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地瓜燒的靠山

  第831章 地瓜燒的靠山

  差點忘了,地瓜燒也是一個一心想要進步的女青年啊-—·—

  這幾年,她也一直沒有忘了提升自己的。

  只不過,其他人或是追求境界,或是追求更玄妙深奧的法門,而瓜姐路子不太一樣而已。

  她追求殺傷力·—

  大概也就是這麼一份恆心,才使得她第一個想到了把「法」做的那麼大吧?

  抬眼看去,便見得隨了三條紙人幽幽蕩蕩,橫穿人頭陣,向了猛虎關飄去。

  在那滾滾黑色霧氣裡面,也正有越來越多或飄浮或落在地上的人頭,開始隨了它們的移動,慢慢的轉過了頭去,而隨著它們開始一點一點的移動目光,整片人頭大陣,都在向猛虎關靠近。

  逆轉陣眼,引陣入關。

  地瓜燒沒有想著如何去破了這人頭陣,她只是要將這人頭陣送去應該去的地方。

  冤有頭債有主,殺了這些生民的本就是神賜王,只是被人以妖法治魂,

  倒使得這些人頭,目光只能向外看,不回看關內。

  這樣怨魂便找不著害了自己的人,也就無法去報仇雪恨。

  便如一隻厲鬼,若是找不著仇人,便也會將怨氣發泄到無辜人身上。

  這本就是「魂」的特質,刑魂一門最懂。

  「引怨氣回頭,對方破陣的能人是誰,怎麼會有這等本事?」

  那猛虎關上,本來就一直有人盯著,只是全未想到對方破陣來的這麼快,又這麼迅猛,隨著鑼響,已經有不少留駐在旁邊的術士驚醒,忙忙的趕了過來看。

  那先前起陣的檻樓老人,更是早就驚出了一身冷汗,驚奇之餘,又有幾分難以理解,對方何以能做到這一步。

  這人頭陣厲害之處,便在於誰也不可入陣,一入陣來,便會被人頭盯上,怨氣纏身,如今驚人的怨氣之下,哪怕是一萬大軍同時入陣,怕也是支撐不住這十萬冤鬼的索命。

  而對方卻只是用了三隻輕飄飄的紙人,便擔住了這十萬怨魂的重量?

  照理說,入陣越深的人,身上的壓力便越大,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闖過整個人頭陣來。

  但現在看,對方別說闖過來了,那些舉幡子的甚至開始一溜小跑了--」·

  「錢老祖宗,是當初那個在渠州鬧事的——.」

  慌亂里,也有人喊:「棗子嶺上回來的弟子們說看見她了,那個該死一萬次剝皮挖心的小妖女,她如今便在保糧軍中,跟著一起過來的,這玩紙人的本事,正是她拿手絕活.—」

  「是她?」

  這位起了人頭陣的錢老祖,在軍中充當幕僚的角色。

  但放在了西山道上,卻是響噹噹的人物,早些年曾經在無常李家門下做過堂官,後來年齡大了,但卻賄賂了無常使者,因此未死。

  如今已差不多算是西山道上除了無常李家的堂官之外第一人,但他聽了是那妖女,居然也臉色大變。

  本該先看上一看,如今卻顧不上了。

  只是嘶聲大叫:「快,快請十一門,那妖女來啦,與我一起施法!」

  隨著他的大叫,左右早已跑出了一道道驚慌的身影來,有的衣裳都沒穿利索,但卻都是或扛或提,或是讓徒弟們抬著,將一隻只的大箱子,搬到了關隘上來,一字兒排開。

  只是如今奇怪的是,這關里動靜越來越大,但那神賜王與浮屠軍,卻還沒有動靜。

  「去!」

  這趕來的十一人,便都是西山道上出類拔萃的能人。

  據說原來有十四個,只是早些時候與人結怨,被人殺了滿門。

  而且死的慘不忍睹。

  但如今他們同時出手,便也讓人瞧著不俗,只見得那箱子一隻只打開,

  裡面的東西便嘩啦啦扔了出來。

  隨著他們紛紛燒香念咒,便見得那箱子裡的東西舒展開來,居然是紙紮出來的橋樑、高樓、樹木、院牆,甚至裡面還有精緻的小人,還有一座座山丘也似的模樣。

  輕飄飄落地之後,便在地上扎了紙,白嘩嘩的,風一吹,便抖動不已。

  遠遠看去,又是詭異,又頗有幾分好看。

  這正是一門哄鬼的本事,也是設此人頭陣之前提前定好的術法,也是設此人頭陣的後手。

  宣紙為裱,柳條為骨,雖然是紙紮的東西,被刑魂門裡的高手用了出來,便可以以假亂真,於活人眼中,這是紙紮的,於怨鬼眼中,卻是真實的。

  而且他們煉的精細,內中又藏著各門裡的老物件,聯手施展,便足以擾亂那些怨鬼耳目,讓它們以為自己已經投胎轉世。

  「嘿嘿,當著我的面,用這等本事?」

  而在人頭陣的另外一方,旁人眼中,只被黑蒙蒙的霧氣遮住,看不真切,但二鍋頭卻可以看到猛虎關前的動靜,當即冷笑了一聲,便先要出手,

  施法燒掉對方關前的破爛。

  卻不料他才剛剛意動,便見地瓜燒擺了擺手:「不用。」

  說著眯眼向對面看看,冷笑一聲:「若才只有這點手段,怎麼能做你們的小祖奶奶?」

  二鍋頭聞言都有些驚疑,暫時忍住,便見她抬手將身邊燒著的一柱香捧了起來。

  對著這青色煙氣,道:「餵?」

  「是我!」

  「兄弟們,早先跟著奶奶我吃香喝辣,今天,卻是輪著咱們榮華富貴啦「對,就在今天!」

  「都給奶奶我出來吧,跟著白幡子沖就成啦!」

  隨著她的話聲,肉眼可見,那從她捧著的青香上面飄出來的煙,居然不散,而是繞著她形成了一個圈。

  這個圈又越來越大,轉瞬間便已數丈,十幾丈,近百丈,其他人看著,

  都覺得有些心驚,紛紛向後退開,給她讓開地方,連二鍋頭與胡麻,都有些不敢打擾她了。

  下一刻,便見得這香圈之中,嗚鳴,嘻嘻鬧鬧。

  一道道虛影紛紛從地底鑽了出來,遠遠看去只看到了一顆顆贊動的腦袋,口中大叫「奶奶吉祥」「給奶奶請安」等等的話。

  然後化作了一股子陰風,向著那人頭陣里飄飄蕩蕩的白幡追逐了過去。

  而若說這成千數百的,便只是一股子陰風的話。

  只看到地瓜燒身邊的地下,源源不斷的有鬼魂鑽了出來,浩浩蕩蕩,幾百股陰風匯作了一處,每一股子陰風追上了一道白幡,看起來簡直像是天翻地覆一般,滾滾潮水直壓向前。

  「臥槽—」

  二鍋頭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都懵了:「她哪裡請來了這麼多孤魂野鬼?

  「就連我起壇,都不一定能招來這麼多啊!」

  「不對,這根本就不是可以招來的,這是她打電話把人搖來的啊—」

  胡麻同樣也有點懵,隱約記得地瓜燒說過她在下面好兄弟不少—

  但這也不僅僅是不少吧?

  這傢伙,什麼時候已經混成了超級鬼王了?

  怎麼看著她手底下這些孤魂野鬼,除了份量有點輕之外,數量比自己的陰將軍都多?

  至於在更後方看著這一場鬥法的人,則更是懵住了,尤其是那位中將軍沈紅脂。

  她一開始還不太明白地瓜燒找自己要那些軍中的刺頭、叛徒、惡匪之類的,攢出這五百披麻軍來是做什麼用。

  直到如今才明白,這位義妹的本事之大,遠超自己的想像,竟有一隻鬼軍在身?

  「哈哈—」

  而在眾人各個吃驚之際,地瓜燒也已經叉著腰放聲大笑了起來:「看你們服不服氣!」

  「上一次在渠州,就是因為姑奶奶我幫手少,這才被你們算計了!」

  「這一次,我幫手可多呀,輪到我來威風啦!」

  大笑聲中,她叫一聲起,身子便也浮在了半空,夜色之中,看著極為神異。

  但隱約眼晴被陰風一吹,便能看到,她是坐了一台一百多隻小鬼抬起來的超級大轎子,得意洋洋,顧盼自雄,下面的小鬼嘿呦嘿呦,跟著她,威風八面的向了人頭陣中衝來。

  「壞啦!壞啦!」

  猛虎關上,那渠州的術土,根本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著。

  本以為那三隻紙人便是關鍵了,現在才知道對方還有這麼厲害的。

  眼見得那人頭陣本來就被人衝破了一半,後面卻又一下子衝進來了黑壓壓無數的孤魂野鬼來,那陣中的陰風怨氣,擠在了一處,盡皆壓在了這陣中。

  眼見得好好一方人頭大陣,已經有了被撐破的跡象。

  要說起來,渠州刑魂門裡人多,各種奇門異法也多,尤其是他們十一人湊在了一起,很少有人在法門上難住他們。

  但話又說回來,論起法門,除了比刁鑽陰邪各種手段之外,還有分大小便如這人頭陣,本來就不是什麼高明法門,只是因為太「大」,所以不好破。

  而對方如今用的手段,同樣也只講究一個「大」

  無論是三隻紙人的命數之重,還是五百披麻軍打幡子引鬼,還是後面這一支野鬼大軍。

  全都只是靠了一個「大」字。

  因為大,便堂堂正正,順勢碾壓,甚至有了種返璞歸真的霸道。

  這個法沒法斗!

  一眼看去,只見黑壓壓一片壓了過來,連看都看不過來,何談如何去破?

  猛虎關上這些刑魂門術士,甚至第一時間便有了逃跑的念頭,只是礙於神賜王雖然對手底下人好,但違令也是真罰,所以不敢。

  而那些關上的守衛兵官,只見到眼前一片陰風呼嘯,鋪天蓋地,卻更是連手裡的兵器都拿不穩了,那種本能層面的恐懼,已經讓他們腿軟,甚至不知該如何應對。

  「快,快請西路大堂官來——·.」

  但也就在這絕望之際,終於有人想到,高聲驚呼了起來。

  那位姓錢的老祖宗,終於得到了提醒,萬般無奈,從自己的懷裡摸出了一道紙符,猛得向空中一擲。

  便見得這紙符陡乎燃燒了起來,傾刻間化作了漫天青火,詭異而又神秘。

  隨著青火升空,便連那正飄到了關前來的三隻紙人與滾滾冤氣,也忽地聲勢微止。

  似乎這火焰,本就有震懾陰鬼之能。

  而在下一刻,隨著青火落下,猛虎關後,忽然便有更加猛烈的陰風吹拂,這陰風冰冷,沉重,似乎一下子便可以將人吹得冰寒透骨。

  就連猛虎關上的火把,也在這陰風吹拂之下,變成了碧油油的顏色,關上巨石,都不知何時悄悄的爬上了一層青霜。

  嘩啦啦··—·

  同樣也在此時,夜色深處,忽然響起了鐵鏈交織拖動之聲。

  人頭陣的另外一方,皆察覺不對,抬頭看去,便看到了一隻只穿著肥大的白色袍子,戴了高帽,身體下面有鐵鏈子垂落了下來的透明身影,緩緩的自猛虎關上,浮現出了身影。

  它幽深的目光盯著猛虎關下的人頭大陣,以及衝進了關中的孤魂野鬼。

  仿佛有種皺眉的情緒,下一刻,身子居然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轉瞬間便已排布了滿空,密密麻麻,仿佛數量比下面的孤魂野鬼還要多。

  然後一半舉起了手裡的鐵鏈,另外一半則舉起了手裡的哭喪棒,忽忽蕩蕩,自半空之中,向下撲落了過來。

  「壞了,他們請了無常」

  而見到了這無常出現,剛剛還衝得極猛的孤魂野鬼,卻是一下子都給嚇哭了,連個猶豫的時間都沒有,便又忽忽喇喇的向了陣後沖了過來,毫不猶豫的從地瓜燒的身邊穿過。

  還有的知道打聲招呼:「管事的來了,咱先走了奶奶———

  抬轎子的都跑了,把地瓜燒扔在了地上,摔的地瓜燒哎喲一聲,扶著腰站了起來。

  破口大罵:「又是你們·———

  「是李家的無常鬼!」

  胡麻也是一眼警見,眉眼早已沉了下來。

  剛剛還在想地瓜燒手裡的孤魂野鬼這麼多,怕是能當大用。

  如今便發現了,不行,這些孤魂野鬼天生受無常管轄,一見就要跑,與自己陰將軍手底下的陰兵不同,那些陰兵,便等於在陰將軍手底下領了差,

  這些無常也是管不了的。

  而這也是地瓜燒屢次在無常李家跟前吃的原因,

  既然本事在刑魂一門,便要受此鉗制。

  當然,那是以前!

  也就在那猛虎關前,無常出現,地瓜燒身邊的野鬼大軍嚇得屁滾尿流之際,胡麻便已不動聲色,身上魂光驟顯。

  卻在他手裡,隱約多了一簿金色紙張的簿子,隨著風吹來,頓時嘩啦啦作響,雯那間,戰場四方,已是金光大作,赫然一尊尊金甲力士的身影,同時出現。

  恐怖的威勢幾乎壓住了整片戰場,也將那無常給圍在了裡面。

  金甲力士不可以傷活人,但卻可以傷鬼神,當然,理論上無常是被特別允許橫穿陰陽兩界,拘鬼拿魂的鬼神,金甲力士雖然坐鎮陽間,但卻也與無常並水不犯河水,傷它不得。

  但硬要傷,也不是不可以。

  就連那已經準備向了下方野鬼出手的無常,都被這氣勢所迫,呆呆抬頭,停下了手。

  胡麻收起了金甲集,緩緩抬步向前,隔了人頭大陣,盯著那無常,喝道「滾!」

  那無常被他這一喝,竟是身子哆嗦,忽然之間,兩個變一個,快速的收縮。

  地瓜燒驟然見到了這一步,也呆住了,轉過頭來,驚喜的看著胡麻。

  被她搖了過來的那些孤魂野鬼,都被金甲的氣勢震鑷,逃跑的身子也已經僵了。

  「胡—..」

  也在這一片死寂里,猛虎關上,適才青火燒起之處,有顫顫的聲音響了起來:「胡家大先生,你————·-無常本有緝鬼拿凶之責,你———-你卻讓金甲攔著,這怕是——·—·怕是不好.」

  不等他說完,胡麻便已經眯了眯眼睛,冷喝道:「你也滾。」

  那聲音便忽地弱了下去,寂寂無聲,也不知是不敢說話了,還是真的走了。

  但也在這時,那空中的無常身後,忽然有影子晃動了些許,空氣里,不知何時湧起了濃濃的霧氣,只見到這霧氣越來越濃,也越來越沉,一點一點,直垂向了地面來。

  而在接觸到了地面之時,便見得霧氣裡面,仿佛隱約有一扇門打開,卻有兩個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眾人看去,便見是兩位妙齡女子,一位身穿白衫,一位身穿墨衫。

  她們低垂了眼眸,慢慢向了胡麻行禮,道:「胡家世兄,自上京城一別,許久未見,可否請移駕尊步,容我姐妹奉茶————」

  胡麻認得她們是無常李家的雙胞胎小姐,早先在上京城時見過,與胡家確實算世交。

  但如今卻也只冷著一張臉,根本不等她們開口,便道:「免了。」

  「不必行禮,也不必客氣。』

  「我這次有事要問,你們兩個小的做不了主,叫你們家主事的過來說話!」

  李家二位小姐,聞言也是無奈對視了一眼,輩份有別,身份不同,居然不敢反駁。

  而在此時,冷風幽幽,隨著那無常出現,場間氛圍已經變得神秘而壓抑,只在胡麻身前,那人頭陣中,地瓜燒轉頭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躍躍欲試。

  胡麻看出了她的想法,便向她點了點頭,淡淡道:「你只管做你的事,

  我倒要看看,李家會請出誰來攔你的路!」

  「我———」

  地瓜燒聽了這話,竟是一下子差點哭了出來,激動的身子都在顫抖。

  用力一抹眼睛,感動道:「果然還是前輩最疼我!」

  然後袖子放下來時,臉上便已只剩了興奮與驚喜,高聲大叫:「兄弟看到沒有?」

  「靠山咱也有!」

  「從這一刻起,李家也管不了咱們啦,跟我一起沖啊!」

  鳴呼呼!

  她這一興奮起來,這遍地的孤魂野鬼也興奮起來了,人頭大陣裡面也是怨氣浮動,滾滾襲卷,偌大猛虎關,都分明變得顫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