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魚頭見他身上插著箭,本想直接拔掉,手觸及他胸膛,卻感受到了極為微弱的震動。
人還活著?
這讓老魚頭大為震驚,也不敢貿然拔箭了,小心把人搬到了小船上。
雨大得叫人睜不開眼,老魚頭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把原先自己腰上和主繩索上相連的那根繩子解下來,綁在了船頭,對著河岸那頭的人喊:「拉一把。」
船尾繫著的繩索是留在河岸對面的,就是為了此刻把船拉回去。
「大家一齊用力!」葉建南喝道。
十幾個大漢一齊發力拉繩。
船漸漸入了水,老魚頭沒上船,反而是在水中扶著船舷走。這樣一來他還可以穩定船身,防止小船被大水給沖翻,又能借船身的浮力省不少勁兒。
待船上了岸,王荊跟葉建南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帶著顧臨淵走了。
葉建南的小廝硯台有些驕傲的把背脊挺了挺,他是伺候的人,自然能聽出王荊那客套話里的有幾分恭維的意思。天子近臣恭維自家主子,可不是自家主子就要發達了麼?
唯有老魚頭神色莫辨,那救回來的人分明還活著,但是那位將軍言語間頗有些諱莫如深。老魚頭行走江湖多年,知曉怎麼明則保身,也沒敢在這時候嚷嚷那人還活著。
但好歹是跟著自己這麼久的人了,葉建南多少還是能看出老魚頭的異樣,等王荊帶著顧臨淵走了,他才問:「老魚頭有話想說?」
老魚頭答道:「被帶回來的那人沒死。」
這話讓葉建南蹙了蹙眉峰。
他們先前沒在戰場這邊,不知曉發生了什麼,所以葉建南也不知老魚頭救回來的人到底是誰。
等回揚州城後,他差人一打聽,才知曉那人是假冒的顧將軍嫡子。
葉建南淋了雨,硯台端給他一碗薑湯喝。
聽到手底下的人打探回來的消息,他摸了摸剛刮過胡茬兒的下巴,突然嘖了一聲:「能勞駕御前統領親自過來接人,老魚頭救回來的那人是顧臨淵無疑了。」
硯台一開始還有幾分迷濛,想通其中的關鍵之後,當即一臉驚駭:「顧大將軍的兒子是詐死?」
葉建南敲了硯台腦門一下:「別嚷嚷,具體怎麼回事,還不知曉呢!」
硯台也知曉顧臨淵沒死這事得瞞著,捂著腦袋道:「小的明白。」
成功用洪水圍住了安王的大軍後,蕭珏跟顧將軍等一眾肱骨大臣一併去了軍營。葉建南怕葉卿憂心,便前往韓府想早些把這消息告訴葉卿,順口提了一句關於顧臨淵的事。
葉卿這才又想起原著中男女主那一檔子事來,原著中絕大部分篇幅都在講男主女各種誤會、各種虐來虐去,最後又情深不悔感天動地在一起。
她仔細在記憶里扒拉扒拉,終於扒拉出男主心臟位置跟常人不同的這個設定。
原著中男女主出宮走散之後,男主四處尋找女主,最後終於找到女主時,女主竟然要嫁給安王,男主怒而質問女主,女主說了很多絕情的話,說自己心悅安王,讓男主死心。實則是安王以女主老爹的性命逼迫女主嫁給他。
男主聽了大怒,直接搶婚,跟安王大打出手,卻被安王用暗器傷到。最終他逮著機會帶女主跑了,安王帶兵追來,他們也不知咋滴就偏往懸崖上跑去了。男主發現走投無路要跟女主一起殉情,最後又沒捨得讓女主跟自己一起死,他都打算自己一個人跳崖了,安王還是不解恨的在他左胸膛上射.了一箭。
胸膛中箭又墜入懸崖,正常理論是沒法活了,但是有男主光環加持,顧臨淵就是堅強滴活了下來。
因為他心臟生在右邊,而且懸崖底下是一條大河,他順流而下被一個漁女救了。
那漁女就是第n號女配,按照古早言情套路,漁女義無反顧喜歡上了顧臨淵。顧臨淵以為女主移情別戀,心如死灰,在被漁女溫柔細緻照顧的時間裡,對漁女又產生了些特殊的感情……最後漁女成了除卻黎婉婉後,男女主間最大的感情絆腳石。
努力梳理完原著中的這段劇情,葉卿被雷得有點心肌梗塞。
不過聽了葉建南左胸膛中箭後,她突然又想起了宿命論。
哪怕這個世界因為她穿過來強行做出了一些改變,但一些東西還是按照自己原本的軌跡走的,只是略有異同。
比如顧臨淵中的那一箭,變成了是他父親射.的。
就是不知顧臨淵此次這般狼狽有沒有女主的原因,畢竟原著中顧臨淵經歷這一次生死後,可以說性情大變,再次見到女主時,也做出一副心冷絕情的樣子,甚至故意在女主跟前和漁女秀恩愛,就是為了報復女主巴拉巴拉……
古早言情的一貫套路便是男女主交叉著虐,各種天雷滾滾,葉卿只恨自己當初為何要手賤點開這本小說。
「阿卿?」葉建南見葉卿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有些擔憂的叫了一聲。
葉卿趕緊收回思緒,正襟危坐:「嗯?」
葉建南道:「你在想什麼,叫了你好幾聲都沒應。」
「呃……我在想今日救回的若真是顧將軍的獨子,只怕陛下也煩著該如何處置顧少將軍。」葉卿胡謅了個理由。
葉建南聽了,眉峰也跟著蹙了蹙:「倒是個難題,顧將軍勞苦功高,膝下又只有這一個兒子,陛下若是要罰,還真不好罰。不過陛下叫人過河救回顧將軍獨子時,就命人把太醫叫過去了,看樣子還是會從輕發落。」
說到這裡,葉建南也頗為不解。
那時候葉建南是死是活都還不知曉,皇帝叫太醫做甚?
「大兄的意思是,顧少將軍還沒被救回來,陛下就命人叫太醫過去了?」葉卿也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
葉建南點頭:「當時王統領到賑災大棚那邊來找水性好的災民,順道還帶了幾個太醫過去。」
「許是軍中有將士受傷了。」葉卿嘴上這般說著,心底卻也疑惑重重。
兩軍都沒交戰,軍中將士談何受傷。
但那時候蕭珏又不知顧臨淵還活著,怎會一早就把大夫叫過去了?
她編出的那個藉口也不知葉建南信了沒信,不過葉建南倒是沒再問這個問題了。
他離去後,葉卿自己一人琢磨了許久也沒想通這事兒,等到外間有下人傳話說蕭珏回來了,她只得暫時收起了這些思緒,出門迎接蕭珏。
蕭珏穿著一身葉卿從未見過的玄金甲,平日裡半束的頭髮全束了起來,威嚴不減,少了幾分閒散清逸,多了幾分英氣。
他這模樣,還真有沙場將軍的錯覺。
葉卿看得出神,微微愣一會兒,才屈膝行禮:「臣妾恭賀陛下凱旋。」
「免禮。」蕭珏平穩的聲線里壓著一份歡愉,他展開雙臂,道一聲:「卸甲。」
葉卿幾乎不用懷疑,他這句話卸甲就是對她說的。
狗皇帝就這臭德行,恁喜歡奴役她。
葉卿垂著腦袋上前,先解開了蕭珏手上的護腕,這才依次把戰甲拿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穿了戰甲顯高的原因,葉卿覺得狗皇帝仿佛比平日高大了不少。
她墊著腳尖才取下了他身上最後一塊戰甲,心中感嘆這戰甲上手真沉,弄得她怪累的。
墨竹剛把那片胸前的護甲從葉卿手上接走,她腰間就被攬上了一隻大手。
「陛……陛下?」葉卿驚得說話都結巴了。
墨竹她們還在屋中看著好不好!
啊呸!便是墨竹她們沒在屋裡,狗皇帝這突然抱人也很奇怪好伐?
墨竹三人見此情形,極為識趣的垂首退了出去,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葉卿心底突然就有點悲愴,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她的渣婢女們拋棄了。
「讓朕抱抱。」蕭珏另一隻手也扣了上來,下巴抵著她發頂。他身形高大,這樣的姿勢,幾乎把葉卿整個兒困他自己懷裡了。
葉卿極不自在,她問:「陛下怎麼了?」
蕭珏把下巴擱在她發頂,好一會兒都沒動,也不說話。
葉卿摸不透狗皇帝的心思,也沒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葉卿覺得自己脖子都有點僵了,蕭珏才放開她,他抬起一隻手落在她臉上,輕輕摩挲了兩下,動作倒可以稱得上溫情。
但葉卿還是驚嚇滿滿。
蕭珏望著她笑,眼眸深處卻飽含了太多其他的情緒:「能像現在這般,挺好的。」
葉卿滿頭問號:「陛下在說什麼?」
蕭珏把所有的笑意都泯了下去,眼神深沉中依然帶著幾分罕見的柔和:「無事。」
葉卿只覺得今天的狗皇帝格外怪異。
好在蕭珏真的只是抱抱她就放開了,隨後他在房間裡處理公務,葉卿就捧著一本話本子看權當打發時間。
話本子上講的是個老掉牙的故事,窮酸書生和富家小姐真心相愛卻又被富家小姐老爹拆散,最後二人服毒殉情相約來世再見。
這狗血的故事看得葉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輩子自己都把握不住,又如何期許來生呢?能不能遇見都未可知了。
除非他兩都能帶著前世的記憶。
猛然想到前世的記憶這茬兒,葉卿腦袋裡不合時宜浮現出狗皇帝今日的反常,他在所有人都以為顧臨淵已死時,卻提前準備好了大夫?
而且原著中的立夏之日迎夏,怎麼被狗皇帝改成打著泰山封禪噱頭的江南治水了?
當真是細思極恐。
有了這樣一個方向,之前被葉卿忽略的很多細節就冒出來了。
原著中狗皇帝對原皇后是厭煩不已的,但是自己穿越過來後,平心而論,狗皇帝待她其實還真不錯。
莫非……狗皇帝是重生的?
因為上一世原皇后為救他而喪命,他心中愧疚,這輩子才想對皇后好一點?
這個想法讓葉卿惶恐不已,她抬起頭,僵硬朝著蕭珏望去。
蕭珏原本還在凝神批閱公文,許是發現了葉卿的目光,抬起頭來,狹長的眼眸幽深似一片夜幕下的大海。
「怎麼了?」
剛問出這幾字,蕭珏卻突然臉色一變,手捂著胸口,張嘴便吐出一口血來。
他面上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作者有話要說:
揉揉每天辛苦等更的寶寶們,作者菌快期中結課考試了,最近課程天天爆滿,還得交結課論文,整個人忙得飛起,碼字都是從牙縫裡擠時間碼字,所以更文時間也沒穩定下來。
作者菌只能給寶寶們說一句抱歉啦~近期作者菌只能努力日更,但更新時間上做不了保證了QAQ.
等忙過這段時間,作者菌一定會穩定更文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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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皇帝是重生的,阿卿就是原皇后,只是她自己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