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半天:「你確定,你找到的那個胡承平不是六扇門探子假扮的麼?」
我話一出口,君子安就有些不高興了:「九王爺,請你不要懷疑三局的專業能力。」
張凌毓也解釋道:「一開始我也這樣懷疑過。經過我們反覆確認,甚至動用了測謊儀之後,才給你帶來的消息。」
「當然,也不排除我們的找到的胡承平是資深特工的可能性。」
「要不要我們再求證一下?」
「不用了!我們現在就去見胡承平。」我有一種感覺,從張道凡出手追擊那輛火車之後,我們就被火車上的人給盯上了。那輛火車上的人很快就會找上門來。所以,我也著急去見胡承平。
我在精神病院見到了有幾分呆板的胡承平時,對方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你怎麼證明,你是九王爺?」
我說道:「九王爺是號,不是名。你願意相信,我就是九王爺,不願意相信,就當我白來一次好了。」
胡承平沉默片刻搖頭道:「你看起來年紀跟我差不多,我不相信你是九王爺。」
君子安亮出了證件:「我們這麼多人來找你,難道還能一起騙你麼?」
「如果我們不是官方的人,醫院不會允許我們隨便探視病人。」
胡承平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就是不肯說話。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我們走。」我轉身就要往出走。人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胡承平說道:「請等一下。」
我轉身看向胡承平:「怎麼?又相信我了?」
胡承平搖頭道:「我不知道。」
「我已經被關在這裡一年了,這一年,除了醫生、護士和瘋子,我沒見過其他人。一年以來,我一直在等著九王爺,可我越等越絕望。我甚至懷疑,九王爺這個人並不存在。」
「今天能遇上你,或許是我唯一的機會。」
「讓我把話說完吧!說完之後,是死是活,就聽天由命吧!」
胡承平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觀察著對方,這個胡承平顯然是沒有江湖經驗的小孩,眼神中除了清澈就是絕望,看不出其他的情緒。
葉開也在這時給我傳音道:「可以相信他。」
我拉過一把凳子坐在胡承平面前:「說吧!」
胡承平道:「你相信,我是黃花甸廢棄車站裡住過的人嗎?我家曾經在那裡蓋過房子,在那裡住了差不多二十年。」
我轉頭看向了君子安,後者說道:「根據我們的調查,黃花甸範圍內近三十年無人居住。國土部門也沒發放過建房證和土地使用證。」
胡承平苦笑了一聲道:「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相信,不然,一年前我也不會被人當成瘋子。」
我看向胡承平道:「你家蓋房子的時候,是不是用了七十二根桃木?而且是在半夜上樑,上樑的時候,樑上帶有鬼火一樣的綠光?」
胡承平瞪大了眼睛:「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些事情,我也只是聽說過,沒親眼見過。」
我說道:「這是邪門風水裡的秘術,叫陽世陰宅。」
「陽世陰宅簡單點說,就是活人住在死人該住的地方。這是一種修行鬼仙的法門。陰宅里之所以要用一定的陽木,就是為了給修行的人保持一點陽氣,或者是一次反悔的機會。如果,修行這種秘術的人中途反悔,不想再走鬼道。可以憑著這一口陽氣,慢慢將身體調整回原來的狀態,當然也會修為盡失。」
我聲音一頓道:「你們誰會把脈的話,可以給胡承平號個脈。看看他是不是陰脈?」
一個三局的隊員走上去,搭住了胡承平的手腕,然後對著張凌毓點了點頭。
胡承平激動道:「九王爺,我還有很多鄰居。我們都是住一個村子裡,可是他們說,黃花甸根本沒有村子。」
「你有鄰居,但是他們都是死人。」我解釋道:「陽世陰宅之所以被稱之為風水陣法,就是它能憑藉一棟房子顛倒陰陽。」
「你看到的那些鄰居,全部都是鬼魂。你仔細想想,你的那些鄰居是不是從來都不出去做工?家裡很少有炊煙升起。而且,你多數的記憶是在夜裡,不是在白天對麼?因為,你白天都在睡覺。」
「對對……」胡承平點頭道:「確實是這樣。」
我笑著問道:「這回相信我是九王爺了麼?」
「信,我信了。」胡承平道:「我現在就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
我爺叫胡宏益,在十多年前,我爺帶著我爸,我媽到了黃花甸,說是要在這裡落腳。那時候,我媽還大著肚子。
我爺找到村上,說要把一座廢棄火車站的地皮買下來蓋房子,村里人都說,那個地方是大凶之地,蓋了房子肯定沒有好事兒。
當時,村長還以為我爺瘋了,說什麼都不同意。
後來,我爺天天去找他,村長終於招架不住,跟我爺簽了一個蓋房後果自負的協議,把那塊地皮批給了我爺。
村里人都好奇我爺為什麼要拖家帶口的,在一塊凶地上蓋房子?
我爺也從來不解釋,也沒法去解釋,他總不能告訴別人——老-胡家當年看錯了風水,叩開了鬼門,老-胡家人惹的禍,就得老-胡家的人來收拾吧?
我家在車站住下來沒多久,我就出生了。
我出生那天晚上,白龍崖車站裡竟然來了火車,大半夜的火車笛子就像鬼一樣叫個不停,村里人全都嚇醒了。
有些人老遠的看著,一輛火車停在了我家後門上,黑乎乎的人影連成排地往我家屋裡走。
折騰了半夜,那火車才往隧道相反的方向開走了。至於下來的人上沒上車,誰也沒看清楚。
第二天一早,有人特意去鐵軌那邊看過,鐵軌上鏽跡還在,不像是有車開過的樣子,但是,有人在火車消失的那邊山上撿到幾塊大洋,還有一張死人用的路引子。那東西,據說是人死之後,下黃泉路,過鬼門關的時候給小鬼看的,有了這個東西,才能順順噹噹地往陰間走。
誰也不知道,那路引子究竟是誰放的,但是那之後,就沒人再見過我媽,我家就剩下了我們爺仨相依為命。
村里人,一直都害怕那輛火車再冒出來。
雖然,那輛火車十多年沒再出現過,但是,村里人卻總是趁我爺,我爸不在的時候問我,聽沒聽見火車聲,看沒看見家裡有別人。
我聽著這些話,心裡想不犯嘀咕都不行。
我也回家問過我爺,我爺卻說:「你還小,不該問的別問。」
「等你十二歲的時候,你不問,我也得告訴你。」
我爸還虎著臉把我罵了一頓,我也就不敢再問了。
我十二歲生日那天,我爸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說給我過生日。
我倒是挺高興,我爸一聲不吭地在那一口接著一口的喝酒,連口菜都不吃。
我爸一個勁兒給我夾菜,看著我吃飯,眼圈還紅了。
我越吃越覺得氣氛不對,乾脆也不吃了:「爺,爸,你們都怎麼了?」
我爺點起煙抽了兩口:「那件事兒咱們瞞了承平十多年,他今天十二了,也該告訴他了。」
我爸點了點頭道:「還是你說吧!」
「也好!」我爺說道:「承平,咱們家是術士世家,當年你媽為了救你上了一輛從陰間開過來的火車……」
「你母親在那輛車裡住了十二年了,他們都要回來了。」
我爺的話,讓我目瞪口呆。
我爺卻不管我是什麼反應,繼續說了下去:「你是咱家的獨苗,咱們家的老少都可以死,唯獨你不能死。」
「今晚,就是到你爹出去保著你的時候了。」
「他這一去,怕是再回不來了。」
「等他走了之後,你就跟著我過,我保你到二十四再說。」
我看了看我爸爸,見他滿眼都是不舍,就知道,我爺的話都是真的。
我當時就哭了出來:「爺爺,我不要離開爸爸!我要一家人在一起。」
我爸那時候也抱著我泣不成聲,我爺爺一杯一杯地喝著酒。
我抱著我爸怎麼也不肯鬆手,我爺卻長嘆了一聲道:「算了,讓承平睡會兒吧!」
我爸也不知道怎麼在我身上碰了一下,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感覺到有人在推我,等我醒了之後,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個激靈。
我爸滿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跟我說話:「承平,忘了今天的事情,好好跟你爺一起生活。」
我爸說完就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腦袋上,我又什麼都不知道。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忘了昨天發生過什麼,心智也停在了十二歲左右。
那時候,村子裡人都在說,我家占了凶地惹了禍。
我爸媽全都死了,我傻了,我爺也瘋了。我爺天天晚上都提著油燈往山邊子上走,一邊走還一邊唱瘋歌,唱夠了就喊我爸我媽的名字。
到了半夜往外一瞅,我爺那油燈就像是鬼火一樣在山邊晃悠,那歌唱的比鬼哭還瘮人,我爺一唱歌村裡的狗不敢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