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再見堪布剌(二更)
蕭泓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裡,房間的窗戶開著,蕭泓正面無表情地望著院子裡飄揚的落雪出神。
門外傳來蕭澂的聲音,「阿泓,大哥可以進來麼?」蕭泓回過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關閉著的房門,片刻後才道:「進來。」
蕭澂推開門進來就看到坐在窗口的蕭泓,不由皺了皺眉道:「天氣冷, 怎麼不燒炭火?穿的這麼單薄還坐在窗口做什麼?」
蕭澂這府邸比不得那些一流權貴和皇室宗親的府邸,並沒有地龍,取暖還是要靠燒炭的。蕭泓房間裡並沒有燒炭火,一踏進來就讓人覺得冷冰冰的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倒像是比外面還冷。
蕭泓不答,只是回過頭來冷冷地看著他,「有什麼事?」
看他這副神情,蕭澂在心裡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走到另一邊坐下, 正色望著蕭泓道:「阿泓,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蕭泓冷笑道:「我不是告訴你了麼?我就是看那你不順眼,就是想讓蕭家丟臉。怎麼,你不信?」
蕭澂有些無奈地苦笑,「你讓我怎麼相信?」
「你信不信,關我什麼事?」蕭泓瞥了下唇角,漠然道。
蕭澂望著他道:「你說家裡人總是稱讚我而忽視了你,可是…在此之前,父親和母親給我的信里,說的最多的便是你。信中他們都對你稱讚不絕,從未對你有任何不滿意的意思。你在陽信是出了名的才子,旁人都說你更甚我當年幾分,何曾有人忽視過你?這些年祖母和母親是如何待你的?你當真不念半點舊情, 就不怕她們傷心麼?」
蕭泓神色變了變,陰鬱著臉色不說話。
蕭澂有點頭痛,他大約也確實不是個稱職的兄長。
他忍不住想起了駱家的兄弟倆, 或許從小在一起長大真的會不一樣?他和蕭泓從小在相處的經驗實在是太過有限,蕭泓出生的時候他已經開始進學了,等到蕭泓大一點他已經搬進了雪陽書院。而等蕭泓啟蒙進學的時候,他又在忙科舉了。
那時候祖父父親都在,十幾歲的少年也從來沒想過自己作為兄長需要承擔什麼教導弟弟的責任,以至於現在哪怕是想要跟蕭泓談談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他偶然也見過駱家兄弟倆相處的模樣,雖然駱二公子看起來更像個武將,傳聞中似乎也確實是駱二公子武藝更加超群一些。但兄弟倆關係卻很好,他看到駱二公子不知道在兄長耳邊說了什麼,駱大公子毫不客氣地一腳踹了過去,當弟弟的也只是笑著跳開,臉上的笑容爽朗沒有半點芥蒂。
這樣的親近,是他們從未有過的。
沉默了一會兒,蕭澂也只能輕嘆了口氣道:「阿泓,之前的事情便不要再想了。等天氣好了,跟著父親母親回去好好念書……或者,你想做些別的也可以?過兩年讓母親給你說一門好親事,之前的事情便都忘了吧。好好過日子,你學問不差,只要不荒廢學業再過幾年名列前茅, 甚至是穩定前三也不是難事。」
蕭泓垂眸不語, 蕭澂起身走到他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有什麼事情要說出來,未必是他們不關心你,或許只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你不說,誰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說罷,蕭澂才轉身走了出去。
蕭泓怔怔地望著蕭澂離開的背影,半晌又慢慢地垂下了臉去。
「公子,蕭夫人病了。」駱謹言的書房裡,駱一從外面走進來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駱謹言放下手裡的書,點了點頭臉上並無異色,「什麼病?」
「說是風寒。」駱一道,「不過蕭家又請了太醫,似乎是對大夫的診斷結果有什麼異議?」
駱謹言點下了頭,便低下頭拿起書繼續看了。
駱一忍不住道:「公子,你早就知道會這樣?」駱一也不是傻子,他們家公子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提前預知到蕭夫人會得風寒,遲疑了一下他才道:「蕭夫人的病……」
駱謹言道:「我讓你們盯著蕭泓的事情……」
駱一連忙道:「公子的吩咐我們豈敢疏忽,駱二親自去盯著了,若有什麼消息會立刻讓人回來稟告的。」
駱謹言淡然道:「讓駱二注意著,別讓蕭泓碰蕭家人的飲食茶水。」
駱一臉色微變,「公子,應該不會吧……」蕭泓想害蕭家的人?為什麼啊?
因為自家公子對蕭泓的關注,駱一也可以算得上是這世上最了解蕭泓的人之一了。縱觀蕭泓這一生近二十年,他實在想不出來蕭泓做這些的動機是什麼?
出身書香門第,是家中嫡次子,既不用如庶子一般受氣,又沒有身為長子的壓力。要知道,蕭家大公子小時候日子可不怎麼好過,從這方面來說,單讀書而言蕭澂的天賦或許還要比蕭泓略差一些。
未婚夫起太傅的嫡長孫女,才貌俱佳。
家中祖母母親寵愛,父親也未曾給過他太大的壓力。錦衣玉食,學業順利,小小年紀就是名動一方的才子,蕭泓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以至於他要做出那些荒唐的事情?
駱謹言站起身來道:「會不會,看看不就知道了。」
見駱謹言要往外走,駱一連忙跟了上去,「公子,您這是要去哪兒?」
駱謹言回頭看了他一眼,道:「去見堪布剌。」
堪布剌有些慵懶地坐在鋪著虎皮的大交椅里喝著酒,身邊還依偎著兩個柔弱無骨的美人兒。
看到帶著駱一走進來的駱謹言也不起身,只是笑了一聲道:「駱大公子雪天來訪,在下真是榮幸之至啊。請坐,請喝杯酒去去寒?」
大廳中央擺放著一個火爐,火爐里炭火燒得正紅。火爐上架著一把鐵壺,有濃濃的酒香從鐵壺中騰起,顯然裡面裝著的都是烈酒。
駱謹言平靜地拒絕了,「多謝,在下不善飲酒。」
堪布剌輕笑了一聲,顯然並不相信駱謹言這話,卻也沒有揪著這一點不放,而是悠悠道:「不知駱大公子有何見教?難道是因為前幾日我的人冒犯了駱公子?人不是都給你殺了麼?駱公子還有什麼不滿?」
駱謹言抬眼看著他,道:「聽說閣下對蕭家的傳家古玉有興趣?」
堪布剌一怔,然後嘖了一聲一把推開身邊的美人坐起身來,道:「看來那位蕭家二公子,實在不是個守信的人。你們中原人總是標榜什麼君子重諾,原來都是糊弄人的玩意兒麼?」
駱謹言對他的嘲諷混不在意,只是道:「一塊玉佩,值得閣下送出南疆不傳之秘的蠱蟲?」
堪布剌臉色一沉,道:「所謂交易,只要交易雙方覺得值,那便是值得。與駱公子有什麼關係?」
駱謹言道:「或者是因為,閣下給蕭泓的只是個沒什麼用處的半成品?但即便如此……恐怕依然有些不值吧?」
堪布剌道:「這些與駱公子無關吧?」
駱謹言道:「如果你要的東西,現在在我手裡呢?」
「不我信。」堪布剌冷聲道,「都說駱家大公子足智多謀,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騙我的?」
駱謹言笑了笑,「閣下認為,蕭泓是為什麼能那麼輕易從我手裡走脫的?我確實不知道你們想要做什麼,眼下也抓不著什麼把柄,但是將蕭泓扣在手裡一兩個月還是能做到的。閣下覺得呢?」
堪布剌的目光落到了駱謹言的右手上,駱謹言手心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塊暖玉。他靠著扶手,有些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那塊玉。
「我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來這東西…有什麼奇特之處。」駱謹言蹙眉道。
堪布剌笑了笑,又重新靠了回去,「在下只是聽說蕭家有這麼一塊傳家的暖玉,一時好奇就想拿來玩玩罷了。駱公子都不知道的事情,我遠在南疆怎麼會知道?」
「是麼?」駱謹言笑了笑,「那這東西就沒什麼用了,蕭泓說蕭家還有一塊差不多的,閣下想要的話就去蕭家找吧。」手下微微用力,顯然是想要將那玉佩捏碎。
「等等。」堪布剌眼瞳一縮,忍不住開口道。
駱謹言劍眉微挑,面帶微笑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堪布剌深吸了一口氣,顯然是強壓著怒火,目光緊緊地盯著駱謹言手中的玉佩,「駱公子要如何,才肯將東西給我?」
「你就不怕我手裡這是假的?」駱謹言問道。
堪布剌不答,駱謹言瞭然地道:「你見過它,或者是有什麼獨特的辨別方法,一眼就能看出它的真假?看來…這塊玉佩確實有外人看不出來的玄機。」
門口的幾個南疆人目光也緊緊盯著駱謹言,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善。
駱一警惕地看著四周,右手悄然撫上了劍柄。
大廳里一時間有些寂靜,就連靠在堪布剌身邊的兩個美人兒也十分安靜,一動也不敢動。
唯獨駱謹言的神色依然平淡無波,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那塊暖玉。
半晌,堪布剌終於冷笑了一聲道:「好!東西落到駱大公子手裡,算我倒霉。實話告訴你也無妨,那根本就不是蕭家的傳家玉,而是昔年我古河部族長的信物。只要得到這塊玉佩,我成為古河部下一任族長就是鐵板釘釘的事。」
駱謹言輕笑了一聲,眼中卻多了幾分厲色,「堪布剌,你是否以為駱某是傻子?」
「駱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駱謹言道:「若是古河部首領的信物,怎麼會只有你一個人來?我記得…古河族長膝下有七子,還是說他們都已經臣服於你,並不想爭什麼族長之位?若是如此……你又怎麼會來?」
如果沒人爭族長之位,那這所謂的信物根本就不重要,又或者古河部可以光明正大的上書朝廷請求朝廷與蕭家交涉,堪布剌犯不著千里迢迢跑到上雍來。
堪布剌臉色微沉,緊緊地盯著駱謹言道:「這些事情原本跟駱家無關,駱大公子何不行個方便?」
「我若說不呢?」駱謹言問道。
堪布剌冷聲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此時的堪布剌,與前些日子在茶樓里攔住駱君搖那個好色之徒儼然是兩個人。
他目光狠厲地盯著駱謹言,眼中隱隱泛著殺意。
駱謹言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來,道:「見識一下倒也無妨,我也想知道南疆人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秘術,讓閣下如此信心滿滿覺得自己能夠在上雍肆意妄為之後全身而退。」
堪布剌道:「能不能全身而退我不知道,但對付駱大公子至少綽綽有餘。」
「哦?」駱謹言挑眉一笑,「有古河部未來族長,甚至是……南疆未來的盟首作陪,倒也不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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