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人沒找到?」葉卿從蕭珏神色間辨出幾分不妙。

  「找到了,人早已送回宋家。」蕭珏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那你做出這幅表情嚇我作甚?」葉卿嗔他一眼。

  蕭珏狹長的眸子眯了起來,一瞬間眼底的神色叫人看不分明:「你確定她不是成心接近你?」

  這話叫葉卿狐疑起來:「怎會?我同宋姑娘是之前在揚州認識的,此番在大昭寺遇見,也純屬巧合。再者,她接近我目的為何?」

  蕭珏道:「我也只是猜測罷了。」

  他成功讓葉卿坐立難安起來,纏著他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蕭珏把手中書卷放置一邊,神色淡淡道:「王荊帶人找進密室的時,明華已是強弓末弩,只不過因挾持了宋家女兒,得隙逃了出去,最後費了些力氣才把人抓回來。把人關入大理寺大牢的這些日子,宋家那女兒沒少打點銀子,讓獄裡的官差好生待明華。」

  葉卿愣了半響才消化完這段消息,然後陷入了和蕭珏一樣詭異的沉默里。

  許久之後,葉卿道:「宋姑娘……應當不是同少師明華一夥的人,她若要害我,早在接引殿便已動手了,不至於等到最後。若說她潛伏到最後,只是為了通過我,給明華求情,這未免牽強了些。」

  宋婉清給她印象一直挺不錯,直覺告訴葉卿,那蕙質蘭心的女子做出這般出閣的舉措,怕是另有隱情。

  蕭珏沉思片刻後道:「朕已派了探子前去太原一帶徹查,宋家底子素來乾淨,這事確有蹊蹺。只不過大昭寺少師明華原是太原王家私生子,王家同宋家乃鄰居,怕是少不得什麼往來。」

  葉卿便把那日宋婉清告訴的自己的,她同明華的淵源,說給蕭珏聽了。

  蕭珏聽了久久沒有說話,唇角勾起的弧度愈發涼薄了些:「這倒有點意思。朕回京後曾宣韓朝英進京,卻得知他在上京途中遇了劫匪,被割了一隻耳朵,還被挖了一隻眼睛,如今半死不活被大夫用藥吊著。」

  葉卿聽得一愣一愣的,難不成是老天爺都看不慣韓渣男,想整治他?

  不過聽蕭珏這話里的意思,可能是明華找人動的手腳?

  一時間她也摸不清蕭珏對宋婉清一事的看法,提出想私下見見宋婉清,她如今有著身孕,蕭珏拿她當眼珠子疼,怕出什麼意外,自是不會讓她私下見宋婉清。

  葉卿只得修書一封,派墨竹出宮送到了宋婉清手上。

  消息遞出去後就跟石沉大海了一般。

  墨竹回話說,「宋姑娘只道給娘娘添麻煩了,還說此事娘娘無需替她考慮。」

  這話叫葉卿一頭霧水,順口問了句:「宋姑娘當時神色如何?」

  墨竹想了想道:「許是先前被西羌賊子劫持過的緣故,奴婢瞧著宋姑娘氣色不是很好。」

  葉卿把所可能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也沒得出個結果。

  墨竹想起自己回宮途中聽到的另一波傳聞,斟酌片刻,還是告訴了葉卿:「奴婢在坊間還聽說了些關於葉家的事。」

  葉卿狐疑望她一眼:「你且說便是。」

  墨竹這才細細稟來:「坊間傳言,葉大公子跟一商戶女有染,前些日子那商戶女大著肚子上門,還叫葉大公子轟走了,葉大公子急著成親,也是葉家為了……」

  墨竹見葉卿臉色變了變,遲疑了片刻,才把話說完:「為了掩蓋醜聞。」

  「笑話。」葉卿當即喝了聲:「這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墨竹慚愧低下頭:「奴婢出宮時間緊迫,還未能查出何人傳是謠言,不過……坊間說的有鼻子有眼,好似確有其事一般。」

  別的葉卿不敢保證,但葉建南玩弄商戶女這事,葉卿說什麼也是不信的,她冷了臉色,當即就道:「查,這謠言最先是從處街坊傳出來的,她們口中那商戶女又乃何人,都給我弄清楚。」

  墨竹屈膝應了聲是,這才退了出去。

  方才走至玄關處,便見蕭珏又帶著一摞奏摺進了昭陽宮,她慌忙行禮,蕭珏步子並未停留半分,在安福的引領下往內殿去了。

  反倒是王荊因為去不了內殿,守在了外間,客套一般問了句墨竹:「墨竹姑娘這般匆忙,是去何處?」

  可能是因為之前被文竹打趣過兩次的原因,王荊再主動開口詢問,墨竹心中便有幾分不自在,但礙於他的身份,還是恭敬答道:「娘娘家兄在坊間起了些謠言,明奴婢查探清楚謠言的來源。」

  她曾經做暗衛的時候,潛伏和刺探的任務沒少做,倒沒覺著這是什麼頗為不易的差事。

  王荊聽了,瞧了瞧外邊的日頭,道:「查些流言蜚語,我手底下的人在行,都是為陛下和娘娘辦事的,此事便交與我吧。」

  「這……怎麼好勞煩王統領。」墨竹有些猶豫。

  王荊眉峰不著痕跡蹙了蹙,只道:「算不得勞煩,只是手底下的人近來閒散得緊,權當給他們尋樁事做。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墨竹姑娘若是現下出宮,怕是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回來,娘娘如今有孕,身邊離不得人伺候,墨竹姑娘還是留在昭陽宮吧。」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推拒便顯得刻意疏離,墨竹自認同王荊坦蕩,沒什麼需要避嫌,便點了一下頭:「如此,便多謝王統領了。」

  王荊嘴角似乎不著痕跡翹了翹:「墨竹姑娘客氣。」

  她一個宮廷女官,不便同帝王跟前的禁軍統領接觸過多,說完這最後的客氣話,屈膝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王荊瞧著她在廊腰縵回的宮廷里漸漸遠去的身影,一直到瞧不見才收回了目光。

  站哨時間手底下的禁軍們自是不敢放肆,各個中規中矩。閒暇時候,哪怕是禁衛軍出身,但骨子裡還是有些軍痞味,難免開玩笑道:「王統領這是瞧上皇后娘娘身邊那小宮女了?」

  王荊板著臉不答,只訓一群兔崽子怕是皮癢了。

  偶爾夜深人靜,他倒是老會想起那個嘴邊長著一顆小黑痣的姑娘。

  為什麼偏偏要長在嘴角呢?像是南方冬日裡包的芝麻湯圓,吃的時候不小心粘了一顆芝麻在嘴角,看得人心痒痒。

  他注意過她很久了,比她在皇后身邊當宮女的時日要還要久遠得多……

  關於葉建南的那波謠言很快被查出源頭。

  原是顧家人煽動起來的。

  葉卿得知這消息後,委實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顧家在朝中一直是純臣,葉尚書在家裡混帳,但在朝為官的時候,那是最明哲保身的一個。

  他典型的欺軟怕硬,對於比自己官職低的還能擺擺架子,但對於顧硯山這種靠著軍功一步步走過來的大將,素來是避之不及,哪裡還敢招惹。

  葉卿唯一能想起來的一點苗頭便是,第一世的時候,葉建南死於顧臨淵之手。

  不過現在很多事情都早已偏離了那時候的軌道。

  葉建南跟顧臨淵甚至沒什麼交集,葉家跟顧家能有什麼仇怨?

  葉卿想了又想,才憶起她剛穿越那會兒,葉夫人進宮尋她,讓她想法子,給葉建南和顧家姑娘弄一道賜婚的聖旨,那時候她還訓斥了葉夫人。

  葉卿渾身一個激靈,難不成,葉夫人前些日子滿世界的找兒媳,又把主意打到顧家頭上?

  若真是這般,葉卿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她忙讓人宣葉夫人進宮。

  葉夫人急急忙忙趕來,對於謠言一事,她自己都不甚知情,反問葉卿:「你說南哥兒那孩子,真要是在外邊有人了,直接帶回家裡便是了,雖說是個商戶女,但也是好人家的姑娘,用得著這麼藏著掖著的麼?如今可倒好,他人都不在京城了,還鬧得滿城風雨……」

  「母親,兄長什麼秉性你還不清楚麼?」葉卿打斷葉夫人的話,「而今不是嘮嗑這些的時候,母親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派人去過顧家了?」

  葉夫人當即擺手:「我去顧家作甚?你真當為娘老了心理沒個掂量麼?如今你爹在朝中的官職如同虛設,我能犯到顧夫人頭上去?」

  「這便奇怪了。」葉卿一時間也摸不著頭緒。

  葉夫人不解道:「顧家怎了?」

  葉卿揉著隱隱作痛的眉心,把顧家放出謠言一事同葉夫人說了,葉夫人氣得拍案:「這簡直沒天理!咱們又沒得罪過他顧家,他們這是使什麼陰招呢?」

  而今葉建南還在顧硯山麾下,的確是不好與顧家交惡,葉卿想了想問:「母親再仔細想想,咱們家跟顧家可有結下過什麼仇怨?」

  葉夫人仔細回想了片刻,斬釘截鐵道:「沒有。」

  許是心中憤憤,葉夫人怒道:「顧冉氏莫不是覺得我兒進顧家軍營,是為了求娶她女兒?這才想出了這般下三濫的法子?不成,我非得上門找她要個道理去!」

  葉夫人說風就是雨,看那架勢,當真是要去顧家討個說法。

  葉卿給紫竹使了個眼色,紫竹忙上前扶住葉夫人:「夫人且先喝口茶消消氣。」

  葉卿看著葉夫人道:「母親切莫在這時候登門去。」

  葉夫人暴脾氣一上來,什麼場合都顧不得了:「她有本事潑我兒子髒水,沒本事出來對峙啊?」

  葉卿無奈扶額「眼下顧老將軍西征,顧家只剩孤女寡母,母親這時候找上門去,便是找顧夫人要回了個公道,可不明就裡的外人瞧著,只當是咱們欺負了她們。姑且以大局為重,莫讓家中這些事影響到邊疆的戰事。」

  葉夫人氣得擰緊了帕子:「南哥兒就這麼白白受了這污名?」

  葉建南以前名聲不好,但沒傳出過這種玩弄良家女子的名聲。今後若是給葉建南議親,別人一聽他曾害過良家女,稍微有點良心的人家,都不願再把女兒許過來。

  她們要是忍氣把那商戶女抬給葉建南做妾,這在以後說親,依然會是個疙瘩。

  葉卿明白葉夫人的怒火,但世道對男子總是寬容得多。只要以後葉建南建功立業,官位高升,這些都不會再是黏在他身上的污點,甚至還會被傳為一段風流韻事。

  可對那個商戶女,影響就不是這麼一丁點了。

  她若藉此嫁了葉建南,女人間較量起來,最喜歡挑人家的傷疤看,不管過去多久,這都會成為她在女眷中的笑柄。

  她若不嫁葉建南,說得嚴重一點,這輩子基本上已經算是毀了。

  在這世道下,沒有哪家會娶一個尚在閨中就跟其他男子不清不楚的姑娘。

  葉卿沉默許久道:「眼下須得忍過這口氣,扳回一局的機會還多著,不急於一時。而今平息謠言才是首要的,母親,你可知那商戶女現在何處?」

  一提這茬兒,葉夫人更氣不順,她道:「我一早便派人去尋那姑娘了,卻得知那姑娘受不住這謠言,回西陵去了,聽說還是西陵黎家的女兒。」

  西陵黎家?莫不是黎婉婉?

  葉卿眉毛直抽,如今這劇情算是亂做一團了。

  她尋思片刻後道:「母親歸家後備些賠罪禮,再派個靠得住的人,往西陵黎家走一趟,把事情原委解釋一遍。壞了人家閨女名聲,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的。至於黎家提出的要求,只要不過分,咱們都應下便是了。」

  葉夫人怎麼想還是覺得是自家受了委屈,她道:「若是黎家想藉此把女兒嫁到咱們家呢?」

  這倒是不無可能。

  「黎家若真這般說,便先把人穩住,一切等大兄凱旋之後再做定奪。」聽墨竹打聽回來的那些消息,葉卿只覺著,黎婉婉似乎把原本對顧臨淵的那股痴情勁兒用在葉建南身上了。

  這蝴蝶效應似乎改變了太多事情。

  只要葉建南對黎婉婉有意思的話,葉家跟黎家結親也不是不可。

  可能是骨子裡是一個現代人,葉卿對古代這些門第觀念倒不是特別看重。

  而且就算論門第,黎家富可敵國,還幾乎把控了西陵一帶海上的生意,簡直就是個土皇帝。

  原著中安王求娶黎婉婉,就是看重了黎家的財力。

  葉夫人聽了葉卿的話,恨道:「這可真是著了人家的道,還得給人家擦屁股!顧家那老娘們怎淨幹這等缺德事,早先跟他家定了親的蘇家閨女指不定就是被她使些下三濫的法子給趕出去的!合該她死了兒子,老了都沒人送終!」

  「母親,這是宮裡,慎言!」葉卿真是怕了葉夫人這張嘴,什麼話都敢說。

  葉夫人趕緊自打了兩下嘴,許是罵了人解了氣,心中怨念也沒那般多,忙道:「臣婦不說了,不說了。」

  送走葉夫人後,葉卿身子也有些乏,便躺在軟塌上小憩了一會兒。

  不知是不是她憂思過重,竟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一片血色,不管她從哪兒走,都尋不到出口。

  有人倒在血泊中,顫巍巍向她伸出手:「救我……救我……」

  葉卿怕得厲害,仔細一瞧,血泊中的人竟是宋婉清!

  「宋姑娘!」

  ……

  「娘娘,娘娘?醒醒,可是做噩夢了?」

  葉卿被紫竹叫醒的時候,一把便從軟塌上掙了起來,她後背全是冷汗。

  紫竹忙傳了熱水給她擦洗。

  葉卿心口有些惶惶的,無緣無故做了這麼一個夢,她總覺得不安。

  心神還未定下來,外間又有小宮女一路小跑著進來,急切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狗皇帝:汪!

  今天莫得幾句台詞,汪一聲表示朕有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