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水般的萬歲之聲響徹整條主街。
當街面兩側的民房打開，舞台下的物資被士兵取出，在場的百姓更加陷入癲狂。
大批的士兵開始出現維持秩序。
阿里白站在台上，看著台下的熙熙攘攘，恍然間陷入了一種新的境界。
萬歲...這是第一次聽有人用這樣的話來稱呼他。
沒有恐慌，沒有激動,只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在心頭浮動。
這種感覺很讓人上癮...
方正一見機一個箭步蹬到了台上，扯著阿里白下了台。
台下的百姓立刻發出了不滿的呼聲。
方正一將他帶到無人處，笑道：「恭喜陛下，今日可以說是大獲成功了。剩下的就是通知城內其他地方的百姓到此領取物資。」
「發這一次就夠了，下次等一個月後再發，這其間你要做的就是一直對公眾演講。想來要不了多久，百姓的心中就只有陛下一人了，若是朝中還有人反對你，咱們就讓他見識見識什麼叫民心所向！」
......
往後的時間形勢一片大好。
方正一回去詳細向使團講述了一番情況，一直住在驛館的使團成員也大著膽子出來自由活動了。
不過大伙兒還是心有疑慮，通常三五人結伴出行，並且帶著護衛。
畢竟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兩國又在開戰，遇到什麼危險也不奇怪。
使團一行，現在對方正一各個都是感恩戴德，不少人激動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楚清寒姐妹更是對方正一多了幾分崇拜。
不過只有方正一沒敢放鬆。
眼下按照時間來算，兩國之間應該開始交手，或者已經交過手了。
烏圖被打的猝不及防應該會派人來找他問詢火器一事，等金兵回城才是關鍵時刻。
到時候全要靠阿里白守城，將金兵牢牢控在外面，再派人向景國通知自己這邊的情況。
有人來救援自己，那時才是真正的穩妥。
為此這幾日他還特意輔佐阿里白收了一些搖擺不定的牆頭草。
這些人說起來沒有一個是忠心的，大抵都在想著等烏圖得勝回朝之後，再行稟報。
其餘未肯順服的也都打著如此心思，不過礙於阿里白的淫威和顧及自身面子，當下只能保持沉默，不支持不反對。
而阿里白則是日子過的美滋滋，已經稱得上是漸入佳境了。
每日面對百姓的崇拜，呼喊，讚美如聽天籟。
人生的巔峰，不過如此！
這一日，磐泰城東南方向搭起了一個簡陋的舞台。
阿里白就在舞台上揮灑自如，方正一則是依舊在台下陪伴。
他現在已經不需要人肉PPT來提示了，『滿腔熱血』說噴就噴出去。
方正一在下面看他亢奮表演，聽的一陣牙酸。
這小子入戲有點深了...現在百姓把他的話當真理，朝中的牆頭草又是馬屁不斷。
總而言之，每天圍繞在他身邊的都是各種讚美，從無反對之言。
阿里白又從未經手如此大權，顯然沒有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
自古以來，聖人賢臣秉承著良藥苦口，忠言逆耳這一原則，更是無數愛國志士都把能面刺權貴，直指國家弊病視為己任。
現在來了個兩級反轉，逆耳變奸言。一點壞話不能說，一點刺耳的聲音不能出現。
誰要敢噴阿里白一句不是，那瞬間就變賣國賊，大帽子一扣被人拖進小胡同里打！
雖然方正一經常溜須拍馬，可是他打心眼裡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說實話，說心裡話，到處都是耿直的人。
只有他一個人溜須拍馬就夠了。
所以當今這風氣實在是讓他看不過眼！
眼下情況雖然是他為自保做的局，忽悠別人自己首先要保持清醒，日後還要恢復正道，阿里白自己心裡要是沒逼數那就有些麻煩了。
畢竟他也是自己的弟子。
對自己人，方正一從來都是厚道的。
阿里白激情演講完畢，照常站在台上欣賞了一下百姓狂熱的表情後，走下了台子。
方正一迎了上去，拱手道：「恭喜陛下，今日又是一切順利。朝臣歸順，百姓歸心，現在已經沒有人能攔得住陛下了。我建議陛下現在著手準備登基，現在壓力已經不大，屆時我大景戰勝的消息傳來，陛下作為正宗的皇族，就是名正言順，之後也會省了許多麻煩。」
沒人阻攔，名正言順，登基！？
阿里白愣了一瞬，笑了。
「老師說的是，這一些都是你的功勞，我還從未想過我能過上今日的生活。」
「陛下，今日的生活雖好，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百姓狂熱並非好事，你初攬大權，不要被這些人迷了眼，更不要被民意所綁架。依我看，當下百姓對於金國朝廷的官員已經產生了很大的牴觸，但是這雙方的對立太過絕非好事，你應當...」
「知道了，老師。」方正一話未說完，阿里白面帶不悅的擺了擺手,「後面的事該如何做，我心裡有數，你不必多說。」
不知怎的，方正一這指揮他做事的語氣，聽起來格外刺耳。
方正一眼中閃過憂慮。
我草，傀儡失控了，心智受影響了?
他想了想，繼續勸道：「徒兒，有些事表演是表演，你千萬不要入戲太深，當下的情況只是權宜之..」
「老師！」阿里白皺眉道，「放心吧，之後怎麼做我早有計劃。」
完了，這小子真的受影響了，話都聽不進去了麼？
方正一面色逐漸難看，沉默了一會後長長嘆了口氣：「那好吧，既然你心中有數，也就不需要為師多嘴了。」
阿里白見他面色有些難看，忽然又笑了：「老師，徒兒當然還有許多不足需要老師提點。」
「其實這麼多天，我一直有些話想跟老師說，不知老師想不想聽？」
「請講。」
「老師日後是否願意留在大金，輔佐弟子？」阿里白輕聲問道。
？？？
狗日的！你也把主意打到老子頭上了？
方正一臉色一變，正欲反駁，阿里白又道：「老師如果願意留下，我保證您應有盡有！地位，財富絕對不輸於在大景。我若為帝，老師自然是帝師。」
方正一皮笑肉不笑：「徒兒說笑了，為師是景國人，自然要回到大景。我們那就算是死也要講究個落葉歸根。」
阿里白緘默，目光中沒有絲毫意外：「那好吧，不過老師如果願意，徒兒隨時掃榻相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