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拿著這個,除了你媽跟你姐,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尤其……」
麻姥姥身體詭異的抽搐著,一把拉住我的手,往我手裡塞了一個疊成三角形的東西。
塞完還拿著我的手往我胸口放,我心思一動,將那東西塞進背心裡,還把衣擺塞進褲子,以免東西掉出來。
「好好……好哈哈……誰說這娃兒傻?機靈著呢!」
麻姥姥說完便倒了下去,脖子被咬過的地方往外冒著黑氣,很快,她整個人都變得黑乎乎的。
「好自為之。」
白蛇的眸子不帶任何感情,留下四個字,便消失在麻姥姥身體裡。
麻姥姥剛剛胸膛已經沒了起伏,卻在白蛇消失後撲騰的站了起來,雙腿直直的往村口的方向走。
「姥……姥……」
那僵硬的身體頓下腳步,白蛇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死了,我帶她回去,黃天賜為了救你折損了幾十年道行,以後你是死是活,全憑個人造化!」
我愣在原地,下意識隔著衣服摸了摸掉到肚臍眼的東西。
黃天賜跟惡鬼果然不是一夥的,它之所以消失,是為了救我。
麻姥姥也不是壞人,她也是為了救我才死。
那是何進一直在撒謊?我們家變成這樣都是他害的?
可他是我太姥的親弟弟,為什麼要這麼做?
八歲的我只覺得腦袋裡亂七八糟的。
「完了!媽!姐!」
我猛然驚醒,我在門口站了這么半天,院子裡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趕緊幾步跑進院子裡。
地上七零八落躺著幾個本家親戚。
四叔六叔三大爺都在,還有何進,他四仰八叉躺著,身下卻濕了一片。
我還以為老頭嚇尿了,走近卻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兒。
「太……太……太阿巴阿巴阿巴……」
我先去扯四叔他們,又去扯別人,想讓他們救何進,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四叔拽醒。
「鬼鬼鬼……八兩?怎麼是你?你沒事兒?」
四叔看清我安然無恙後激動的把我抱在懷裡,我用力捧著他的頭讓他轉過臉去看何進,他也被何進那模樣嚇到了,立刻去把人扶了起來。
我學著黑白電視裡的武俠片,用手指挨個探地上的人的鼻息,溫熱的氣息噴在手指上,我才微微鬆了口氣,還好所有人都還活著。
只是找遍了所有人,就是沒看到我媽。
我跌跌撞撞闖進靈堂,我姐也不見了!
一時間我覺得天塌地陷站立不穩,種種猜測湧上心頭,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我爸屍體面前!
「八兩,八兩你媽呢?你姐呢?真被抓走了?」
地上的人陸陸續續醒過來,村長進來找我,就看到我無力的跪在地上。
「不不不道。」
村長把我抱起來,院子裡的老爺們們手裡都拿著鎬把鐵鍬。
「舅姥爺說惡鬼把你媽跟你姐抓後山去了,三大爺去找她們,八兩,你去不去?」
似乎覺得我不去,他們要是都出事了我也活不了,村長面色上痛苦又糾結。
「去!」
這次我說的乾淨利索,眼神也十分堅定。
「好小子!你放心,三大爺死也護著你!」
「大娘……懷孕……」
「你三大娘我讓她娘家接走了。」
村長讓四叔留下照顧何進,他帶著幾個人抱著我就往後山去。
所謂後山,就是我太姥家後面的那片山,山上是一片亂葬崗,是村子裡陰氣最重的地方。
有人說上面鬧鬼,村里人平時從不敢上去,誰家的孩子調皮搗蛋上去一次,回家保管挨一頓男女混合雙打,打的一個禮拜下不了地。
我想起我差點被惡鬼帶走,大概也是要把我帶到後山,後來是麻姥姥跟大白蛇救了我,我想把這點告訴村長。
「阿巴阿巴阿巴……」
「八兩,你想說什麼?」
村長抱著我走得急,現在直喘粗氣。
我指了指地下,示意他把我放下來。
「三大爺,剛才惡鬼要把我抓走,是麻姥姥救了我,麻姥姥死了,大白蛇帶她走了!」
我一落地,竟然開口流利的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只可惜我懂得也不多,也只能說這些。
不過我想起麻姥姥說過讓我不要相信除了我媽我姐之外的人,我也就沒說她給我東西的事。
村長震驚於我恢復了神智,片刻後反應過來,似乎沒想到麻姥姥會來救我,畢竟何進說我家人都是她殺的。
不過現在沒時間琢磨這些,我太姥,麻姥姥,何進,這三人都是能人,如今兩死一重傷,此時後山一定兇險萬分。
「哥幾個也都有家有孩兒,你們怕死的現在就回去,我陳偉絕不開口埋怨一個字。」
幾個叔叔大爺互相看了幾眼,有人問村長他回不回去。
「哥幾個可能不知道,小勝子對我有救命之恩!
當年我們剛出學門去鎮上道班幹活,我惹了個小混混,被他喊來一群人按著打,那麼多人圍著沒人敢管啊!是小勝子輪著鐵鍬沖了進來,拉起我跑了好幾個村子才躲過一劫!
沒有小勝子,我也活不到現在,這趟山我上定了!」
村長說著揉了揉眼睛,只是眼眶裡還泛著淚花。
他說這事兒我媽給我講過,倒是沒說怎麼打架,而是笑我爸拉著三大爺被一個村子的寡婦藏了起來。
不過村長顧念我爸的恩情,這幾年對我家也頗為照顧,現在他要為了我家拼命,我心裡也十分感動。
「三大爺,要不你們都回吧!惡鬼是衝著我家來的!我爸我大爺他們都沒了,我是老爺們,救不回我媽跟我姐,我就跟她們一起死!
各位叔叔大爺恩情老疙瘩我下輩子再報!」
我一咬牙,有股子上斷頭台的氣勢。
沒想到剛剛萌生退意的兩個大爺用力吐了口唾沫,罵了幾句娘,扛起傢伙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大不了就是一個死!老子還能不如咱們老疙瘩?」
村長帶著我們繞到我太姥家後院,山體投下濃重的陰影,一條蜿蜒的小路在月光下浮現。
兩旁樹影斑駁,枝條無風自搖,如同乾枯的手臂。
蟲鳴消隱,空氣中安靜的只有我們的呼吸跟腳步聲,前面偶爾跳過幾團幽藍色鬼火,越往山上走越發陰冷。
「三哥!你看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