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帶走張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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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我心裡沒有惱火,那是假的。

  可我總不能像是瘋子一樣站在院子裡大喊大叫,去發泄自己情緒吧?

  我強壓著心裡的火氣退回了屋裡:「張凡怎麼樣了?」

  葉開微微搖頭道:「神魂受創,一兩個小時之內怕是醒不過來。」

  我心裡不由得又是咯噔了一聲,術士最怕遇上的就是神魂受創的人。

  術士問人供詞的時候,不怕有人在自己面前裝失憶,怕的是對方神魂受損。

  術士遇上對方假裝失憶,大不了就是一劍殺了他,把他鬼魂拽出來逼供。遇上神魂受損的人,那可就真是束手無策了。

  我腦子裡飛快思索對策的時候,葉開卻倚在窗口說道:「村里怎麼沒有動靜?」

  我走到窗口看了一眼,村里果然靜悄悄的不見半點聲響,除了,老張家的靈棚里點著一盞長明燈之外,整個村子甚至看不見一絲燈光。

  剛才,村里村外又是嗩吶,又是女人在笑,那些村民就一點都不害怕嗎?

  我對葉開說了一聲:「你在這兒看好張凡,我出去看看!」

  「等一下,帶上鎮魂鈴!」葉開拿出一對用手繩綁著的鈴鐺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鈴,雖然也是術士的常備法器之一,但是,有些術士也不習慣帶著鈴鐺。過去,我和葉開都不用鎮魂鈴。這些鈴鐺還是溪月從樹海回來之後,求著琥珀給我們弄的。

  上次,我們在樹海就差點吃了無法聯絡的虧,溪月才求琥珀幫我們煉製這種鈴鐺,還制定出了用鈴聲聯絡的暗語。本來溪月給這種鈴鐺起的名字是「同心鈴」。結果,我和葉開同時說了一句:「我不跟狗同心」,強行改成了「鎮魂鈴」,其實這鈴鐺鎮不住鬼魂。

  我接過鎮魂鈴就悄悄溜出門去,順著院牆翻到了隔壁。

  我雙腳一落地,就覺得刺骨的寒氣透過鞋底兒竄上腳背,等我仔細去看卻沒發現腳下有任何的異樣。

  我來不及去多想什麼,腳步輕點地面,無聲無息地貼近了那家窗戶,側著身子看向了屋裡。

  好在現在天氣不涼,那戶人家的窗戶沒有關嚴,才讓我用短劍挑開了窗簾,把屋裡情景看了個通透。

  那戶人家,一家三口全都頭朝著炕里,腳壓著炕沿,穿著鞋,身形筆直地躺在炕上一動不動。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這不是東北放死人的方式麼?

  在我們這邊,人在咽氣之前要先穿好壽衣,等到頭向里,腳朝外的躺在炕上,直到咽了最後一口氣,才從炕上抬下來。

  在農村,不脫鞋,腳朝外的躺在炕上是種忌諱。要是讓家裡老輩人看見了,脾氣好的,告訴你:把鞋脫了,好好睡。要是遇上脾氣不好的,就得上去踹兩腳。

  這家人是怎麼回事兒?

  我正在疑惑的時候,眼角忽然掃到立在牆角的神龕。

  那個神龕的位置明顯不對,家中供奉神佛,還是仙家,都應該有個單獨的房間,即使沒有條件單開神堂,擺放的位置也極有講究。

  神龕放錯了地方,不僅無法保佑家人,甚至容易惹來血光之災。

  擺放神位的講究不少,最起碼的要求是不能對床。那家的神龕恰恰就是對著火炕,從我的角度正夠看見神位的一邊。

  神位對床?

  我腦中忽然閃出了一個畫面,張家屋裡的神位,不也是對著火炕。

  我腦中念頭剛過,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的悶響。

  那聲音不大,卻又顯得異常詭異,聽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我背後悄然而來時,不小心撞到了什麼東西才弄出了聲響。

  我轉身看去,整座院子仍舊是寂靜無人的模樣。可是,我卻感覺到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我看,那人的目光似乎在一瞬間貼近了我的背後,就好像是站在距離我不足一尺的地方,上下掃視著我的背影。

  我再次旋身之間,看到的仍舊是那躺在炕上的一家三口。

  整個村子寂靜無聲,我卻覺得有數不清的人向我所在的院落圍攏,從牆上,屋頂,門口,院角……所有能夠藏-人的地方,盯住了我的身形。

  幾分鐘之前,我的陰陽眼就沒發揮作用,我想要找到目標就得在院子裡擺出法陣。

  我雙手悄然伸向了腿邊的劍柄時,手上的鎮魂鈴連續顫動了幾下。

  那是,葉開發出的危險信號,讓我趕緊回去。

  我來不及多想,抽身向牆外躍去。

  我身形躍起的一刻間,明顯感覺到無數道目光隨著我的身形往上移動。

  我故意將雙腳往下一沉,在牆頭上停了一下,那一瞬間,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有十多道目光隨著我的身形定格在了牆頭。

  我馬上往後一挪腳步,輕飄飄地落進了院裡,面對著院牆站直了身子,同時也打開了陰陽眼。

  人,隔著牆看不見牆後面的人,卻能看見牆後面的鬼。

  所以說,人在路過凶宅的時候,千萬別因為一時好奇就往凶宅邊上走。尤其,不知道為什麼,明知道那是凶宅還就想要往裡看一眼的時候,一定要壓制住心裡那種悸動。

  如果,你已經走到凶宅門前,或者是外面邊上的時候,最好是趕緊往後退。退的時候眼睛儘量看兩邊,別跟凶宅門,牆直視。否則,你就只有走進凶宅的份兒了。

  我眼中放出的冷光觸碰到石牆的當口,牆上了朦朦朧朧地出現了一層黑氣。

  我還沒來得及處理眼前的事情,我手上的鎮魂鈴就再一次響了起來。

  葉開現在跟我只隔著半個院子,還在給我預警信號,難道葉開真的遇險了?

  我心中念頭一動,立刻抽身急退,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屋裡。

  沒成想,葉開竟然會好端端的坐在屋子裡,面無表情的盯著快要哭出來的張凡。

  我向葉開問道:「你急著叫我回來,就是因為張凡醒了?」

  葉開也愣住了:「我沒給你發信號!」

  葉開絕不會在這種時候跟我開玩笑。

  他沒動鎮魂鈴,我的鈴鐺怎麼會響?

  我立刻看向了葉開坐的那把凳子。

  葉開跟我不一樣,我是把鎮魂鈴掛在了手上,葉開是把鈴鐺掛在了腰上,撩開他的衣角就能看見他掛在褲鼻上的鎮魂鈴。

  葉開沒動鈴鐺,難不成是剛才有人從他凳子下面伸手撥動了他的鈴鐺?

  我一轉身扯掉了蒙在神龕上的紅布,卻看見神龕裡面放著三個牌位,那上面分別寫著:張凡,張景龍,張成森。

  按照牌位擺放的順序看,那應該是爺孫三人。

  我看向張凡厲聲問道:「張凡,你爺叫什麼名字?」

  「張成森!」張凡下意識地答了一句,才反應過來:「你們是誰?」

  我忽然上前一步點中了張凡的穴道,對方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我把張凡扛起來道:「先帶他出去。你算一下附近有沒有藏身的地方?」

  葉開點頭之下,從背包里抽出一根草繩,用火點著了草繩一頭,倒提著繩子把火點懸在了空中。沒過一會兒,火點就連跳了三下。

  葉開掐滅了火頭:「跟我走!」

  八家屯裡處處都透著詭異,就算是我想要弄清村里詭異之源,也得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慢慢盤問張凡。

  我是第一次來八家屯子,根本就找不到附近有什麼藏身之處,土匪的秘術當中正好有幾種專門用來逃跑的工夫,這會兒也剛好派上了用場。

  葉開帶著我一口氣跑到了一座看山人住的屋子裡才算停了下來,我把張凡放在地上解開了對方的穴道。

  張凡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是誰?」

  我蹲下身來,直視著張凡的雙目道:「我們是你爺雇來救你的術士。」

  「術士?」張凡遲疑著抬起手來:「江湖路遠情義近,不問蒼生問鬼神!」

  張凡的這個手勢,是在問我屬於哪一路的術士?

  「傲向蒼天揮白刃,笑問閻羅試膽魂。」我說的也是江湖切口。意思是告訴張凡,我沒有門派卻是亡命之徒。

  張凡看了我好一會兒再次問道:「我爺請你們來救我?他怎麼沒跟我提過?」

  我故意說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再仔細想想。」

  「我忘了嗎?」張凡摸著腦袋喃喃自語道:「我想想,我想想……我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沒事兒,慢慢想!有的是時間!」我向葉開擺了擺手:「布陣!」

  張凡並不是在假裝,他的神魂的確受到了創傷,會不會造成永久性失憶,又會忘記多少事情,目前還是一個未知數。

  我只能先守在這座屋子裡,等著他恢復。

  張凡抱著腦袋坐了好半天,終於說道:「我爺死後的事情,我全都記不住了,以前的事情,倒是記得很清楚。」

  難怪,張凡一點悲傷的表情都沒有,原來他已經忘掉了自己進門之後的事情。

  我思忖片刻道:「你家西屋是怎麼回事兒?」

  我在問張凡的時候,葉開盯著對方悄悄給我傳音道:「你想問什麼隨便問,我能判斷出來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刑警出身的葉開,確實有這個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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