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文既然敢說,自然是早就有了想法。
只見他抽出一張紙,在紙上寫下一個字,遞給江白。
江白接過一看,上面只有一個簡單的「三」字。
「你這是什麼意思?」
「若想不被有權有勢的人盯上,最好的辦法就是,給自己找一個比他更有權有勢的靠山,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江白沉默了。
過了片刻道:「要不你先告訴我,於商是什麼身份?」
季延文僵了一下,半天沒說話。
江白看著他的神色,心中的懷疑得到了證實。
王少陽他認不認識她不知道,但這個傢伙絕對認識於商,且關係應該還不止是普通的認識。
她的眼睛在他桌下的手上掃了兩眼,裝作沒看見道:「怎麼,他的身份不能說?」
季延文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於商,是信王府的二公子。」
「信王府是個空殼王府?」
「不是。」
「那信王府很有權有勢?」
「是。」
「比之王家如何?」
「不相上下。」
「那你紙上寫的這個三代表了誰?」
季延文面色有幾分不自然,垂眼道:「三皇子,明煜。」
江白眉頭再次挑了挑,一個信王,一個三皇子,明顯都是皇親國戚,怎麼信王府二公子說的話不能信,三皇子就可信了?
「三皇子也很有權有勢?」
「他的母家是四大世家之一的楊家。」
好嘛,王家的事還沒完,又來了個楊家。
「不如你一次跟我說完,京城四大世家,到底是哪幾家?」
江白都無語了,這些什麼世家啊,王府啊,還有皇子啊什麼的,一聽就很麻煩。
她都無法理解,江安糧就是個三代以上都是貧農的泥腿子,宋氏的來歷稍微神秘一些,但也是有跡可循,怎麼招惹上的人都是京城的大戶呢?
「現如今京城的四大世家是李、白、楊、王四大家。」
江白抓住了敏感字眼。
「現如今?也就是以前還有別的四大世家?」
季延文沉默不語,江白卻一語中的道:「該不會曾經的四大世家裡,還有一家姓季吧?」
見他的神色起了波瀾,江白便知自己猜對了。
曾經的四大世家,變成了現在的四大世家,季家被踢出去了,再結合季延文對陳家的關注,而陳家背後的人正是現今四大世家的王家,那麼新擠進四大世家中的是哪一家,就很明顯了。
「所以,你是原四大世家之一的,季家的子弟?」
「你想考科舉,是想進入官場。」
「然後做什麼呢?報復王家和陳家的那個大理寺少卿?」
「說來大理寺少卿這個職位,好像就是管查案的,你隱姓埋名遮掩容貌,生怕被人發現,應該是家中犯了事被斬首或是被流放,而你是唯一的倖存者。」
江白按照一般的套路往下推理,卻不想自己發現了真相。
季延文的手下意識握在了匕首的刀柄上,腦中有兩股意識正在瘋狂鬥爭。
她發現了你的身份,殺了她。
不行,打不過,會死的。
不殺了她,你的秘密就會暴露。
都說了,打不過。
兩個小人兒爭吵不休,因身份被江白髮現,他渾身汗毛直豎,額頭也冒出了冷汗。
感覺到他身上時不時冒出的殺意,江白推理的思緒被打斷,側頭看他,便見他渾身僵硬,臉頰透著不正常的白。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臉。
季延文正拼命壓抑自己作死的手,突然覺得臉頰一痛,一張嬌弱卻貌美的臉突然湊到了他的面前,亮如星辰的眼眸直視著他的眼睛,倒映出他此刻的慌亂與狼狽。
灼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臉上,令直面美顏暴擊的他不由渾身一軟,手下意識按在桌上,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
奈何掐住他臉頰的那隻手用了力氣,他一躲便覺得腮幫子疼。
「你……你想幹嘛?」
他的眼底倒映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眸微微眯起,以一種危險的視線看著他,問道:「你剛剛……想殺我?」
江白對殺意格外敏感,哪怕他內心還在掙扎,但泄露出來的那一絲絲殺意也被她精準的捕捉到了。
被江白的視線盯上,他強自鎮定的笑道:「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想法?」
「沒有嗎?」
「自然沒有。」有也不敢說出來。
「最好如此。」
江白鬆開他的臉,站直身子,他這才感覺籠罩在自己身上的壓力退去,不由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剛剛差點沒憋死他。
他雖然沒有承認,但江白很確定自己感覺到了殺意。
原本有了上兩回的事情,她對他已經產生了一絲信任,但猜中他身份之後,他的一系列表現,讓江白不太放心將他放在家裡了。
再讓他教江綠他們讀書,就更不合適了。
萬一他趁她不在的時候,對江綠他們下手可怎麼辦?
想到那個什麼王家,還有其他的四大家,江白心中有了主意。
「秋闈是不是三年一次?」
不明白她怎麼突然問起了科舉的事情,季延文點了點頭。
「每年幾月考?」
「八月。」
「也就是說,今年不能考了?」現在已經快到十月了,若是能考的話,他早就該著急了。
「下一次秋闈是明年八月。」
季延文將袖中的匕首藏得好好的,心中的一些想法更是半點都不敢露出來。
八月?那離現在已經不足一年了,也該準備起來了。
「縣學可是十月入學?」她問。
季延文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
「你打算送我入學?」
「不,是你自己考試入學。」
「我若記得沒錯的話,秀才便是生員吧?縣學正好便是給生員學習的學堂,反正你也要考科舉,去縣學讀書正好。」
把人送走,就能少些麻煩。
「你不是說我沒背景嗎?那你努力一點,好好讀書,爭取當個大官可以罩著我。」
他都以為她忘記這個事了,本打算過兩日身子好了後與她說,不成想她竟主動提起了。
他們成親好幾個月了,先是遇上秋收,又是遇上乾旱,後面又是流民又是死士的,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比他前面三年隱姓埋名的時候都還要刺激。
「來,抄寫吧!」
江白拿起他桌上的三百千遞給他,他愣愣地接過,問:「抄什麼?」
「當然是抄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呀,這樣你去讀書之後,二丫和阿文就可以拿著這幾本書複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