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
尚書府內,許溫書在家中書桌前,捧著報紙聚精會神的閱讀。
桌旁還有幾張報紙,分別是來自其他不同報社。
雖然朝廷自己辦報,但是對許溫書個人而言,還是對半山日報更為上心。
半山日報內容繁雜,但是唯一不變的便是京城各城區的每日物價表。
這物價變動是極為準確全面的,遠遠超過戶部的調查,民間百姓甚至都通過它來安排購物計劃,所以許溫書格外留意。
另外一點便是半山日報的新聞標題總是寫的特別火爆。
【震撼!這個男人的故事,全京城的人看完都哭了!】
【震驚!一女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種事情!】
【驚天大騙局!這些東西吃不得,你還在吃嗎?】
【太可怕了!東郊大學科學家最新發現....】
諸如此類的新聞標題每天翻來覆去的上,雖然每次看完許溫書都感覺被人餵了一肚子屎。
全城人都哭了,結果是男人切蔥蒜流淚教大家生活小妙招。
女人光天化日讀書,鼓勵女子學習識文斷字。
燕窩沒有雞蛋有營養,而且燕窩沾著屎,吃完害病。
東郊大學發現酗酒會導致陽痿...
雖然被噁心的夠嗆,但是他又總架不住想拿起來再看一眼。
不過這兩日報紙上倒是出現了讓他覺得耳目一新的新聞。
原本充滿了各種震驚新聞的版塊,一部分換成了食貨商賈之學。
什麼分工合作,民間財富存量增量,供需關係之類。
雖然寫的通俗易懂,但是內容的思考角度截然不同,裡面還舉了幾個簡單的案例。
許溫書看的津津有味,不過每逢看到末尾,便忍不住升起好奇心。
這些文章的作者通通沒有署名,不知是報社的疏漏還是其他原因,怪哉...
正看的興起,許鴻才忽然匆匆來報,臉上帶著焦急:「爹,方正一來了,還帶了禮物。」
許溫書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心中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果然...果然有問題啊,這廝今日竟然登門拜訪了。
「鴻才,你去給他請進來...罷了,你隨我同去。」
說完,許溫書就往外趕,邊走邊交代道:「為父與他說話之時你就在旁邊好好聽,好好記,千萬別插嘴。」
「懂了爹。」
大門外,方正一正提著禮物等待,咯吱窩間還夾了一個布包。
見到許溫書走出,笑吟吟的拱手道:「許大人,下官又來打擾您啦。」
「稀客!稀客!求之不得,方大人請。」
許溫書熱情至極,拉著方正一就往裡走。
口中還介紹道:「這是我的小兒子,名叫許鴻才。鴻才,還不向方大人問好?」
許鴻才悄悄打量了方正一兩眼,道:「見過方大人。」
方正一見他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也沒太在意,點頭以示回應。
等二人落座,許鴻才去準備茶水,許溫書道:「方大人今日來所為何事?」
「哦..倒也沒事,不過是路過許大人家門。我想起之前我們相談...」
方正一話沒說完,許溫書豎起手掌道:「方大人,客套話就算了,老夫也不是初入朝堂。多次來訪,必有要事。」
「你不妨把話講的更明白一些。」
方正一啞然,笑了笑從袖口中掏出奏本,遞了過去:「既然你快人快語,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這是我準備遞上去的奏本,許大人請看。」
許溫書接過奏本,仔細閱讀,看著看著臉色變了。
這裡麵條條內容都直指一件事,寬商。
取消城間關稅,允許商賈衣絲乘車,寬鬆商引限制....種種足有十條。
許溫書沉默了,狐疑的瞥了方正一兩眼,問道:「我不明白,這些事跟方大人你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替商賈說話?」
難不成這小子搶活兒搶上癮了?剛跟工部鬧僵了,現在手又伸到戶部了?
「哎,許大人這話說的。你我俱為朝廷官員,為民請命何錯之有?我之前聽你說商稅的收入有所增加,還不是為了國庫能有更多的收入?許大人,你覺得我寫的怎麼樣?」
「爹,方大人請用茶。」許鴻才這時已經準備好茶水端了上來。
許溫書朝他使了個眼神,許鴻才放下茶水老老實實站在一旁旁聽。
接著許溫書默默將奏摺推了回去,道:「方大人寫的自然是極好的,不過並不現實。」
「縱容商賈后患頗多,而且商賈不事生產,只能作為中介,在百姓之間贏取暴利,這無異於與民爭利,此事萬不可行。」
眼下的情況都在預料之中,方正一也不急將奏摺收了回去。
隨即道:「此話我不敢苟同,天下若無中介早就亂了套了。這商人就如同水車之中的齒輪在連接著生產者跟買方,若無他在其中調停資源,則買賣雙方都極難成立,而利潤不過是他應得的報酬罷了。」
「商賈促成的生意越多,天下財富增長的便越多。若是商人圖利便損害了其他人的利益,我大景又怎麼一年好過一年,國庫的收入一年高過一年呢?許大人,您說是也不是?」
方正一說完,許溫書腦海中神使鬼差的跳出了前幾日看的報紙內容。
情不自禁的點點頭:「有些道理,不過方大人跟我說這個幹什麼呢?如果只是想問我的意見,我說句心裡話,還是不要遞上去,遞上去最多也是個留中不發。」
「況且說句不好聽的,這應該是我戶部的分內之事,而不是由方大人您來提。」
方正一點頭默認。
「不錯,這確實是戶部的事。但是我若不提只怕是沒人會提了。」
說完,方正一低頭翻找隨身攜帶的布包。
一疊信箋從包中拿出,遞到了許溫書眼前。
許溫書接過信箋,只掃了一眼,立刻臉色大變!
眼中多了一絲掩藏不住的恐懼。
「方大人...你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