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尖一挑,那柄落到地上的軟劍便回到了他手中。
前後支援的大軍終於靠著人海戰術剿死那群擋路的刺客,王荊憂心忡忡朝著蕭珏奔來。
瞧著對面蕭元慶一干人手中有攻城弩,王荊神情頗為凝重,對方在高出,地勢上占了優勢。若是再用箭雨戰術,他們不一定能扛得住。
為今之計,只有讓騎兵不斷衝鋒,牽引對方的主要火力,再派人從山的兩側包抄過去。
王荊向蕭珏請示:「陛下,咱們人多勢眾,便是耗也能耗死這波反賊!卑職這就帶將士們殺過去!」
蕭珏沒說話,反而那邊的蕭元慶大喝一聲:「放箭!」
他們的弓箭手現在退離比較遠,射程到不了這裡,可攻城弩射出的箭卻是能抵達的。
蕭珏一雙凌厲的鳳眸中,全是翻湧的殺氣。
他只冷聲留下兩字:「爾等留在原地。」
話落身形便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蕭元慶的方向掠去。
王荊嚇得大喊:「陛下!」
他自然不會真的待在原地,立馬吼著手中將士,讓他們衝過去支援蕭珏。
卻見一群身著玄色斗篷的人直接越過了他們,緊隨蕭珏身後。
一個騎兵約莫是頭一次見到一群人飛檐走壁,忍不住問王荊:「王統領,那些人好本事啊!輕功比咱們騎馬都快!」
王荊心知那是跟隨在蕭珏身邊的龍騎衛,一向來無影去無蹤,神秘至極。他跟龍騎衛的頭領也只打過幾次照面。
不過這些東西他自然不會告訴下面的人,只冷冷瞪了那騎兵一眼。
騎兵也知曉自己問了不該問的,連忙禁聲。
蕭珏輕功了得,五隻弩.箭齊齊朝著他射去,他迎頭直上,一點閃躲的意思都沒有。
王荊駕馬在後面看著,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卻見蕭珏手中軟劍如靈蛇一般直接纏上那支直逼他面門的弩.箭,軟劍絞緊,那隻弩.箭直接被絞為碎木,只剩一個閃著金屬寒光的箭頭掉落在地。
第二支射來的弩.箭直接被那柄薄如蟬翼的軟劍劈成了兩半。
餘下的弩.箭被跟在他身邊的龍騎衛解決。
眼見蕭珏就要殺過來了,蕭元慶這才有些慌神,只顧衝著手底下的大喊:「弓箭手!放箭!射死他們!」
給攻城弩裝弩.箭得耗費些許時間,餘下的刺客便在這空擋口再次拉弓射普通箭簇。
奈何這群斗篷人人面對箭雨,當真如同走在細雨中一般容易。
蕭元慶幾乎都沒見他們怎麼格擋,可就是沒一支箭能射到他們身上去。
不過瞬息,蕭珏已經帶著那群玄衣人殺到了刺客中央。
玄衣人手中的朔雪刀白亮得驚人,所過之處,無一不是血流成河,仿佛那刀本就是靠著鮮血滋養起來的。
第二波弩.箭還沒來得及射出,負責攻城弩的刺客皆已沒了性命。
蕭元慶見此紅了眼,操起自己的兩個尖錐鐵錘跳出來,衝著蕭珏大喊:「聽聞我父王是被你用亂箭射死,狗皇帝你卑鄙!今日即便沒能叫你萬箭穿心,我也用我這霸王錘,把你給錘成肉泥!」
一名龍騎衛提刀就要砍了他的頭顱,蕭珏嘴角冷峭一勾,血戾逼人:「放著,好歹是蕭氏皇族的人,朕自己來。」
那名龍騎衛遲疑片刻,還是收刀退下。
龍騎衛殺人的速度,跟割草似的,放眼望去,除了蕭元慶,整個山頭都只剩刺客的屍體。王荊帶人趕過來,刺客沒誅殺幾個,就開始收拾戰場。
蕭元慶隨了安王,生得甚是高大,兩個大錘子拎在手中也毫不費力,甚至還示威一般舉雙錘相撞,發出極為沉悶的金屬聲。
他露出一個極為欠揍的挑釁表情,撇著嘴巴,眼睛幾乎要翻到天上去:「大爺這一錘下去,就能把你腦漿給砸出來!」
話音剛落,他腹部就狠狠挨了一腳。
蕭元慶直接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手中鐵錘都握不住了。
他伸手在沙地上一陣摸索,才摸到了自己的兩個大錘子,撐著錘柄勉強站起來。
只是還沒站直身體,就哇的吐出一口血來。疼痛從腹部一路蔓延,胃裡翻滾,幾乎要擠碎五臟六腑。
他盯著站在前方的那道人影,腹部的痛叫他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日頭耀眼,光線折射下,蕭珏身上那用金線繡上去的龍紋燁燁生輝,仿佛是金龍活過來了一般。
「你……偷襲!」蕭元慶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蕭珏眼中全是冰冷和諷刺:「依你的意思,朕還得等你擺好架勢說完大話?」
他面上多了幾分嘲弄:「早些送你下去,讓你們父子早日團聚不好麼?」
蕭元慶受不了這番羞辱,當即就扯著嗓子大吼一聲,拎著雙錘就朝蕭珏奔來,牙齒間都全是鮮血,看著也是異常慘烈。
他揮舞著雙錘一頓亂砸,皆被蕭珏輕鬆躲過,蕭珏再一次避開他的鐵錘後,直接後背狠狠踹了他一腳。
蕭元慶直接踉蹌著倒地,許是後背那一腳傷了他心肺,他口鼻都湧出了鮮血,眼皮半垂,只有眼珠還在勉強轉動。
蕭珏走近,一隻腳踏在他後背,半彎下身子,周身的殺意和戾氣半點不加收斂:「把人綁在馬上,一路拖回京城。」
傷了他的人,死得太痛快就便宜這蠢貨了。
哪怕重傷讓蕭元慶意識不清,可聽了這刑罰,面上依然露出驚恐之色。
此乃大翰酷刑之一,把犯人用繩子綁住雙手,繩子另一端綁在馬鞍上,鞭打戰馬讓馬匹瘋跑,犯人則在地上被拖著走。
聽說被這樣罰的犯人,最後半邊身體的血肉都在地上給磨沒了,光是想想都瘮人。
兩名龍騎衛拖著蕭元慶下去,蕭珏卻沒有回去的意思。
他不走,餘下的龍騎衛也不敢走。
蕭珏目光如冰刀一般從每個龍騎衛臉上刮過,最後點了一個人的名字:「喬邦。」
一名玄衣斗篷人出列,他服飾上的紋路明顯比其他龍騎衛複雜,是這群人的統領。
「回京後自己去領罰三十鞭。」蕭珏嗓音里壓抑著薄怒。
喬邦應了聲是,仿佛是個沒有自己思想的人偶。
蕭珏厲聲道:「皇后若是遇險,爾等當像對朕一樣對皇后。」
他自然知曉一開始那隻箭是射向自己的,他沒有去管那支箭,便是知曉龍騎衛會替他解決,卻不想葉卿瞧見了,直接傻傻推開他,把自己置於險地。
龍騎衛只會保護帝王的安危,若是沒有帝王的命令,不會救其他人。
對於蕭珏的話,龍騎衛沒有一人應聲,皆是沉默。
蕭珏鳳眸一抬,眼中似凝了一層霜雪:「怎麼,朕已命令不動你們了?」
龍騎衛的頭領喬邦率先說了一聲:「遵旨。」
餘下的龍騎衛見了,便整齊劃一回道:「遵旨。」
蕭珏這才讓他們悉數退下。
等他回到車隊中時,葉卿已被送進馬車裡。為了根治蕭珏的病,方神醫是一路隨行的,前兩天還為郭夫人看診過。
他聽說帝後遇刺,連忙從車隊最後面趕了過來,等他過來時,刺客差不多也清理完了,他便只為葉卿看診。
馬車空間小,蕭珏便在馬車外邊等著,他那隻被擦掉皮肉的手依然血淋淋的。
王荊見了,大驚失色,道:「陛下,先讓太醫把您的手包紮一下吧。」
蕭珏神情陰鬱,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只道了句:「不礙事。」
「陛下!您當珍重龍體啊!」王荊滿臉焦慮。
蕭珏冷冷看他一眼,「你若是太閒,便把安王一黨的尾巴掃乾淨!下去!」
王荊不敢再多嘴,拱手退下。
他回頭看了一眼蕭珏血肉模糊的手,自己都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盼望著,安公公在此就好了。不過現在最有用的似乎是——皇后能早些醒來就好了。
王荊歲數不小了,不過一直沒有成家,他接觸過不少宮女和宮妃。
自問美人還是見過不少,不過他不覺得一個女人能影響些什麼。這也是他弄不懂,為何蕭珏會突然把皇后看得這般重的原因。
當年對蘇妃是純粹的交易和利用。那蕭珏如今對皇后,是真的情麼?
「情」這個字出現在蕭珏身上,似乎有些可笑,作為帝王的禁軍統領,他是不信蕭珏會有那東西的。
他更願意相信蕭珏待皇后這般是因為葉太后,因為葉家,因為皇后的血能解蠱毒。不過如今的一切,明顯都告訴他這些理由都不成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帝王變了呢。
「情」之一字,又是何物?
王荊失笑,自己為何也琢磨起這東西來了。
檢查車隊走過前方馬車時,瞧見一臉煞白被人扶著走向馬車的墨竹,墨竹手上和腹部都裹著一層紗布。
他眯了眯眼。
受傷了?臉也更白了,襯著嘴角那顆小黑痣,更像一顆點了黑芝麻的湯圓。
「王統領。」畢竟都是在宮裡當差,在這裡碰見他,墨竹還是跟他打了個招呼。
扶著墨竹是文竹。
之前葉卿想吃酸梅干,紫竹想讓帝後多些單獨相處的時間,便親自去取。放酸梅乾的匣子在隊伍最後面的馬車裡,紫竹取了酸梅干還沒來得及回去,刺客便來了。
她陰差陽錯躲過一劫也算是幸事。等刺客都落網之後,紫竹便在那邊照顧葉卿,文竹則帶著墨竹過來讓太醫包紮傷口。
「受傷了?」王荊開口。
「謝統領關心,不過是些皮外傷。」墨竹跟王荊沒甚接觸,方才那聲打招呼純粹是出於禮貌,不過她當暗衛時也聽說過王荊兇殘的名聲。對於王荊的突然多話還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禁軍里用的金創藥,治刀劍的傷,還是這個好些。」王荊遞了一個小瓷瓶過去。
墨竹跟文竹面面相覷,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終還是文竹笑著替墨竹接下了:「多謝王統領。」
「皇后身邊缺不得人,這一路上還得有勞二位了。」王荊說完這句便離去。
文竹瞧著王荊走遠了才調笑道:「這還是頭一回聽說王統領送姑娘東西。」
墨竹倒是一臉淡然:「許是擔心我傷好得慢,娘娘身邊少了個保護的人。」
文竹擠眉弄眼道:「真是這般麼?」
墨竹正了臉色:「文竹,別忘了我們自己的身份。」
此言一出,文竹也瞬間收斂了面上的嬉笑。
真正的宮女到了一定的年齡還可以出宮出家。但她們,是永遠沒有自由的。
馬車裡,蕭珏望著一直昏睡的葉卿,神情變化莫測。
方神醫已經給葉卿看過了,言葉卿只是被砸傷幾處,修養幾天就能好。至於昏迷不醒,許是受驚過度。
望著她依然蒼白的睡顏,蕭珏習慣性的伸出右手想摸摸她的臉,看到自己被紗布纏成一個球球的手,遲疑片刻又縮了回去。
「醒來後,你會是誰呢?」這話輕的像是一聲呢喃。
會稱呼他為「珏哥哥」的,是他記憶中的皇后無疑了。
他能重生一次,所以他也相信這世上其他的玄妙之事。
如果是他真正的皇后跟他一樣重生過來了,那麼之前呆在那具軀殼裡的人又會去哪兒?
他該去哪裡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
虐是不會虐滴!沙雕夫婦只會更沙雕
小劇場:
狗皇帝:(淚眼汪汪)阿卿,你終於想起我來了嗎?
葉卿:(飛起一juo):當年你對本宮愛理不理!而今的本宮你高攀不起!
狗皇帝:你是我的皇后QAQ
葉卿:搓衣板跪個三年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