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登門

  只見一個穿著白色長裙子,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站樓梯處。

  年紀和我差不多大,杏眼櫻唇,海藻般的栗色長髮隨意的散落在身後。

  姚希。

  她嘴角輕勾,眼含笑意的朝我走來,手裡還拿著那張大紅婚書。

  「還沒有走啊。」

  聲音也是說不出的清甜。

  「在等你。」

  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但是下一刻,我卻徹底的靜了下來。

  因為姚希走到我跟前,將婚書撕了個粉碎,最後砸在了我的臉上。

  「等我來告訴你,你到底有多麼的痴心妄想嗎?」

  「岑放,就算你們岑家如日中天的時候,我姚希都得考慮一二。」

  「就不要說你們岑家都已經死光了。」

  「你是哪裡來的勇氣憑藉著一張紙就要來娶我的?」

  姚希的每一句話都如同利刃,刀刀劃在了我的臉上,讓我一時之間雙頰火辣辣的疼。

  但是姚希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媽媽和爺爺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也不過是為了讓我活下去。

  我赤紅著雙目,咬著牙說道,「我沒有光憑著一張紙,當年岑家給過姚家下過聘的。」

  「呵,聘禮……你見過嗎?」

  「你還是真敢說,岑放,既然你沒見過聘禮,就不要空口白牙的在我們姚家瞎嚷嚷。」

  「岑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缺德,所以……」

  姚希看著我抬起的手掌,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見我遲遲沒有打下去,竟然面帶譏笑。

  「就你還想打人?」

  「你想想清楚,這是我們姚家,想耍威風滾回你們那個人都死光了的岑家去!」

  我將手放了下來,眼神冷冷的盯著姚希。

  「婚約,當年是因為岑家有恩你們姚家,所以才定下的。」

  「聘禮,是我爸媽親自下的。」

  「婚約,可以作廢,聘禮可以不還。」

  「但是你們姚家的因果,你們姚家可得自己擔好了。」

  短短几句話,我能感覺到姚希眼神中有片刻的慌亂,但是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說完,輕輕瞥了一眼樓上拐角中的一處陰影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姚家。

  這婚約怕是作廢了,只能自己想辦法。

  我就不信岑放要活下去,就只能選擇和姚希結婚這一條路。

  走出姚家大門,兆叔胳膊上搭著一件外套,站在不遠處看著我。

  等我走過去的時候,他將外套搭在了我的身上。

  「晚上了,天涼。」

  我眼淚在眼圈裡打轉。

  兆叔沒有問我去哪裡,做什麼,但是卻在姚家門外等著我。

  往回走的路上,兆叔也沒有問我在姚家發生了什麼,仿佛一切早就已經在他心中瞭然。

  直到躺床上我的腦袋還在嗡嗡作響,不停的迴蕩著姚希說過的那些話。

  我是爺爺和媽媽拼了命保下來的,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既然和姚希結婚的事情行不通,既然我是因為失了命格才讓自己現身險境。

  那麼,就想辦法把自己的命格奪回來。

  想到這裡,我拿出了爺爺留給我的那本岑家秘法。

  可是不過翻了兩頁而已,我心就涼了下來。

  這本書里寫的岑家秘法,在我看來和天書別無兩樣。

  其實爺爺在世的時候,是有教過我岑家打卦之術的,只不過他老人家說,給我定了規矩。

  一、永遠不要給自己打卦,這是大忌。

  二、十八歲之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學會了岑家卦術。

  所以今天姚京南問我的時候,我否認了。

  兆叔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過我那天相關的一切。

  我也再也沒有離開過兆叔的壽衣鋪子。

  直到那天,鋪子門前停下了一輛豪車,車上下來了個矜貴的男人。

  男人目不斜視的走了進來,在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微微駐足。

  這時候我才看清男人的臉,五官像是被雕刻過一般,眼神深邃,薄唇,冷麵。

  我甚至在想,如果是他去姚家求親,估摸著姚希當天晚上就能爬上他的床。

  男人進來以後,平日裡懶散待客的兆叔,終於打起了精神。

  囑咐我在前面守好鋪子,將男人引至裁縫間。

  這麼長時間以來,這是第一個不買店裡現成的那些壽衣,而是要兆叔親手縫製的。

  不過看男人的氣質,估計也是個不差錢的主。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純金縫紉機縫製的壽衣。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男人和兆叔才從裁縫間出來,男人上下打量著我許久,然後才上了車。

  我瞄了一眼兆叔手中的訂單。

  金色萬字符長袍,蔣先生。

  給蔣先生送衣服的那天是兆叔親自去的,不知道為什麼兆叔回來以後好像很累的樣子。

  「兆叔,你咋累這樣?」

  「不礙事,好長時間不出活了,身子骨不受使。」

  雖然兆叔這麼說,但是我總是覺得兆叔有一種風燭殘年的架勢。

  我搖搖頭,立馬打消了自己這個念頭。

  明明兆叔出門之前的時候還好好的,不過就是累的而已。

  「兆叔,你想吃點啥,我去弄。」

  兆叔的眼睛有些渾濁,像是找不到聚焦點一樣,茫然的看向裁縫間的方向。

  「小放,你去街角的元盛居,買個肘子回來吃吧。」

  「行,兆叔,我這就去,你等我。」

  我撒腿就朝街角跑去,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今天的這個肘子,晚一點的話,兆叔就吃不上了。

  等我端著肘子跑回店裡的時候,兆叔閉著眼睛,穿著一套紅色的壽衣,躺在他的藤椅上,輕輕的晃著。

  我仿佛又回到了十七歲生日的那天,看著爺爺死在了石碑邊上。

  巨大的恐慌感推著我跑到了兆叔身邊,失聲大喊,「兆叔,兆叔!」

  兆叔沒有任何反應,不停晃動的只有他身下的那張藤椅。

  我撲通一下跪在了兆叔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