有心思可憐別人,我真不知道你是天真且愚蠢,還是跟他們合謀害人?」
「楚紫煙,你看好了!想讓他們開口其實很簡單。」我說話之間手中劍出如電,一道寒光從那個女人脖子上閃過之後,那個女人當場炸成了磷火。
我舉劍指向了小荷,轉頭對那個男人說道:「你現在願意說了嗎?」
那個男人咬著牙道:「我還是那句話,想要打聽消息,就得把蘇紫煙給交出來,否則的話……」
「給臉不要!」我說話之間,長劍直奔著那個小荷的眉心上扎了過去。
只是,我的劍到了中途,就被楚紫煙一刀給攔了下來:「陳白袍,小荷沒幹什麼壞事,你就饒了她吧?」
「再說,術士不是不能輕易滅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