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曉正站在水池中央。
柳葉眉下面,一雙眼睛燦若繁星。
白皙無瑕的皮膚透露出淡淡的粉紅色。
嘴唇不妝而赤,嬌嫩欲滴。
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具已經死去多時的屍體。
難怪莫先生要用上那套行頭,豎屍撞上艷魂煞。
可真是夠莫先生喝一壺的。
照理來說,站在水裡的屍體是撈屍人的大忌諱,大凶。
但是有能耐的撈屍人,自己會有一些自己的獨門秘法,比如說現在莫先生手裡拿的這根塗了黑狗血的陰竹。
陰竹是從墳地中長出來的竹子。
不同於普通的竹子,只要破土,就能一日三竄的往上生長。
陰竹需要三年生根,三年破土,三年長大,而在這九年的過程中,陰竹只要曬上陽光就會枯萎。
所以想要得到一根陰竹,可不是耗費十年光陰就一定能得到的。
可遇不可求。
但是長成的陰竹,吸收了足夠的陰氣,能幹的事情就多了。
比如說現在莫先生手裡這根塗了黑狗血的陰竹。
先用竹竿將豎屍打落在水中,然後再下水將豎屍撈起,黑狗血破邪,陰竹納陰氣,無論多凶的東西,都得乖乖的被撈上來。
可現在莫先生明顯發現,現在站在水渠中的這具屍體,和平時遇見過的那些豎屍不一樣。
至少,她不像一個死人。
所以莫先生手中拿著陰竹,站在水渠旁邊,眉頭皺緊,沒有貿然行動。
周圍人也都看著莫先生還有水中站著的章曉,竊竊私語。
有人在那個古大師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古大師朝著莫先生的方向看了過來,看起來挺和藹的一張臉,眼神中藏著不屑。
但從周圍人的奉承上也看得出來,這個古大師的地位似乎在這群人中還挺高的。
可是究竟有多少真本事,就難說了。
只見古大師將雙手背在身後,朝莫先生走了過來。
「莫先生,老朽是古孟仁,早就想見莫先生一面了,沒想到今天在這裡遇見。」
莫先生頷首,「古老爺子,久仰大名。」
語氣不卑不亢。
但是明顯,這個古大師對於莫先生的態度並不是很滿意,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
「不敢不敢,這落水的豎屍還得莫先生想法子給她打撈上來……」
「這屍現在不能撈。」
莫先生皺著眉頭打斷了古大師的話。
古大師可能是不喜歡說話的時候被別人打斷,臉色當時就不太好看了。
「怎麼不能撈,你不將人撈上來,我的鎮屍咒怎麼加持在她身上。」
鎮屍咒?加持?
這都是些什麼啊……
我這個時候才想起剛剛古大師說起他的名字,他說他叫古孟仁。
古蒙人?
現在大家起名字都這麼真實了麼?
明目張胆的蒙人。
「這具屍體有問題,不單純是豎屍,水下還有其他的東西。」
聽見莫先生這麼說,我才回過味來。
剛剛看到章曉的時候關注點只在豎屍和艷魂煞上。
卻沒想過,章曉了沒多久,為什麼會在會館的水渠里形成了艷魂煞呢?
一般來說,形成煞氣,都有特定的情況,或者是至陰的環境。
我雖然不太懂風水,但是很明顯這個我消費不起的會館,在設計上是經過風水大師的指點。
至少我能看懂的兩個地方是在風水上布了聚財陣的。
而且平日人來人往的會館,根本不可能有能夠形成煞的陰氣。
那麼就只有一點,水下有東西。
給了章曉成煞的先決條件。
沒想到,這個莫先生還真是厲害,不過是看上幾眼,就將所有的問題看了個通透。
我看向他的時候,不由的多了兩分敬意。
「莫先生,話可不能亂說,撈屍你是行家,可是這風水驅邪好像就沒那麼明白了。」
「當初建龍棲閣的時候,可是風水泰斗袁興瑞,袁大師親自布局建造,不過是有一具怨氣難平的女屍,你就妄言這水下有東西。」
「難不成,你要說袁大師失了手藝,還說袁大師有意坑害宋總啊。」
古孟仁的聲音不算大,但是剛好可以落在宋玉生的耳朵里。
宋玉生抬頭朝莫先生的方向看過來,臉上的表情陰沉。
莫先生搖了搖頭,看著水底深深的嘆了口氣。
「我只負責把屍體撈上來。」
「那是自然,今天莫先生只負責撈屍就好,剩下的事情,古某人看你也解決不了。」
古孟仁似笑非笑的瞥了莫先生一眼,帶著不加掩飾的嘲弄與諷刺。
莫先生將袖子挽了起來,絲毫沒有理睬古孟仁這種令人不悅的態度。
隨後就將陰竹伸向了站在水渠中的章曉。
只見陰竹碰到章曉的時候,輕輕一扒拉,章曉就由站著,躺在了水下。
水渠的水不深,不過是造景而已。
所以大家能夠在岸上清楚地看到,躺在水渠底部的章曉。
周圍又開始響起了眾人的議論聲。
「莫先生是真厲害,你看豎屍這麼輕鬆就解決。」
「……我和你說,我以前就聽我爺爺說過莫先生,就沒有他撈不起來的屍體。」
「莫先生的那個竹竿據說是厲害的法器,也不知道是不是也仗著法器才敢接活的。」
「你以為跟你一樣啊,沒有家傳的法器就不敢驅邪。」
「不過我聽說,莫先生也是無奈之舉,他家有……」
古孟仁看見章曉的屍體毫不費力的就被莫先生打到水下,同時聽見人群中對莫先生的恭維,神色不悅。
莫先生的表情則是更加難看。
撈了這麼多年的屍體,豎屍自然沒少見,憑藉著一根陰竹,從來都是無往不利。
可每一次打豎屍的時候,都要三敲六震,才能將屍體打下水底。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比誰都清楚,剛剛陰竹才剛剛地碰上章曉。
章曉的屍體就立刻沉入水中。
與其是說章曉是被自己打入水底的,倒不如說是她自己鑽到水底躺下的。
「莫先生好手段啊,這根竹竿看樣子也不是凡物。」
「既然屍體已經入水,那就勞煩莫先生下水將屍體撈上來吧。」
我看向古孟仁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奇怪。
「在等等,現在……」
嘩啦——
莫先生的話,突如其來的水聲打斷。
突入起來的變故,讓現場的所有人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就連古孟仁的身子都有一些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