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後，方正一直奔東宮而去。
這兩日上朝都沒見到太子，不知道在搞什麼玄虛。
眼下皇孫入學的事也幫他辦成了，見一見皇孫，順便通知一聲。
等到了東宮，順著侍女的引導到了書房。
剛要推門，他便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呵罵聲。
「怎麼這點東西都背不下來？！你爹我三歲就會背了！」
緊接著一聲哇的大哭聲傳來。
方正一露出一絲笑意。
好麼...親自教兒子呢，裝的比我還像！
「殿下，你在裡面嗎？」
「老方？進來吧！」
方正一推門而入，第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小桌子前還在嚎啕大哭的李瑜。
身旁是冷著臉，拿著小棍的李元照。
眼見著他還要打孩子，方正一一個飛身撲了過去，誇張的大吼道：「別打皇孫！要打就打我吧！」
還在大哭的李瑜頓時停了一刻，目光偷瞄了一眼方正一，然後繼續大哭。
李元照狠狠一摔小棍：「你別拉著我，這逆子要把我氣死！」
「打槍也不打，教也教不明白！你再哭！」
「啊~~~~~~」李瑜依舊大哭。
方正一眉頭一皺，上前伸出手在皇孫嘴上連續扣了幾下。
「啊~~~~哇、哇、哇、哇、哇。」
哭聲轉變成了抽泣....
見他不哭了，方正一連忙拉著李元照向屋角走去，問道：「怎麼回事兒殿下，你不說不想皇孫像你小時候一樣麼？怎麼還打孩子了？」
李元照嘆道：「我也不知道呢...但看見孩子閒著我總渾身難受，打他心裡才能好受點，老方你是這樣嗎？」
「......，有點，送學校就好了，眼不見心不煩。」
「對了，你怎麼來這了？」李元照問道。
「來給殿下報喜，今日陛下同意皇孫去育才了。」
李元照大喜，拉著方正一又走到李瑜面前道：「瑜兒，你以後就跟著方師傅學習聽懂了嗎？他就是你的授業恩師，以後你跟著方師傅去育才學習。」
李瑜抬頭再次看向方正一，小臉露出希望的光彩。
他見方正一的次數稱不上太多，但是每一次都是笑眯眯的，尤其是剛才還幫他攔著棍子。
現在心中好感爆表，激動的點了點頭。
「方師傅好！」
方正一點頭微笑：「殿下以後就隨我去育才，宸予他們都在那裡，你們以後就一塊好好學習。」
「恩！」李瑜重重一點頭，滿心歡喜。
能逃離親爹折磨，去哪都好！
見李瑜又低下頭瞄著書本，方正一看向李元照道：「殿下，你剛才說什麼打槍？皇孫這么小打什麼槍，不怕傷了他？」
「我給他專門做了一把小槍，這孩子總打不准呢。剛才教他點治國之道，胡說八道一氣，我問他如何教化百姓，你猜他跟我說什麼?他說把書貼到街上讓百姓自己看！」李元照氣道。
「你教！聽又聽不懂，學又學不會，你要是把他教明白，本宮就服了你！」
方正一白了他一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點耐心，我來。」
說罷，方正一彎下腰，溫和道：「殿下，你認為該如何教化百姓？」
李瑜怯生生的看了李元照一眼，看到方正一的笑臉鼓起勇氣道：「我說的沒錯啊？書上寫著德行、操守，百姓自己看了不就懂了嗎？」
「百姓若是不識字呢？」
「那就找人在街上每日宣講德行，操守。」
方正一鼓勵道：「殿下說的好，但是聖人曾說過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你懂什麼意思嗎？」
「我懂，天下人知道什麼是善和美，丑跟惡就產生了。」
「皇孫果然聰慧。」方正一鼓勵道，「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那就應該知道，朝廷如果一味的宣講德行操守，百姓很快就能知道什麼是非德什麼是惡行，繼而產生不信任。」
「為什麼呢？」李瑜疑惑不解。
「因為朝廷也會犯錯，當百姓發現他言行不一，心裡就會有所懷疑。這世上事看起來都是這樣，既對立又相互依賴。」
「這就是聖人講的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李瑜愈發困惑了，搖頭道：「不懂。」
方正一耐心道：「那為師換個你能聽懂的方式，如果有人想在外面表現自己很厲害，但是又沒什麼本事，他通常會整日吹噓自己有一個了不起朋友，或者祖上是高官，如果這些都沒有，他還可以吹噓自己有一個強大的祖國，智慧的祖宗。」
「可那些他吹噓的東西沒有一樣是他通過努力得到的，所以不但沒辦法往他臉上貼光，反而讓明白人一眼就能看穿，而其他看不清的人長久與其接觸下來，也早晚會發現他空虛的本質，這就導致他更讓人看不起，就是這個道理。」
李瑜道：「這個我懂了，可是宣講德行操守我還是覺得沒有問題，兩者差別在哪呢？」
方正一道：「這兩件是同一件事，朝廷要德治天下，首先自己要做到德。只要咱們自個做到了，那麼其他人就都會看到並視為榜樣模仿，這就是無為，用不言的方式去教化眾生。」
李元照站在一旁笑呵呵。
老方這口條一如既往的好，兒子交給他就是省心啊！
「我好像聽懂了！」李瑜思索道。
方正一輕聲道：「現在不懂沒關係，以後會懂的。旁的咱不擅長，可為師有世界上最強的武器。」
「什麼武器？」李瑜滿眼的好奇。
方正一張開嘴朝里指了指，接著道：「這就是武器。」
「舌頭？舌頭也能當武器？」
「對，舌頭。」方正一笑道：「殿下，這世界上有許多部落存在，部落中的首領被稱作酋長。想要成為酋長很簡單，不是你有最強的武力，而是成為掌握最多詞彙的人。」
「天下任何國家都是這樣，掌握詞彙乃至造詞能力的人永遠站在最高端。一段話一個詞換種說法，就能讓你擺脫責任，甚至定人生死，這就是最強武器！你想不想學？」
「我想學！！」李瑜大聲驚喜道。
雖然還是沒太懂，但是感覺很牛逼的樣子。
方正一得意的看了一眼李元照，隨後爽朗笑道：「好，你以後就跟為師好好學，保證讓你學懂學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