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川的車開往了一條小路上,路邊連路燈都沒有。
路上還坑坑窪窪的,車子顛簸得厲害。
「我們先去王宇家看看。」
「王宇家住這麼遠?」
「不是,他平時和他弟弟一直住在市中心的公寓,也是他弟弟第一時間發現王宇死了,給他爸媽打了電話。」
「王宇他爸老家不是這邊的,他爸老家的規矩就是人死了以後,得歸家。」
「這不就找車給王宇拉回來這邊的村里,得停屍一宿然後明天才能下葬。」
我點了點頭,確實很多地方都有著自己的下葬習俗,這是祖輩傳下來的,很難因為一些什麼事情而改變。
但是王宇,顯然的死不正常。
否則岳川不會憑藉著死前的九個死字,就說王宇死得詭異了。
「岳川,關於王宇死的消息,還有什麼,或者說,你還知道什麼?」
車子壓到了一個坑裡,地盤在地面上狠狠地颳了一下,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岳川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但是似乎並不是因為車子的刮損。
良久,岳川才艱難地說出了一句話。
「先,先別說了吧,等到了你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岳川就示意我看前面,不遠處果然開始有了亮光。
「就在前面那個村子,王宇他家。」
大概也就又走了不到十分鐘,我和岳川終於進了村。
村口的老槐樹下還有人坐著聊天。
我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打著手電聊天的,這得有多大的癮。
岳川開車進村的時候,很多人都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最後車子停在了王宇家的門口。
院裡已經早就布置好了靈堂。
院裡站著不少的人,除了王宇的父母,弟弟,剩下的好像也都是村里過來幫忙的。
「岳川哥。」
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看見岳川進來,連忙地迎了出來。
「這是王宇的弟弟,王雷。」
好傢夥,這兄弟兩個的名字,雷雨齊活了。
「今天早上就是他發現王宇死的。」
我點了點頭,根本沒有心情去問王宇死的時候的樣子。
因為我清楚地能夠看到,院裡停放的那口沒有蓋上蓋子的大黑棺材上,王宇整盤坐在上面,臉上掛著邪邪的笑。
而距離棺材不遠的地方,王宇的屍體還停在那裡,蓋著白布。
我並不覺得,王宇的爸媽會認不出王宇,院子裡面會停著別人的屍體。
王宇的父親在看見我們來了以後,也迎了出來。
我這才注意到,王宇父親的腿腳有些不太便利。
「岳川你來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王宇的父親故作堅強。
「王叔,這是我找來的大師,比一般的陰陽先生厲害得多,王宇他……」
岳川看著蓋著白布的王宇頓了頓,眼神迅速地避開。
「王叔,你就信我的,把事情交給他處理,好好送王宇一程。」
聽到最後一程的時候,王宇父親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平靜了好一會,情緒才漸漸地穩定,請我上屋裡坐著。
這個時候我聽見王雷在岳川身邊開口問道。
「岳川哥,這人,行麼?」
「我看他也沒比我哥大多少,這麼年輕的陰陽先生靠譜麼?」
「現在這種騙子可多了,你別被騙了。」
這話一字不落地進了我的耳朵,同時走在我身邊的王宇的父親也聽了個仔細。
等王雷把話都說完了以後,王宇父親才轉頭呵斥道,「雷子,怎麼說話呢,你岳川哥還能隨便找個人過來糊弄咱們。」
岳川冷冷看著王雷和他爸一唱一和。
「王叔,我這個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我知道我嬸子覺得你們村的王瞎子本事大,想要讓他來送王宇一程。」
「但是這活,不是王瞎子想接就接的。」
「五千塊錢是小事,王宇走不安寧才是大事。」
我這才聽明白。
敢情是王宇家裡相中了一個陰陽先生,也就是剛剛岳川說的那個王瞎子。
這個王瞎子開口就要了五千塊。
王家以為是岳川不想花這五千塊錢,所以才找了我過來招搖撞騙。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王宇家。
新蓋的二層小樓,院子很大,還有兩個車庫。
看來這幾年王宇跟著岳川干,沒少賺錢,而且也不覺得,王宇家這日子過得,連五千塊錢都拿不出來。
既然這麼想要王瞎子,自己掏錢買就可以了。
何必還哈著岳川呢?
這時候我覺得剛剛我好像有些高估了王宇他爸難受的程度。
白髮人送黑髮人固然難過。
但是顯然他的演技更加出色。
「岳川,你看你這是什麼話。」
「王宇是我兒子,我怎麼能看他走得不安生。」
「你嬸確實是想讓王瞎子送王宇一程。」
「王瞎子是十里八村最有名的陰陽先生,但凡他送過的亡人,家裡日後都過得紅火。」
呵,這話說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陰陽先生發完喪,能讓自家日子過得紅火。
要這麼說,那麼這個王瞎子還真是挺有本事的。
我轉頭看了看坐在棺材上的王宇。
既然王家這麼想讓這個王瞎子來送王宇,那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是不知道最後這個王瞎子會不會後悔接了王宇這趟活。
「岳川,既然人家有想要的陰陽先生來送葬,我們也不要強人所難。」
忽然岳川和王宇他爸掰扯的聲音停了下來。
兩個人同時都轉頭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