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紙紮街(六)

  張小南合上數碼攝像機待機,經過直立的紙紮人前。

  這條過道一扇鐵門都沒有,卻擺放兩個紙紮人。

  他斜眼一瞥,注意到是一男一女紙紮人。

  其毛筆畫的丹鳳眼眼梢魅惑,無神地看著對面的牆壁。凡是帶人臉的物體都令人不舒服,他瞟兩眼便轉移視線。

  不經意間,他的目光落在釘在紙紮人旁邊的銅鏡上。

  這塊銅鏡和樓下的應該一樣,鏡面皆銅黃色,映著張小南的頭頂。

  奇怪,這裡沒有門戶,為什麼掛一塊銅鏡在牆上?

  「怎麼不走了?」眼鏡蛇在後面催促。

  張小南繼續前行。

  後面的隊伍緊跟而上,土豆筆直的光束照亮前路。

  渾身不自在的櫻桃牛奶儘量不看兩個紙紮人,低頭走過。忽而腳邊擦過毛茸茸之物,嚇得她尖叫。

  蘭月則驚愕地後退,踩著土豆的腳背。「對不起!」

  酷酷的土豆一聲不吭。

  「你又怎麼了?」眼鏡蛇認為,她一驚一乍的尖叫比場景可怕。

  「有東西摸我的腳……」

  土豆迅速照亮地面,但見一隻肥碩的老鼠飛速逃竄。

  「老鼠而已。」

  六神無主的櫻桃牛奶低頭凝視格子地磚,呆呆地擦拭額頭的冷汗。

  過道兩側陷入昏暗,她身側是薄薄的紙片——紙紮人的頭髮。

  紙片緩緩地抬起,朝著櫻桃牛奶的肩膀接近。

  張小南驀然感到惡寒,似有千百隻螞蟻在心頭爬行,他猛地看向兩個紙紮人。

  別無異樣。

  「既然是虛驚一場,我們繼續走。櫻桃牛奶你別再突然尖叫,萬一驚動什麼,會增加任務難度。」

  他說完轉身。

  窘迫的櫻桃牛奶面紅耳赤,抬起微顫的手隨時捂嘴。

  又遇岔道,他們來到往另一棟的通道和上樓的樓梯口前,張小南回頭問走哪一邊。

  樓梯口黑乎乎,旁邊的通道幽深,誰也不能擔保哪個方向有人居住。

  見大家猶豫不決,他提議舉手表決。

  結果四個人贊成上樓,兩個人贊成去另一棟。

  少數服從多數,他們上樓去。

  樓梯間又貼滿防鼠疫的GG,這回張小南留心GG上的信息。

  「提前防範,勿讓鼠疫捲土重來。」

  這句話印在GG海報的底部。

  岩城人口密集,又亂又髒,發生鼠疫情理之中。目前線索太少,他暫時沒理出頭緒。

  令他們失望的是,三樓的走廊沒有擺放供品,一扇扇門肆意敞開——整一層沒人住。

  「門牌只寫302,以前的郵差怎麼送信來?」櫻桃牛奶打量門牌號。

  細心的蘭月卻發現門牌號有字母和數字前綴。「是S2,302,我想S代表south,南面。2可能代表二巷?」

  「哦。」櫻桃牛奶撇嘴。「那北面在這棟的對面?我們直接下二樓去另一棟吧。」

  這時,眼鏡蛇問張小南現在幾點。

  「七點四十三分。」

  眼鏡蛇推一推鼻樑。「我們要存活到零點,而時間剩下四個多小時,不可能讓我們隨意悠轉這麼久。做好準備吧諸位,越接近目的地越危險。」

  櫻桃牛奶和蘭月面如淡金。

  「那我們接近零點才去目的地不更安全?隨便拍一下那個單元,完事了?」土豆反問。

  「我們得找目的地所在。」

  「找到後在樓下等,快到零點就上去。」

  眼鏡蛇語塞。

  麻蛋,這傢伙不作聲沒人當他是啞巴!

  土豆找出眼鏡蛇邏輯上的漏洞,張小南對他刮目相看。

  他有預感,了解牆上掛銅鏡的原因就能解開一部分謎題。

  接下來他們回到二樓去另一棟樓。

  這棟樓的二樓布局跟之前的不同,走廊寬敞,一側是護欄,一側是殘舊的商鋪。

  蟑螂和老鼠爬過,他們挨著護欄讓路,躲開匆匆逃竄的它們。

  「那是什麼商鋪?居然沒有招牌。」

  他們旁邊是堆積木箱的商鋪,窗戶開敞,鐵門掉下大片鏽跡。裡面除了零散木箱,還有陳舊的長椅和竹子搭建的台階。

  門牌號是W3,201。

  神秘的木箱吸引他們進去搜索,一半人翻找木箱,一半人饒有趣味地打量長椅前的簡陋舞台。

  「這是什麼店?難道是酒吧,舞台是賣唱的?」螢火蟲邊拍攝邊踏上舞台。當他拍到不自在的櫻桃牛奶,貼心道:「這裡有椅子,你可以休息一會。」

  櫻桃牛奶聞言瞅灰塵厚積的長椅,雖然嫌棄,但她確實走累,勉為其難地坐下休息。

  而翻箱的三人找到新奇的東西。

  「水袖的戲服,還能穿!」蘭月一見戲曲相關的物品就興奮不已。「以前的粵繡很精緻。」

  土豆捧著一頂珠光寶氣的鳳冠打量。

  張小南找到發霉的面妝品,一打開全是發黑的粉狀。「這玩意年頭不少,能化殭屍妝。」

  蘭月噗嗤一笑,抱著愛不釋手的戲服去找別的木箱。不料,她臉色一變,快步走向舞台。

  「你起來,不准坐!」

  「為什麼?」櫻桃牛奶一頭霧水。

  「戲院舞台前面的第一排坐椅是陀地位,不能坐!」

  櫻桃牛奶環顧店裡,自己坐的位置的確離舞台最近。「這店倒閉了,不存在陀地位了吧?」

  「在我們眼裡這裡是倒閉了,但對於亡靈卻不一定。我們這一行有不成文規矩,除非戲院完全拆掉,否則不能隨意坐舊戲院留下的椅子,尤其是第一排。」

  「這……坐了又怎麼樣,反正沒人唱戲。」嘴硬的櫻桃牛奶實則心裡發毛,她不想在蘭月面前服軟。

  「今天是盂蘭節,誰保證真的沒人唱戲。」

  張小南低沉的一句嚇得她彈起。

  「不坐就不坐唄,有什麼大不了。要不是螢火蟲讓我坐,我才不坐!」她掃視一圈臉孔,忽然顫聲:「螢,螢火蟲呢?」

  她特意數人數,確定少了一個人。「他剛剛在舞台上拍攝的。」

  他們急忙左顧右盼,不見螢火蟲的蹤影。

  「嘁,那傢伙拍攝上癮了吧,真會添麻煩。」

  五人回到走廊,依然找不到螢火蟲。

  「我們先搜這一層,他可能還沒走遠。」

  張小南打開數碼攝像機,完成素材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