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王瞎子抬頭的瞬間,我看見一雙從他後腦勺後面伸出來的手,牢牢地扣住了他的眼。
鬼遮眼。
不,這不是鬼遮眼。
因為鬼遮萬物,唯獨遮不住鬼眼人。
那這雙手到底是誰的,為什麼他能輕而易舉的遮住王瞎子的眼睛。
沒有人,沒有臉,只有一雙手從王瞎子後腦勺的虛空中伸出來,扣住了王瞎子的眼。
這時候我感覺到有一束凌厲的目光看向了我。
早就有心理準備的我,在轉頭的時候,還是被嚇了一跳。
原本邪笑地盯著王瞎子的王宇,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眼神放在我身上。
只不過不同於對於王瞎子的那種玩味,王宇盯著我的眼神多了些其他的東西。
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一個合適的詞。
挑釁。
可是在今天之前,我都沒有見過王宇。
或許當晚在龍棲閣的時候,可能我和王宇有過一面之緣,但是當天的情形我根本不記得這個人。
而且我們之間沒有交集,王宇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見我一直盯著棺材那邊看著,岳川有些奇怪。
順著我的視線岳川想要將臉轉過去,「你看什麼呢?」
我一把捏住了岳川的手腕,眼睛和坐在棺材上的王宇對視。
「沒看什麼,你別轉過去。」
岳川身子一僵,雖然沒說什麼,但是他知道我一定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眼神瞬間收了回來,轉悠了半天,放在了覺得相對安全的王雷身上。
如果要不是王宇看著我的那個眼神。
就現在的這個情況,我早拉著岳川走了。
左右王家也是找了王瞎子做了陰陽先生。
可是現在這個情況,我是走也走不得,留也不想留,整個一個進退兩難。
王宇對我的這種狀態不知道因何而起。
到現在我們也沒有了解到關於王宇死亡前後的事情真相。
要是王瞎子真的能夠讓王宇入土為安還好。
一旦出現任何紕漏,我絕對是王宇要記在小本本上的人。
單純說鬼眼,我還真放心王瞎子主持葬禮。
可現在這雙鬼眼,輕而易舉的就讓王宇遮住了,我實在是心裡沒底。
就在王瞎子不知道第多少次抬頭了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可是並沒有人注意到我的聲音。
因為在我喊王瞎子的時候,王宇家院子裡的四個大水缸齊齊炸開。
院子裡的村民散作一團,紛紛的離開了王家。
本來王宇的死相就太過詭異,大家心裡就已經不太舒服了,要不是王瞎子在這裡,估計大家早走了。
可是現在,別說王瞎子,就算是趙瞎子,李瞎子來都白扯了。
因為王宇家的這個水缸炸開得有點太過蹊蹺了。
半人高的四個水缸同時炸開,不是碎裂,而是炸開。
就好像有四個炸彈同時在四個水缸里同時爆炸。
光是聲音就已經驚擾了村路兩邊樹上的烏鴉。
有水滴落在了旁人的臉上,用手抹一把,滿手都是猩紅的血色。
還以為是被水缸的碎片割傷,檢查後才發現,是水缸里的水,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鮮血。
「這,這不可能啊,做飯的時候,我還用來著,怎,怎麼就變成血了。」
最後院子裡沒剩下幾個人的時候,一個繫著圍裙的胖嬸喃喃地說道。
除了這個胖嬸以外,院裡還留著的也就是王宇本家的幾個直系親屬。
我看那眼神,其實也早就想要溜了。
估摸是礙於家裡的關係,總不好這個時候看熱鬧。
不過聽胖嬸說,晚上做飯是用了這個水缸里的水,臉色都是瞬間大變,不停的開始乾嘔。
院中各人情況各異,只有我,冷冷地看著坐在棺材上的王宇。
此時的王宇吊兒郎當地挑著眉,嘴角掛著略帶嘲諷的笑。
警告。
赤裸裸的警告。
這是個水缸突然沒有任何預兆地炸開,就是王宇在給我的警告。
王宇一早就知道我能看見他,他也不屑於與我避諱。
否則他大可以像遮住王瞎子的眼一般,將我的眼睛蓋住。
王宇是故意讓我看見這一切,但是卻不能提醒任何人。
這次是水缸,下次就不一定是什麼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越發越想不明白,為什麼王宇選擇要這樣對待我。
難道就因為我是那個天選之子?
因為院中的人已經四散的差不多了,王宇他爸看著自己家發生了這麼多詭異的事情,自然也不好在將跑了的村里人喊回來。
這邊守靈的規矩,是要六個男人。
王宇他爸只能厚著臉皮挪到了岳川身邊。
「岳川吶,你看,你看現在這事……」
看了一眼王宇他爸的表情,岳川用腳指頭都知道王宇他爸想說什麼。
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弄得王宇他爸只能尷尬的繼續把後面的話說下去。
「岳川,你看現在這事情鬧得,今天晚上王宇守靈的人都不夠,你看看你能不能……」
「不能。」
王宇他爸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岳川冷冷的打斷。
「王叔,別怪我這個時候拆台,我想送王宇一程的時候,你們下我臉面下的還不夠麼?」
「現在人走光了,想起我了,既然已經有了王先生,那麼我和岑大師就先回了。」
說完岳川還看了王瞎子一眼,話裡有話的說了一句保重。
而王瞎子的目光,從水缸炸開以後,就始終都在盯著地上的水。
王宇他爸一看岳川這個態度,當時就急了,連忙拽住岳川的胳膊。
「岳川啊,剛剛是叔不懂事,王宇剛走,我和你嬸的心情都不好,你別跟我們一般見識,到底王宇和你相識一場,這守靈守不好,王宇是死都死的不安生。」
「叔,王宇活著的時候,我對他不薄,他死了我也沒有什麼後悔的。」
「撫恤金最高標準給到家裡人,跑前跑後給他找了最好的先生,王宇就是怪,也怪不到我頭上。」
「這……」
「我們留下。」
就在王宇他爸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我打斷了王宇他爸的話。
岳川顯然沒想到我說要留下,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又重新對著岳川說了一句。
「我們留下。」
我看了看了坐在棺材上的王宇,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心裡一片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