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局人馬收到了命令,立即打開了大功率風扇,將數以千計的靈符撒向風口,被風捲動的符紙形同飛蝗撲向車頭的方向,在車前形成了一道雷火屏障。
剛才還在瘋狂突進的幽冥列車,驀然間被阻停了下來。但是,幽冥列車僅僅停頓了一下,就再次發力向前狂沖。
張道凡沉聲道:「把所有靈符全都用上。一定要給我攔住它!」
三局能掌握的法器儲備畢竟有限,就算是加上司宸那裡拿到的兩千張靈符,想要阻擋幽冥列車,仍舊力有不逮。
三局擋住列車的瞬間,我和葉開飛快地追了上去,我們兩個身形還沒貼近火車,三局人馬的弩箭便集中在一點,向車廂連接處瘋狂射擊。
符文炸出的烈火就像是一把巨劍豎向切進了兩截列車中間之後,兩截車廂明顯鬆動了幾分。但是,幽冥列車也加快了速度。
我和葉開飛速挪動著身形之間劍氣連發,一次次劈向了車廂之間,可是列車的速度卻絲毫未減。
列車眼看要衝出溝口,張道凡豁然起身道:「攔不住,就給我拿人攔。」
三局成員迅速抽出了長劍,準備以血肉之軀衝擊列車的時候。
司宸忽然發令道:「給我把車攔下來!」
司宸出手了?
她不是說,天知曉不能參與兩界紛爭嗎?
我轉頭看向司宸的方向時,天知曉里的十多個鬼神飛身而起,穿透了車廂鑽進了車裡。
幽冥列車當中一時間殺聲大作,車輪下也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那聲響,就像是火車被拉住了急剎,貼在無形的軌道上摩擦前行。
我和葉開抓住機會猛力一劍劈向車廂中間,暴烈的劍氣從車廂間橫行而過,車廂間的鎖扣當場斷裂。
司宸一聲呼嘯,衝進車廂的鬼神本來想要抽身而退,沒想到,剛剛衝出窗外,就被一股無形之力給拽回了車廂里。
車內一時間慘叫連連,綠色的磷光像是潑水一樣蓋上了車窗。
幽冥列車也忽然加速衝出溝口,消失在了我們視線當中。
司宸恨聲道:「一下損失了十五個鬼神,這下虧大了。一號,給我算算那些鬼神的買命銀子有多少錢?」
我後來才知道,天知曉除了少數幾個供奉鬼神之外,其他人馬都相當於僱傭兵的存在。一旦為了天知曉戰死,他們就得賠上一大筆買命銀子。
張道凡也揮手道:「包圍車廂,小心車裡鬼魂反擊。」
三局人馬小心翼翼地圍向車廂之間,最後一截幽冥列車忽然間從裡向外爆出一團黑氣,直奔我和葉開的方向衝擊而來。
我和葉開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一陣刺耳的哭聲震得頭暈目眩。
那種聲響就像是有成百上千的冤魂,在我們耳邊瘋狂嚎叫,那足以讓人神魂碎裂的聲音,逼得我和葉開捂住了耳朵不斷倒退。
車廂化成的黑煙卻從我們頭頂飛卷而過。
我明明感覺到陣陣陰風在我頭上呼嘯飛掠,卻怎麼也不敢放開捂在耳朵上的雙手。
等我好不容易恢復過來,才看見三局的人馬已經倒下了大半。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在頭暈目眩之下變得模糊的視線,才算是恢復了不少。
我趕緊把手伸向了一個躺在地上的隊員,對方雖然沒死,但是神魂卻受到了重創,不僅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甚至容易變成白痴。
張道凡把救治傷員的事情交給了一個手下,自己走過來道:「列車化成的黑氣衝進那邊的小區,司宸的人已經跟過去了。」
「剛才韓老鬼說:還魂棺震動了幾下,張凌毓可能是已經回魂了,現在能去護著張凌毓的高手只有琥珀。得讓她趕緊過去。」
我派韓老鬼看著還魂棺,就是因為他魂力不足,我不敢讓他跟鬼魂硬碰。如果張凌毓真在這個時候回魂,就必須有術道高手護法,而我現在唯一能抽出來的人手就剩下了琥珀。
琥珀說了聲:「你自己多加小心」便匆匆離開。
我看向遠處樓盤,握住劍柄的手掌不由得五指一緊——白袍先生能夠名震東北,果然不是一般人物,每走一步都經過精心策劃。
哪怕是到了危急時刻,也能想出應急的辦法。
我還是小看了幾個白袍!
列車上的人,雖然被司宸給引偏了方向,但是他們也算準了脫身的辦法。
對方用無辜者的性命威脅我們,他們引動三局的人馬先去救援小區業主的辦法,雖然是故技重施,卻是行之有效。
於公,三局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一棟樓里的居民全部喪命。
於私,是我們聯手打斷了一節車廂,一旦造成人員傷亡,天道之罰也得有我們一份。
我們不得不出手阻攔!
我出道以來,這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跟高手過招,此戰怕有些艱難了。
等我們趕到小區的時候,司宸的人已經把一棟樓盤圍得水泄不通。
整棟沒有一戶亮燈,看上去死氣沉沉,卻又讓人覺得每一間屋子裡都有人在隔著玻璃向外窺視。
很多人不知道,在新建成的樓盤裡,不要以為鄰居的屋裡沒人入住,你就可以隨便去敲門。那間屋子裡很容易住著你看不見的鄰居。
你以為好玩去敲門的時候,就已經打擾了對方的安靜。
要是,敲門之後,屋裡有人幽幽問上一句:「誰呀?」
那時候,你想跑恐怕都已經來不及了。
等你看見有人開門的時候,從門裡出現的那張臉,就可能是你最後看到的一個人了。
司宸看見我們過來,就讓出了位置:「陽間的事情,天知曉不方便隨便插手,現在交給你們了。」
張道凡揮手道:「封鎖小區,任何人不許進出!」
三局僅剩的人馬根本不夠封住一座小區,如果,張道凡從外面調兵,必然會引起居民的恐慌,萬一有人通過網絡向外發送消息。這棟小區說不定就得在半個小時之內,變成網紅打卡地了。那時候,只怕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司宸只是往小區里看了一眼就說道:「小弟弟,小妹妹,我先走了哦!有事可以隨時喊我!」
我直到現在都沒弄清司宸跟在我身邊的真正目的。
說她,不想幫忙,只想看熱鬧吧?她還真幫了我不少忙。
說她,義無反顧地打破規矩,幫我壓制幽冥列車吧?她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轉身就走。
如果,從現在的情況上看,司宸的天知曉,大概是只能屠鬼,不能殺人。
不論我的推斷是否正確,都不妨礙我小小地坑她一把。
司宸剛一轉身,我就飛快抽出三根黃香,用內力點燃香火,單手夾住香尾。將香頭指向地面稍一停頓,又將香頭向上翻轉而起,直指天空:「香火敬天地,術者明心跡……」
我還沒說完,司宸嗖的一下竄到了我的身後,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你瘋了是不是?你想幹什麼?」
「唔唔……」我嘴裡說不出來話,眼角卻帶著幾分笑意地瞄向了司宸。
我玩的這招,其實再簡單不過,就是請天道鬼神評判對錯而已。
我無論是請來了一絲天地意志,還是找到了某個鬼神,我肯定是要被判有罪。我打掉了一節車廂的事情,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但是,司宸也一樣會被我卷進來。
這件事兒,司宸也有份兒,而且占的分量還不輕。
說不定,她得到的神罰,比我還得重點。
司宸臉色鐵青的說道:「說,你想幹什麼?」
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司宸稍一鬆手,我立刻喊道:「人間是非難明斷,但求……」
司宸一下又把我的嘴給捂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是鐵了心要跟我較勁是吧?」
「我可以不走,但是我也不參與你們的事情。」
我稍稍搖了搖頭,司宸又說道:「我可以替你把這棟樓四周空間封死,讓別人看不見裡面的事情,這總行了吧?」
我這才點了點頭。
司宸鬆開手站到了一邊:「侍墨,傳令下去布遮天陣,把這棟大樓全部封死。」
「侍琴,去給我請一個善於推演天道的鬼神,讓他給我算算,陳九是不是我的霉星?」
「謝謝老闆!」我笑著對司宸揮了揮手,帶著葉開走向了大樓,溪月也要跟來,卻被我給攔了回去:「你在外面等我們,如果有什麼異常,我們會跟你聯繫。」
溪月還要再說什麼,我立刻按住了她的手腕:「記住,我需要你在外面幫我。你不是一直在跟鷂寧通靈麼?現在,能派上用場了。」
溪月頓時愣住了,我也輕輕放開了她的手,帶著葉開快步走進了樓門。
我和葉開走進了樓門的瞬間,就感覺到樓梯拐角的位置像是站著一個人,對方故意從樓梯那裡露出了一隻腳尖,等我回頭看時,那人又把腳給縮了回去。
我和葉開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走向了電梯一側的房門,我從兜里抽出了一根鐵絲,伸進了鎖孔輕輕試探了幾下。我身邊的電梯門便忽然敞開,電梯裡的燈光直接照進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