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一還保持著滿臉的燦爛。
見他恐慌不已的樣子,微笑道:「呀,張公子,好久不見啦。」
張昌心虛的低下了頭,不敢與他直視,口中小聲道:「是...是..」
態度雖然恭順,但是他的後槽牙已經快咬的粉碎。
忍!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成為陛下近臣,高升之後第一個弄死你!!
方正一低聲囑咐道:「哎呀,考試不必太緊張,放平心態。」
「還是說...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放心!本官早就忘了你在畫舫酒後宣淫的事啦!」
艹!他威脅我?
血絲漸漸蔓延到張昌的眼球,低著頭一動不敢動。
生怕壓不住火撲上去生撕了這個王八蛋!
方正一還在碎碎念:「你這個人雖然討厭,你爹也討厭,但是這是國家的掄才大典不容兒戲,本官定會秉公職守。」
「畢竟...我也不是什麼魔鬼!」
淦!
魔鬼?你配嗎!你他媽就是個該死的小丑!
本公子的清譽被你毀於一旦!
方賊!!!奸賊!惡賊!狗賊!
我不弄死你我誓不為人!
張昌的胸膛起伏不定,桌下的拳頭攥的緊緊的,指甲已經深深嵌入肉內。
生怕自己一個不理智被方正一抓到馬腳,逐出考場。
等他說完,張昌才緩緩抬頭,故作淡定道:「方大人秉公持正,學生佩服。」
說完,深吸了一口氣,拿起筆裝模作樣的寫了起來。
方正一見狀淡淡一笑,轉身離開,心裡卻不斷思考著。
這張昌家裡資源豐厚考上的機率很大,加上他爹背景深厚以後少不得是個麻煩。
自己早已經將他得罪死了,連帶著他爹也給得罪的不行。
根本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讓他考上不是給自己埋雷麼?這父子倆肯定得聯合給自己上眼藥,一個戶部尚書就夠受了!
這樣的人不給他踩到泥里不符合自己的行事風格。
不過今天這樣的場合實在不能做什么小動作。
總不能給他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弄出考場,純潔的考場不容自己抹黑!
畢竟自己還是有底線的,這種事絕對不允許!
仔細想了想,方正一覺得有些遺憾,嘆了口氣繼續在號舍間逛了起來。
.........
一盞茶的時間後...
張昌右手顫抖著將毛筆擱在了硯台上。
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無恥的,下流的人來來回回在自己眼前經過。
終於忍不住心中暴怒,怒吼一聲:「方正一!!你他媽有完沒完!!」
聲音之大,引得南北數行號舍的考生紛紛停下了手中筆向聲音傳來處看去。
由於號舍是坐北朝南的單面考場,左右看不到對方,前後又有牆隔著,很遺憾的沒有人看到這齣好戲。
不過沈義看到了!也聽到了!
方正一來來回回在他面前這走了幾十圈,他還納悶呢。
尋思了半天只以為方正一在藉機想看一看自己的考卷。
沒想到針對者另有其人!
不管是誰他都完了,因為方大人是個小心眼!
這一點,報社所有記者早就觀察出來了!
雖然方大人出手很闊綽,但似乎有點小毛病就愛扣人獎金。
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得罪了他,反正肯定不是好人!
沈義笑著搖了搖頭,低頭繼續答題。
方正一聽他怒吼,心裡一喜不過臉上表情卻逐漸嚴肅起來,鄭重其事道:「這位考生!請克制一下你的情緒,再敢在考場大聲喧譁影響其他考生,小心本官將你逐出考場!警告一次!」
這火一發出來張昌就憋不住了,聽他又威脅自己,當場大聲叫道:「考官!考官在哪裡!我抗議!!!」
此時,三名考官早就小跑著趕到這邊來,一見方正一頓時大感頭疼。
這位爺真是個惹事兒的主啊!到哪都不消停,這怎麼又撩撥上考生了?
近前一些,眾考官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張大人的兒子,張時跟方正一不對付大家早就知道。
但是你也不能在考場上公然搞人兒子啊!還有王法麼?
三位考官臉上已經露出憤憤之色。
張昌見狀眼底也露出驚喜!這幾個人跟自己是一夥的,都看方正一不爽!
其中一位湊到方正一身邊低聲道:「方大人...你們二人是不是有什麼矛盾,等考試之後再解決嘛!」
「鄉試三年一次不要毀人前途...他是張時大人的公子。」
方正一深吸一口氣,不耐煩道:「不是,本官是考官!怎麼能對考生做出不利之事呢?」
「他在考場咆哮你們跟我說個什麼勁兒啊!你問他剛才吼辣麼大聲幹什麼!」
考官看向張時嚴肅道:「這位考生!你剛才何故大叫!」
張昌心中一喜,剛想開口抱怨,突然間怔住了!
是啊...這事兒怎麼說啊!他只是在監考啊!
想了半晌張昌也不知怎麼開口。
考官不耐煩了:「快說!考場之上豈容你兒戲!你在抗議什麼!」
張昌見憋不住了,只能支支吾吾道:「他..他不停..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我抗議..」
三個考官一聽他這麼說,當場集體石化,臉色也漸漸難看起來。
你是二臂麼!我們監考官不就是走來走去!你還不讓我們走了?
別說你爹是戶部尚書,你爹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讓我們走!
不過考慮到張昌的身份,三位考官還是決定忍一忍,換成旁人直接就逐出考場,如果攆了這位公子那就算得罪了張時。
其中一個考官上前怒道:「你懂不懂規矩!我們是監考官,如果不走來走去如何能監考?這有什麼好抗議的,抗議無效!」
「警告你一次!再敢大聲喧譁,逐你出考場!」
張昌立刻將頭縮了回去,手足無措的看著三位考官。
陰影之下,當初被方正一折騰的恐懼不停湧上心頭...此刻竟然大腦一片空白!
方正一看樂了,陰陽怪氣道:「就是!你有什麼好抗議的?」
「作為一個考生,最重要的就是專心一致,我只做了一點點動作你就一直看我,成何體統!」
「其他考生都是全神貫注,氣定神閒,從都到尾都沒有看過我一眼,我看...只有他們才有資格參加考試!」
「我....我...我....」張昌不停的喘著粗氣,腦子裡亂成一團。
之前還想著生啖方正一的血肉,沒想到這回又被將了一軍!
絕對不能被逐出考場...絕對不能被逐出考場...
他現在腦海里只有這一個念頭。
方正一繼續道:「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考一回試不容易,別給他太大壓力,我們走吧。」
其餘幾個考官看向方正一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方大人心胸還挺寬廣!
一個考官指著張昌道:「你!還不說聲多謝方大人?」
「多....多謝...方大人..」張昌垂著頭,渾身不停的顫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嗯,記住!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方正一道:「走吧諸位,不要影響考生們了。」
三個考官一齊點頭跟著方正一離開了號舍。
幾人聊天的聲音還隱隱能傳到張昌耳中...
「你說張大人這兒子怎麼這樣啊?」
「哎....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諸位,我雖然沒兒子,但是也懂點教育之道,這就是張大人太慣著啦!所謂慣子如殺子,屋裡的盆栽它長不大!你瞧瞧這心理素質!」
「對,方大人說的有理...這兒子就是不能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兒子就是被我打....」
「哎~!要不說您家公子有大出息呢!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嘛!」
「呀!好詩!真乃絕世好詩!方兄..走走走,咱們回屋裡聊一聊..」
聲音漸遠,張昌的臉色也越發灰敗。
待聲音不見,他眼眶蓄滿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兩行溪流,順著腮邊汩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