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葉開回到三局駐地的時候,雖然已經有人打掃過了戰場,那裡卻仍舊殘留著化解不掉的血腥味。
三局的損失我聽著都覺得心疼,張凌毓卻顯得古井不波,先一步問起了我這邊的情況。
我知道,張凌毓的心疼不會比任何人少,只是作為一方主將決不能表現一絲一毫的脆弱。
我把抬回來的那口鐵棺材扔在了一面大型穿衣鏡前面:「司宸,東西我帶回來了,怎麼拿回去是你的事情了。你拿不回去,別怨我沒通知過你。」
「我們走!去蕭家跟他們好好算算帳。」
韓老鬼走上去抱起昏迷不醒的溪月就要跟我們出門,張道凡卻說道:「你們去吧!我留下接應一下司宸。」
張道凡知道,在三局跟神隱會這一戰上,我對天知曉的意見不小。
按照常理,天知曉即使不直接參戰,也應該及時為三局提供情報。況且,天知曉還有僱傭鬼神的渠道。如果他們在中間牽線的話,三局也不至於損失如此慘重。
張道凡怕我真的跟天知曉鬧翻,才決定留下來化解我們之間的不快。
我卻帶著大批人馬直接闖進了蕭家,等我看見蕭家之主蕭懷恩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找錯了人,只有五十多歲的蕭懷恩正滿眼血絲,臉色慘白地坐在蕭家別墅客廳里,他的周圍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多具屍體,其中一半以上是女性,蕭懷恩的髮妻王美鳳赫然就在其中。
蕭懷恩面前本來應該是擺放茶几的位置上,橫放著一口紅木棺材。棺材蓋上還放著一瓶沒喝完的紅酒和幾隻帶著尾部或紅或黑的竹籤。最靠近蕭懷恩的地方還扔著一把開了保險的手-槍。
我掃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大概就猜到了結果。
蕭懷恩逼著那些死去的人,在這裡抽過一次生死簽。按照,江湖上抽籤的規矩,誰抽到黑簽就是死簽,紅簽則是活簽。
蕭懷恩應該是親自逼著那些人抽了生死簽,喝毒酒。
我緩步走到蕭懷恩面前:「蕭老闆對麼?」
蕭懷恩瞪著眼睛看向我道:「你是誰?」
「能殺你,還不用負責的人。」我眼神冰冷的看著蕭懷恩道:「你算計溪月,我屠你九族。給我查一下蕭家名單。」
我本來是想嚇唬一下蕭懷恩,沒想到對方瘋狂大笑道:「誅我九族?哈哈哈……我還有九族嗎?我的九族全都被毒死了。就在這兒,就是地上這些屍體。」
我往屍體上掃了一眼才發現,地上成年女性加上王美鳳在內正好是九個,其他人的屍體雖然是有男有女,但是年齡上卻要小上很多。看樣子,都應該是那些女人的子女。
蕭懷恩也娶了九個老婆?
蕭懷恩死死盯著我道:「你是術士對不對?你有護住蕭家的辦法麼?我可以……」
「你還是把嘴閉上吧!」我冷聲道:「我剛從九王廟回來,九王廟裡的東西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了。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一點時間,讓你看看九王廟的情況。」
我說這句話,就是為了試探一下孫彭義是不是在棺材裡?結果,棺材裡沒有一絲反應。
蕭懷恩似乎沒有注意到我話里的重點:「你拿到九王廟裡的東西了?你想要什麼?只要我有的全都可以給你,我甚至可以把蕭家全都給你,只要你能保住蕭家的氣運就行了。」
蕭懷恩瘋了,我沒必要再跟他多說什麼?
我沉聲道:「老鬼,動手搜魂吧!別浪費時間。」
早就已經安耐不住的韓老鬼驀然間上前一步,掐住蕭懷恩的脖子稍一用力就了結了蕭懷恩的性命,左手捂住屍體面孔向外一抓,生生把蕭懷恩的魂魄給拽出來,扔在了地上。
蕭懷恩的鬼魂剛撐著地面爬起來時,就對上了琥珀閃動著綠光的眼睛,前一刻還是滿眼怨毒的蕭懷恩,只是一瞬間就變得一副眼神空洞,痴痴傻傻的模樣。
片刻之後,蕭懷恩的鬼魂就砰的一聲炸得四分五裂,化作了滿地的磷火。
我急聲道:「怎麼樣了?」
琥珀眯起眼睛道:「如果,棺材裡面就是孫彭義的話,那他已經逃了。」
「按照蕭懷恩的記憶,他在昨晚忽然感應到棺材裡的人在緊急召喚他。說是,蕭家將要經歷一場滅族大劫。想要躲過這一劫,就必須有人擋災。」
「替蕭家擋災的人,還必須是蕭家族人。」
「因為蕭家在蕭懷恩之前一直是三代單傳。他能召集起來的族人就只有他養在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
「蕭懷恩連夜把他們召集到了一起,用槍逼著他們喝下毒酒。他本以為犧牲了這些人就能抵消蕭家的劫數。沒想到,這些人死了之後,棺材裡面卻沒了動靜。」
「蕭懷恩從昨晚上到現在,一直在召喚棺材裡的人。不過對方始終是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蕭懷恩是被棺材裡的人給耍了。」
我轉身喊道:「老鬼!」
韓老鬼變掌成爪,抓緊棺蓋猛一揚手,將棺蓋給掀飛了出去。
等我往棺材裡看時,看到的卻是一隻躺在磷火當中的草人。
燈草術!
我看見那隻燈草紮成的草人時,就已經斷定了對方就是孫彭義。
這個孫彭義只怕不久之前還躲在棺材裡,這會兒他卻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用匕首扎進草人面孔,把它從棺材裡挑了出來,才看見草人下面還壓著一張紙條:「請九王爺來五號碉堡一敘。」
紙條的落款赫然寫著:神隱會.冥
「混帳東西!」我暴怒之下,手中真氣爆發,那張紙條瞬間化成了碎片。
我生氣的原因,不只是神隱會的冥神子先我一步帶走了孫彭義,也是因為對方選擇的見面地點。
盛天城的五號碉堡,是日偽時期留下的建築,冥神子邀請我在那裡見面,不是外族對術士的赤-裸裸的羞辱又是什麼?
我沉聲道:「我去會會這個冥神子。」
葉開在路上忍不住問道:「狐狸,我們預先判斷的結果,不是神隱會不敢隨便攻殺蕭家麼?怎麼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他們就把孫彭義從蕭家弄走了?」
我思索道:「有可能是神隱會早就摸清了蕭家的底細,知道就算抓了孫彭義也進不了九王廟的冥河渡船。所以,他們沒把目標鎖定在蕭家人身上。」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我們破了九王廟之後,孫彭義無法在九王廟借力,已經不是神隱會的對手了。」
「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我趕到碉堡的時候,早有一位男生女相,陰柔中帶著幾分嫵媚的人等在了那裡,對方看我到來當即拱手道:「九王爺,久違了。」
我拱手道:「閣下便是神隱會冥神子?」
「正是在下!」冥神子說話之間,左手向碉堡上輕輕一撫,鋼筋水泥所鑄造的碉堡竟然在他手掌之下化作一堆細沙。
我的雙目又得猛然一縮,冥神子這一手,如果沒有事先做好安排,就只能證明對方的修為超出了術的層次。
冥神子微笑道:「其實,我也不喜歡這個東西。只是,我不選擇在這裡約你見面,九王爺未必會來赴約。」
冥神子的話不由得讓我微微一皺眉頭。
冥神子繼續說道:「盛天術士足有數百,能入我眼的卻只有半間堂,這半間堂里又以九王爺為首。我在離開盛天之前,不能見上九王爺一面,將會是鄙人盛天之行最大的遺憾。」
「如果,我不利用九王爺的家國情懷,只是以江湖禮數邀請你見面,九王爺怕是不會輕易赴約。所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還請九王爺不要介意。」
冥神子似乎想要給我傳遞某種信息,可我卻沒理解對方的意思。
冥神子繼續說道:「無論你信與不信,我都想告訴你,我原本就對你非常欣賞。此次盛天一戰,更是讓我對你欽佩至極。」
「九王爺沒來之前,我就一直在不斷復盤。我不得不承認,如果我們對換一下位置,僅憑半間堂掌握的實力,我也打不出九王爺這種拔掉白銀神使,連毀三道鬼門,隔空咒殺五位青銅神使,重創陰陽探馬的戰績。」
「當然,此戰當中半間堂雖然藉助了三局的實力,但是我相信即便沒有三局的存在,你一樣也能打出此等耀眼的戰績。」
「尤其是九王廟之戰,九王爺各種手段猶如天馬行空,讓人琢磨不定。幾次故意落進下風,又能轉敗為勝。即使把我換到魂七的位置,也難對抗九王爺。」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在暗暗震驚:魂七跟他的部下已經全部被我送進了忘川河,沒人會告訴冥神子當時的情景。他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應該是在魂七身上做過什麼手腳,這才讓他通過魂七的視角看到了當時的戰況。
這是冥神子特有的本領,還是神隱會用來監視所有手下的手段?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就代表著冥神子跟我的對話,也在神隱會的監視當中。
冥神子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我也沉聲反問道:「所以呢?你想向我表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