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轉生者叛徒
趙三義與陳阿寶帶路,來到了村子中間一處農戶院子裡,請胡麻與二鍋頭在石桌石凳前坐了,旁邊便有人蹦蹦跳跳的端上了茶來,胡麻轉頭看了一眼,心裡倒微微有些驚訝。這上茶的丫鬟,腳步虛浮,表情僵硬,行動之間有紙張磨擦之聲,竟是一個紙人。
但她端上來的茶水,自己嘗了一口,卻又是燙的,實實在在是活人世界的東西。
陰府之間,有了這麼處活人村落,便已是驚奇,又使喚紙人,端茶倒水,更是在平平無奇里透出了一股子離奇怪誕之感。
對於初次進入陰府的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大開了眼界了。
倒是二鍋頭,心懷警惕,見怪不怪,更不言語,茶水也不喝,無形中自有一股子神秘而傲慢的氣質。
「那個……」
趙三義請用了茶水,才抬起頭來,先向了二鍋頭抱拳行禮,剛要說話,旁邊的陳阿寶卻忽然搗了他一肘子。
他便也明白了過來向胡麻道:「請堂官大人過來的原因,無須贅言。」
「胡家世兄既然……派了堂官大人來見我們兩個,可見他對這件事,也是挺重視的。」
「……」
「那是自然。」
胡麻點了下頭,道:「照妖鏡不照妖鏡的,咱鎮祟府倒是不放在眼裡。」
「但咱家少爺也說了,清洗那些邪祟,是鎮祟府的差事,孟家與張家悄沒聲的打造這等玩意兒,便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咱鎮祟府的人,怎麼也要過問一下才行。」
「……」
趙三義看了陳阿寶一眼,心裡已是鬆快了幾分。
這年輕的堂官老爺,上次與自己二人見面時,口氣還沒這麼橫,如今卻分明有了底氣,說話也硬氣了。
「如此甚好,甚好。」
大公雞趙三義更是滿面笑容,連連點頭,道:「這話說的是。」
「那些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自是難纏,但胡家卻有治了他們的本事,哪需要這孟、張二家多事?」
「我們二人也是因為氣不過,這才特意來給胡家世兄提個醒的,若有所需,我們……」
「……」
旁邊坐著的二鍋頭,進了村子,便謹言少語,如今聽著,卻是心間曬笑,眼神淡淡的向了胡麻一瞥。
他自是聽出了趙家這少爺說話不實在,怕胡麻年輕,被人蒙蔽,吃了虧。
胡麻連忙向二鍋頭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明白,望著那趙家少爺,不緊不慢的道:「兩位只是因為氣不過麼?」
「地獄惡鬼,爬回人間禍亂天下,胡家在這些邪祟鬧得最歡的時候,便已經出了大力,拿了鎮祟府,也是大家都服氣的。」
「難不成這二十年過去了,旁人倒不記咱們胡家的人情,只當是我們這一家的事了?」
「那你們好心過來提醒,我可真謝謝你們。」
「……」
聽著這話有些冷淡,也將剛剛二鍋頭遞給胡麻的那個眼神看在了眼裡,趙三義臉上,卻頓時有點尷尬。
「那自是不會不領情的,這裡沒有外人,也不擔心被人聽見,倒不防直說了。」
他臉上堆著誠懇的笑容,道:「十姓里的人皆明白,除掉那些藏匿人間的邪祟,乃是最要緊的事,不除掉他們,這新皇帝怕也挑不出來,咱們等了二十年的事情,也推不下去,所以之前孟家雖然心急了些,但為了請得胡家門裡人回來,大家也都……」
『十姓在等著什麼事情?』
胡麻敏銳的察覺到了關鍵,忽然向他看了過來,道:「也都坐視通陰孟家不顧規矩,如此胡來?」
「這……」
被他這一句話懟了回來,趙三義卻頓時有些難受,想著該怎麼說。
「坦白說了吧!」
卻在這時,旁邊坐著吸溜溜喝著茶水的陳阿寶忽然道:「老實講吧,之前大家不攔著孟家,也是因為胡家這一躲便是二十年,誰心裡都沒底,不是沒有想過胡家門裡沒人了,真的等不到了,再加上孟家那麼積極,大家也只能將盼頭放在他們家身上。」
「可如今看著,孟家卻不只是積極,而實在是……太積極了。」
「一門男丁,大半入了陰府,封了轉回,讓這陰府再無轉生之路,又大發香火令將那一個個的府君,案神收入門下。」
「這是想幹啥?」
「若真有那麼一天,整個陰府都姓了孟,那麼,他們孟家便能管所有人死後。」
「……」
旁邊的趙三義聽著,已經有點流冷汗了,實在覺得這個陳阿寶,太敢說了。
但陳阿寶卻是一無所察,冷笑著說了出來:「管得了人死後,便能管得了別人生前。」
「若真讓孟家得逞了,大家也別提什麼十姓了,都姓孟吧!」
「……」
「啊喲……」
胡麻聽著心裡,頓時對這陳阿寶肅然起敬。
這老妹可以的,自己還愁著自己從她們嘴裡掏話,她就全都說出來了。
就連旁邊一言不發,只扮高人的二鍋頭,都忍不住眼神微直,看了這陳阿寶一眼,他對這些信息也沒滿意,眼神微悅。
陳阿寶皆是察覺到了他的眼神,表情也露出了淡淡的傲意。
「很好,很好。」
胡麻心裡,同樣也在快速消化著這陳阿寶的話,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手掌,嘆道:「二位來找我,讓我給咱們胡家少爺提這個醒,便是說明你們兩家,也不想看到這件事情發生,我既然得了少爺的命,專門找來這陰府,便也說明了我們這門裡的誠意。」
「到了這會子,話就該如此挑明了說。」
「不然吞吞吐吐,說一句藏兩句,那光猜心思就是了,還辦什麼事呢?」
「……」
說著,他目光便落在了趙三義臉上,二鍋頭的目光也跟了過來,那陳阿寶也看了過來。
趙三義頓時一臉的尷尬:「都看我幹啥?我不拖後腿,這事還是我趙家提的呢……」
「哦?」
胡麻聽到了他這句話的重點,便道:「那趙家,是怎麼打算的?」
「我這……」
趙三義欲言又止,把戲門裡都是滑頭,更不說把戲門裡的祖宗了。
這種事情,怎麼好大包大攬的?
偏偏旁邊的陳阿寶道:「說啊,你之前不是門兒清嗎?怎麼見了胡家人,就不說了?」
「怕生?」
「……」
趙三義剛剛活躍起來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她澆得冰冰涼。
深嘆了一聲,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道:「其實孟家人的心思,大家都知道,但只要鎮祟府還在孟家人要重新打造陰府,便始終是個妄想,對於那些藏匿人間的轉生邪祟,孟家人對他們了解不多,畢竟二十年前,這孟家人還沒有參與的資格呢……」
「這次的意外,是貴人張。」
「貴人張家明知孟家野心不小,為何也要參與到這爛攤子裡,實在讓人琢磨不透,曾經也有人去貴人張家問過,也是啥都沒問出來,可大家都明白,有了貴人家相助,孟家人的打算還真就有了譜,離著那七月半越來越近,已由不得我們不重視起來了……」
「……」
胡麻心裡微怔,忽然道:「頭一次清洗那些邪祟,是咱胡家門裡的人出力。」
「這貴人張家有何本事,為何如今倒成了關鍵?」
「……」
「這……」
那趙三義與陳阿寶微微一怔,皆下意識的看了二鍋頭一眼,然後才緩緩搖了一下頭,向胡麻道:「看樣子堂官大人對當年發生的事情,也不是全部都已經了解了,貴人張家,在那幾個壇毀了之後,不就已經與胡家和國師,深談過一次那件事情了?」
「壇?」
胡麻聽他們說到這裡,雖然沒有問出來,但眼睛裡的迷茫卻藏不住。
卻不料,旁邊的二鍋頭,聽到了這句話,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竟沒憋住:「是集合了老輩走鬼上橋的上京十二封鬼壇?」
「不錯!」
趙三義與陳阿寶,同時看向了他,對他知曉此事,並不意外,反而覺得理所當然一般。
沉聲道:「那些邪祟,都已經被清洗掉了,但為了搞明白這些邪祟來歷,國師便將那活口交給了張家……」
這話直將胡麻聽得心裡一震,頭皮都微微發麻:「活捉的邪祟?」
旁邊的二鍋頭,也已瞳孔微縮,只是他養氣功夫更高,再加上刻意隱瞞,卻看不出驚慌來。
「是。」
而趙三義則是看向了二鍋頭,輕輕嘆了一聲,道:「國師為何交給了張家,我們外人並不清楚。」
「但張家明顯利用的不錯。」
「據我所知,這近二十年來,張家一直都在好好的招待那隻邪祟,雖然對方骨頭硬,但張家的手段也同樣不少,最一開始的幾年,十姓一直在等張家給出個結果,但是並沒有,還都以為那邪祟已經被張家殺了,但如今張家既然與孟家聯手了……」
「想必,是張家成功了,那隻邪祟,已經服氣了。」
「……」
聽到這裡,胡麻已是難以按捺心間的驚悚,沉聲道:「這邪祟……究竟何等模樣?」
「不知道。」
趙三義聞言,卻是苦笑了一聲,道:「張家將她藏得極深,外人從未見過,我把戲門算是消息靈通的,但也只知道……」
「……似乎有個什麼綽號叫作鐵觀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