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好像覺得做比說更快捷,她決定現在就給出祭品和稱號。
於是虞幸聽見那個女聲道:「核心祭品融合現在開始,融合會很疼且有些奇怪,請你忍耐。」
一塵不變的黑色蠕動著,隱隱透出不同的色塊,像是黑暗、陰影、無光、失明的聚合物,擠在一起鼓鼓囊囊。
虞幸剛想著核心祭品就是不一樣,融合還有痛楚,就覺得周遭的黑暗有變成實體的兆頭,表面之下,逐漸出現了一個無法形容的東西。
一隻黑暗凝結成的大手抓住了虞幸,接著掰開了虞幸的嘴。
虞幸:「?」
一陣措不及防的驚人劇痛出現在口中,一時間他也分不出那是撕裂還是切斷,只知道血流如注。
汩汩鮮血順著他口中往外冒,他對疼痛的耐受力很強,因此近乎是過分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舌頭被「摘」下了。
面前的東西——也有可能不僅僅是面「前」,那東西的氣息如此深沉龐大,或許整個黑暗都是它的主體——在這東西嚴絲合縫的包裹中,虞幸的神經一陣陣跳動,他額角青筋不自覺暴起,差點被血堵住喉嚨口。
聽聞古時候有拔舌地獄。
他如今也像身處地獄。
「再忍一下。」系統適時出聲,讓他意識到她還在,目前的情況是可控的。
虞幸含糊著笑了一聲,如果不是舌頭沒了,他可能會反過來告訴系統——他連頭上開五個血洞都能面不改色,現在也不算大事。
然後他的嘴巴里被黑暗塞進來一點什麼東西。
軟軟的,大塊的,還在蠕動的……肉塊?
那肉塊將他的口腔堵得嚴嚴實實,以血為溫床,在裡面活躍地攪動。
痛感飛快降低,很快,虞幸只剩下絲絲麻癢,似乎有成千上萬條絲線與斷裂處連接起來,血管融合,表皮粘連……
詭異的壓迫感充斥在虞幸腦海里,他清醒著見證了一塊讓人不適的異物一點點和他連接,古怪的形狀變得貼合口腔,最後縮小、與神經相連。
血液滲透進表層,如同從沒流出過。
所有感受沉寂下來的時候,不需要系統再說,一個新的面板已經出現在虞幸意識里。
【祭品:咒怨之舌】
【形態:一截鮮紅的軟體組織,也就是你的舌頭。它好像變長了一點點,舌尖有一個簡筆眼睛紅紋。】
【該祭品已與「人格面具幸」融合,融合能力為:①形態轉化:咒怨之舌將以你的舌頭為載體,與之合二為一。因為擁有不屬於人類的舌頭,你會逐漸與未知存在同化,你的詛咒力量大大增強,可以從虛無中召喚枝條藤蔓,除了提供視野,它們也是你的唇舌,可以替你感知與傳遞。】
【你召喚的枝條也是你的一部分,它們會誕生一點微不足道的自我意識。】
【②你的每一句話都將附加一定因果律,影響命運線路徑。你的所有負面話語(例如誘導、詛咒、欺騙等)都必將生效,效果與承受對象有關。每次生效,你獲得一層反噬,一段時間內無法說話。】
【③激活舌尖紋路,你會短暫擁有■■狀態(未找到解析方案),身體向未知存在方向異變,無法被傷害,無法被殺死,賦予絕對清醒能力,不會被欺騙和誘導。但惡意上升,你的毀滅欲和忄生欲大幅提升,人類認知對你的束縛力降低。】
【能力③不可使用超過一分鐘,否則將無法恢復正常。持續時間結束後十分鐘以內,你的死亡會是真實死亡,即一旦被殺則徹底死亡,無法復活。】
【描述:一件徹底與你的能力融合的核心規則祭品,它只承認你本身擁有的力量,因此排斥其他祭品存在。但除了這些,融合它還會給你帶來一些額外體驗,比如你偶爾會說些自己都意外的話,無聊的時候,你甚至可以和枝條們聊天。雖然這算是自言自語?】
【註:我期待這件祭品能幫你完成你在陰陽城的任務——系統留。】
緊接著,接著,一個稱號面板隨之浮現。
【稱號:無法直視的錨點(唯一)】
【無法直視的錨點:①你所擁有的記憶越多,錨點就越堅固。當你陷入絕境,捨棄一些記憶可以幫助你暫離危險,你的所有能力都無法讓你徹底失控。但記憶的失去不可追回。當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便也不是你了。】
【②擁有此稱號,你可以讓其他事物無法看向你,一旦直視你,最深刻的記憶就會被你偷走,理智下降。(主動使用)】
「融合之後,你會處於短暫的認知扭曲里,但以你的能力,持續時間不會太久。」系統說,「在你好之前,我不會給你抽取任何推演遊戲,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龐大的力量在體內亂竄,虞幸聽見了,但遲鈍地做不出回應。
他好像花了一段時間來適應,然而在這片活著的黑暗裡沒有時間概念,他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可能只有一瞬間吧。
漸漸的,眼前的光影明明暗暗,系統早就和黑暗一同離去,他聞到了人間的煙火氣,耳邊的人聲嗡嗡作響。
直到某一刻,他終於從中清醒,遮蓋於意識上的重物轟然倒塌。
人聲入耳,一片通透清明。
「真的好好看啊,拍那個山尖!」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你別不戴手套!」
「哎喲,怎麼還沒到啊,累死我了……」
「前面就是亭子了,還有賣烤腸的,到那兒在休息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雪地里,天光耀眼,生命絡繹不絕。
虞幸站在一棵樹下,面前是一片雪景,冰冷的風吹拂在他肩上,他發現自己舉著一部手機,拇指剛剛按下某串號碼。
「……?」
他在幹嘛?
一清醒就看見這麼多現實世界的普通人,而且自己還完美融入人群中虞幸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有點斷片。
這是哪兒,他什麼時候站在這兒的,他要幹嘛?
這誰手機?不是,他給誰打電話呢????
一連串的問題讓虞幸少見露出懵逼的表情,這回一點沒裝,他只看出這片雪景似乎是某個旅遊景點,周圍都是爬山的遊客。
天寒地凍,遊客們穿得跟個企鵝似的,連他也穿了一身白色羽絨服,毛毛領湊在耳邊。
他身上殘留著扭曲視覺和感覺的力量,沒有人能注意到他。
就在虞幸陷入沉思時,電話接通了。
「餵?」對面傳來祝嫣的聲音,「誰呀?」
虞幸有點繃不住了,他給祝嫣打電話幹什麼!
他失蹤回歸的事祝嫣還不知道,要是現在通話,祝嫣肯定會哭,會追問,會……反正場面不一定控制得住。
兩秒後,他沒回應,有些歉疚地掛斷電話。
緩了一會兒,他意識到自己這情況,是系統所說的認知扭曲。
非要形容的話……他就像喝多了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己酒後斷片幹了些什麼事,在酒醒後原地凌亂。
努力回想了一會兒,虞幸終於找回點記憶。
他好像從從黑暗裡出來後,就被系統投放在現實世界的一個山林附近。
他身上生成了符合現實世界認知的衣服,還有一部分現金,趙一酒昏迷著,被他背在背上。
然後……可能他本來是想回彌今市,但中途他聽見有人在夸穹頂雪山最近的雪景特別漂亮。
於是他莫名其妙跑去看雪景了。
虞幸揉揉突突抽動的太陽穴。
還好哪怕是「醉」了,使用融合後的力量遮掩行蹤也刻在了本能里,他一路上居然還帶著昏迷的趙一酒坐了火車,沒人記得他們。
再然後……再然後的事他還沒想起來,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
虞幸環顧四周,所有的生命氣息、埋於雪下的死亡氣息,那些枯萎的枝條,沉寂的種子……全部分毫畢現。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搜尋一下被他帶到雪山的趙一酒。
他應該沒把人弄丟吧?
他不會把趙一酒當雪人埋了吧??
虞幸自己都不敢保證他幹了什麼,畢竟他斷片起來自己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