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臉上有花麼?怎麼都盯著我瞧?」鍾念月抬頭,迎上了晉朔帝和孟公公的目光。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孟公公還以為自己方才說錯了話,因而一時不敢接口。
而晉朔帝深深看了鍾念月一眼,這才又挪動了步子。他道:「臉上睡出印子了。」
「是嗎?」鍾念月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卻又沒摸到什麼痕跡。
「陛下淨誆我。」她說罷,扭過了頭。
晉朔帝走上前去,微微一俯身,掐了下鍾念月的臉頰。
鍾念月:?
她疑惑地望著他:「怎麼,陛下還要幫著我將印子扯平麼?我的臉可不是布。」
晉朔帝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嗯。」心思卻根本不像是在這裡。
他垂眸看著鍾念月。
殿外的光從屏風透過一些,灑落在他的肩頭。因為逆光的緣故,鍾念月都不大能看得清他面上的神情。只覺得他好像在打量她……是和往日裡不大相同的那種打量。
一時間殿內寂靜極了。
孟公公都忍不住挪了挪腳步,有幾分惶恐地抬頭看了看晉朔帝。
他發現自己全然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打破沉寂的是鍾念月。
她當先抬手,反扣住了晉朔帝的手腕。只是她手指的力氣自然遠不如他,還是晉朔帝鬆了些力氣,才任由她翻動了他的手。
鍾念月指著他手上的牙印,驚道:「怎麼還沒消?」
晉朔帝:「還想再咬一口?」
鍾念月:「誰叫陛下掐我?我爹都不敢掐我!」
她是半點也不心虛的。
晉朔帝聽不出語氣地道:「朕又不是你爹。」
「勝似爹吧。」鍾念月咂咂嘴。晉朔帝溫柔起來的時候,還真同她親爸有一分相似在的。
晉朔帝:「……」
他頓了片刻,才又不緊不慢地出聲:「你好大的膽子,倒是想做大晉的公主……」
鍾念月搖搖頭:「公主又算不得厲害,我還不稀得做呢。」
晉朔帝瞧得出來,她當真不稀罕。
那她稀罕什麼?
晉朔帝一時竟想不出來。
「殿試何時開始?」鍾念月低聲問。
「快了。」晉朔帝斂住思緒,應了聲。「那一會兒陛下要去外頭坐著?」
「不必。」
這幫貢生還不至有這樣大的臉面。
只是最後晉朔帝親自閱卷,再親自遴選前三甲罷了。
哪有皇帝坐在殿中,守著他們作策論的道理?
外頭天光越發明亮,鍾念月方才說完話不多時,便有應試者次第而入,幾位大學士與左右相,也一併走入了大殿。
而後是點名、散卷。
其中流程之漫長、瑣碎,鍾念月聽得都禁不住打了個呵欠。
她將聲音壓得極低,道:「難怪陛下將我帶來呢,拿我來解悶是不是?」
晉朔帝在軟榻的這一頭坐下,笑看了她一眼,應聲:「嗯。」
此時殿中已經立了無數貢生了,他們其中有家世非凡者,卻也有貧苦之身,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站在這殿中,都有些按不住心下的激動與惶恐。
他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朝那高階之上望去。
龍椅卻是空空蕩蕩。
此時禮官出聲指引他們行禮。
他們方才又深深拜下去:「參見陛下。」
晉朔帝原來在那畫屏之後啊。
不知陛下此時是否已經盯住了他們……
「落座。」
「開卷,啟筆。」
隨著話音落下,一時殿裡只剩下了翻動紙張和書寫的聲音。
鍾念月實在被催得昏昏欲睡。
她悄然躲在屏風後,朝外頭看了一眼,誰曉得一眼看下去,淨是密密麻麻,又哪裡從中尋得出來鍾隨安的身影?
她返身回去,道:「陛下下棋麼?」
晉朔帝點了頭,讓孟公公去取了來。
殿中貢生只聽得一陣輕又快的腳步聲,很快便有小太監帶著棋盤和棋子來了。
鍾念月極少下圍棋。
用她的話來說,看得腦仁疼。
晉朔帝便也跟著學會了五子棋。
外頭在奮筆疾書。
裡頭很快也開始了一番你來我往……
「我下這裡,陛下下哪裡?」鍾念月毫不客氣地問。
晉朔帝抬手一指:「這裡。」
鍾念月:「那不成,換個地方下。」
晉朔帝抬眸,笑看了她一眼,方才又垂下眼眸:「那這裡……」
鍾念月點了點頭,三兩個回合下來,就把晉朔帝贏了。
雖然贏得很虛假。
但誰管那個呢?
勝利的快樂最重要!
等到再一局的時候,晉朔帝卻是不肯更改主意了。
他靜靜地凝視著鍾念月,淡淡問道:「若是朕不肯改了,念念又如何?」
孟公公在旁邊禁不住抬了下頭,他小心地看了晉朔帝一眼。自清水縣後,陛下便很少在鍾家姑娘跟前,展露出屬於帝王的那一面。可今個兒,他總覺得陛下看上去有些氣勢壓人,便好似那山林間的猛獸,展露出了自己的氣息來。
連他見了都覺得背後有些涼。
再準確一些來說……
他覺得陛下像是在端詳鍾家姑娘。
就如當初,姑娘中毒時,陛下也是這樣,先仔仔細細端詳了一番,而後才決心要將姑娘護在掌中的……
那如今……
端詳的又是什麼?
孟公公怔怔地想。
孟公公發著怔,而鍾念月卻是沒什麼知覺的。
鍾念月理直氣壯地道:「我不管,總歸陛下要依我。」與往常沒什麼分別。反正往日裡她也是這樣,將驕縱兩個字寫到了底。
晉朔帝的手指捏住了那黑色的棋子,黑白襯在一處,襯得骨節有力且漂亮。他道:「不成……」
「為何不成?」鍾念月伸手便要去夠他手指間的棋子,「那我替陛下下好了。」
晉朔帝任由她捉住了自己的手,但卻沒有鬆開棋子。
他道:「念念再想一想。」
「什麼?」鍾念月頭也不抬。
「念念如此聰穎,自然知曉,要旁人去辦一件事時,該想個什麼法子。」晉朔帝慢條斯理地道。
似是極有耐心地和她耗著。
孟公公緩緩回神。
他這下又覺得陛下像是有意引著姑娘。
鍾念月掐了一把他的手,想要去掰。
晉朔帝:「這個法子不成,念念力氣太小了。」
鍾念月:?
您這可就過了分了啊!
怎麼還瞧不起我的力氣呢!把你咬得兩三天沒消牙印的,那不是我麼!還不足見我的力氣之大麼?
鍾念月舔了舔尖尖的牙,喚了聲:「陛下。」
晉朔帝應了聲,道:「嗯。」「上回在詩宴上,你是如何喚你哥哥的?」
如何?
不就那麼喚的麼?
鍾念月驚了驚。天哪,難道晉朔帝覺得自己年紀尚輕,於是也想聽一聲……鍾念月試探出聲:「哥哥?」
晉朔帝的動作突地一頓。
因為手指突然間用力過猛,那指間的棋子都「啪」的一下飛了出去,摔落在地面。於寂靜的宮殿中,顯得有幾分響亮。
那高階之下的貢生們,都不由茫然地抬了一下頭。
晉朔帝抿了下唇。
他本意並不是要鍾念月這樣喚他。
但鍾念月覺著就是這麼回事了。
她咂咂嘴,心道,要真是我哥哥那還挺不錯,下回見了太子,我就能親切地拍拍他的肩,喊一聲「大侄子」。
不等晉朔帝回過神來,鍾念月便連著一溜兒地喊了幾聲:「哥哥,哥哥……」
「行了吧?再輸我四局!然後我們換紙牌玩兒!」鍾念月脆聲道。
晉朔帝:「……好。」
孟公公人都聽得恍惚了。
陛下、陛下是這麼個意思嗎?這輩分……都亂成什麼模樣了啊……
晉朔帝彎腰將棋子撿起來,這才輕輕放在了棋盤上。
鍾念月乘勝追擊,很快五顆棋子連成一線,贏了。
沒玩兩局,她嬌聲道:「我還有些餓了。」
晉朔帝看了一眼孟公公,孟公公便極為知趣地下去準備食物去了。
眾人便只又聽得一陣宮人的腳步聲。
隨即好像有些食物的香氣,緩緩在殿內散開了。
鍾隨安坐在桌案前,嘴角抽了抽。
不知為何,他總覺著那畫屏之後,興許有她妹妹在。方才「啪」那一聲輕響,指不准玩的是什麼東西呢……
此時畫屏後,鍾念月挑挑揀揀道:「怎麼今日御膳房沒有做金絲卷?」
晉朔帝道:「五日才許吃一回。你上回吃,是三日前。」
鍾念月輕嘆一口氣:「何時我才能擁有食物自由?」
晉朔帝手上一頓,再度看向她:「你想想法子。」
鍾念月一怔。
聽這話,倒好像今日吃一吃金絲卷,是有門兒的?
怎麼?還要叫哥哥麼?
她哥還坐在大殿裡答題呢。
鍾念月眼珠子轉了轉,倒是很快想了個噁心人的法子。
她緩緩伸出手去,揪住了晉朔帝的袖子,揉成一團,掐在掌中,然後才拽兩下,嗓音愈見嬌氣地道:「陛下……我要吃金絲卷。」
晉朔帝:「還有呢?」
鍾念月心說今日在吃食上這麼好說話?
鍾念月掰著手指頭道:「再來些雲片糕、琥珀核桃,還有玫瑰丸子,都可以來一點……」
晉朔帝失笑道:「誰同你說這個?」
鍾念月:「不然?」
晉朔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袖子。
鍾念月恍然大悟,把他另一個袖子也皺巴巴地團在手裡揪住了,晃兩下再喊:「我要吃,我要吃,餓了,餓了。」
孟公公聽得都哭笑不得了。
心道姑娘時而撒起嬌來,叫人分外抵擋不住。
今個兒卻偏偏又這樣胡鬧,這哪叫撒嬌呢?跟那外頭的知了似的,張嘴就只會這麼兩句話。
晉朔帝也不覺得吵耳朵,甚至還像是受用了一般。
他道:「孟勝,去御膳房。」
孟公公驚愕地應了聲,轉身去了。
等走出了大殿,他方才覺著,陛下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便是為了叫姑娘撒嬌來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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