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還在嘮叨著,看樣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負面情緒中有些無法自拔了。
方正一倒也能理解。
能力再強畢竟也都是人,誰都有壓力太大的時候。
尤其是像吳王這種幹著潑天大事的人壓力就更大,有了一個宣洩口就如同洪水出閘一般傾瀉而出。
只不過方正一聽著他那些碎碎念卻渾不在意,甚至有些不耐煩。
吳王話說的很漂亮。
確實!他是有開闊眼界,雄心壯志,可那又怎麼樣呢?
有了紅薯卻捂在手裡,縱容劉洵擴大糧災為自己製造機會,與呂家狼狽為奸。
整個過程,視底層如豬狗、棋子。
方正一是瞧不上這樣的人的。
他從來不與那些宏大敘事共情,甚至極度警惕。
上輩子是普通打工狗,這輩子是個窮山溝縣令。
哪怕是現在混出頭了,他的底色始終無法洗掉。
每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每個成就偉業的帝王將相背後都是無數尋常百姓的屍山血海堆積而成。
或許前一世他在看歷史時曾與歷史中的王侯將相有過共情。
可身在歷史之中,他對慘烈的現況已經看的再清晰不過。
聽夠了吳王廢話,方正一出言打斷道:「王爺,說到現在我還有一事不明,你抓我來到底想要幹什麼?」
吳王停止了講述,表情略帶不悅。
好不容易能有機會說說心裡話,眼前人竟然還不領情,強忍著不快道:「還能做什麼?」
「本王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麼?當然是要帶你一起出海。」
「王爺,我這個人說白了資質平平,或許有一些值得您欣賞的地方,但是似乎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吧?」方正一疑惑不已。
「有,很有必要!今日既然都已經把話說開了,本王就實話說與你聽。」
「本王想要你桃源縣的功德無量!雖然不知道此物到底是什麼,但是本王派人去建江探查過使用此物的地點,它開山裂石的威能讓本王著實大吃一驚,此物一定是戰爭利器!到了海外,定會一時人手不足,憑藉此物就能開疆拓土!」吳王直視方正一,觀察著他的表情。
方正一本想說沒有了,但是又仔細一想,這麼說了怕把命丟在這。
只好改口道:「那既然已經抓到我了,王爺為何還不出發呢?難道是在等人?」
「不錯,本王還有一支人馬已經去桃源縣替本王取功德無量,再過幾日本王的人就該回來了。」
媽的!敢動我的人!
方正一心裡猛地竄出一股怒火。
桃源縣是自己的根基,自己的家,誰要敢動,就是跟自己結仇!
哪怕他有信心吳王的人根本闖不進桃源縣,但是有想法也不行,更何況他還行動了!
「王爺有沒有想過,桃源縣有如此神器,你的人馬根本沒機會進入縣內,去了就是送命。」
「是啊,所以還要抓你過來。」
「......」
吳王整理了一下袍袖,重新坐回到方正一對面:「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堂堂一個縣令,竟然帶著縣裡的百姓跑出去要飯,說出去旁人都覺得可笑!你這樣的人才一直沒有被發掘,這是皇兄沒有識人之明!」
「跟著本王就不一樣了,本王欣賞你的才能,以國士待你,你還有什麼不滿?」
方正一面色突然逐漸紅潤。
臥槽,這種黑歷史都被挖出來了?那時候還不認識吳王的人吧,這個偷窺狂!
但轉念一想,黃生榮那傢伙以前替吳王做過事,知道這件事也屬正常。
不過方正一還是覺得挺沒臉的,畢竟當乞丐這種黑歷史他一般不願意提。
方正一嘴硬反駁道:「王爺,你別瞎說啊!」
吳王正欲回話,陳管事打開房門走了進來,躬身道:「陛下,酒席已經備好了。」
「請吧,這麼長時間你也該餓了吧,咱們邊吃邊聊。」吳王道
經他這麼一說,方正一確實感覺有些餓了。
於是跟著吳王換了一處房間,房內沒有其他侍衛只有陳管事在側,中央有一張大桌,上面擺滿了各色佳瑤。
方正一落座後四處看了看,道:「王爺,難道你不怕我挾持你從此處逃跑麼?」
吳王看向身側的陳管事,伸手指道:「你可知他是誰?」
「知道,他不是王府的陳管事麼?我們見過面。」
「呵,他現在是王府管事,以前不是。」
「他名叫陳劍,原本是乾國皇帝的護身太監,你可以嘗試一下挾持本王,看是你的手快,還是他的劍快。」
「乾國皇帝是他殺的?」
「不錯,不過當年乾國皇帝是服金丹而死,看來人老了腦子確實都不大好使。」吳王不屑的笑了笑。
這樣的太監我也有一個,只不過怎麼不會武功?
依白的仇人這不就找到了麼!做了他就省心了!
不過現在自身難保,亂七八糟的念頭在方正一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隨後看向陳劍,冷笑道:「賣主求榮,下賤!王爺,此人有反骨啊,留不得。」
陳劍原本笑眯眯的臉猛地沉了下來,目光陰森的盯著方正一。
小王八羔子!一見面就他媽開始挑撥離間?
吳王沒搭理方正一,自顧自道:「不,你我已經坦誠相見,朕現在不再是大景的吳王,你應該稱朕為陛下才是。」
「不可能!京城裡連條狗都知道我方正一是鐵忠臣,稱你為陛下,我以後還做不做人了?」方正一毫不猶豫的答道。
現在絕對不能認!
自個兒還等著來人營救呢,腦子進水了才要跟你去海外!
我這有一大家子等我養呢!
還有這年頭的破船,遇到大風大浪大概率死在半路個屁的了!
而且談判哪有見面就跪的,那不是自降身價麼?
見方正一完全不給面子,吳王面色陰沉道:「忠臣?阿諛奉承,私加城牆,逾制改建,劫持商賈,自造軍械你哪一樣乾的是忠臣該幹的事?朕有幾年都以為你準備要造反!」
「我愛國無罪!」方正一叫道。
此話一出,吳王顯然是被逗樂了,出言譏諷道:「無罪?哪怕是人品最卑劣的人也可以愛國,如果狗會說話,給它塊骨頭恐怕它也會愛國吧?」
「朕給足了你面子,你沒有選擇的權利,不要不識好歹。若是等朕的人從桃源縣取到了功德無量,你能不能保住命都還是兩說!你幾次壞了朕的大事,你以為朕真不想殺你?」
........
海淵城大牢內。
「錄上了嗎?」
「錄上了。」
趙烈點點頭,看著已經錄完口供的呂家人:「嗯,銀箔用完了,不用再錄了,把他關起來吧。」
錄音的兄弟鬆了一口氣,甩了甩手腕:「唉...可算完事了,這破玩意夠麻煩的!老爺要求也多,說的磕巴了還要重新錄。」
說罷起身上去抬手給了呂家人一個大嘴巴子:「讓你他媽磕巴!」
留聲機這東西雖然新奇,但是大家顯然玩了幾回就膩了,更何況還一天到晚玩。
趙烈默默收拾著留聲機,撇了一眼默默流淚的呂家人,道:「現在知道哭了?欺負人時候想啥去了?」
卻在這時,牢門外忽然進來一人,跑到趙烈面前,氣喘吁吁道:「隊長!出事了..我去給老爺送東西到處找不到他人,周教頭也不在,我看見地上有咱們的人留的記號一路出了城門,城門衛兵說早上看見有人騎著馬扛著人從城裡跑走了!」
「我剛才城裡發了一記信號,咱們的人都到了,唯獨缺了老爺跟周教頭!」
趙烈心裡一顫,渾身汗毛倒豎:「城門衛兵怎麼沒人攔著!你確定?」
「錯不了!城門那兩個酒囊飯袋知道咱們接管了海淵城就什麼都不做了,成天在那聊閒!」
「馬..馬上!!讓兄弟們把所有裝備都帶齊,立刻出城去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