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此地靜謐瘋狂(十五)

  窸窸窣窣,儘是拆包裝紙和啃餅乾的聲音。

  張小南三人狼吞虎咽一番然後灌水;兔子和白羽斯文多了,一口口地咬吐司。

  不到十分鐘,他們吃完並收拾垃圾。

  白羽突然愣愣地握著礦泉水,另一隻手捂住耳朵。

  「鼓!有鼓聲!」

  他們隨即傾聽,並沒聽到鼓聲。

  沒來得及問,腳下莫名傾斜。他們面面相覷又驚慌,還沒扶穩,地板持續地朝走廊傾斜。

  張小南的視野從傾斜變成扭動——桌椅和牆壁宛如漩渦緩慢轉動,他的眼睛又疼痛。

  「啊——」

  兔子快要摔出辦公室,及時抓住辦公桌,不料她連同辦公桌一起摔出辦公室。

  洛奇本想衝去拉她,哪知他向前撲變成後退,直到穿過後面的牆壁。

  杜一雲和白羽見狀大驚失色,紛紛摔出辦公室。

  緊閉眼睛的張小南感到身體急速移動,不一會兒便摔到結實冰涼的硬物上,四周霎時靜謐。

  「死魚眼!」

  「顧問先生!」

  彌珍和馬丁的聲音重疊,滿懷關切和擔憂。

  「你怎麼了?」

  他聽見彌珍語氣焦急,雙眼卻疼得睜不開,等同一塊黑布的眼瞼覆蓋眼睛。

  「眼睛暫時不能睜開,我們在什麼地方?」

  「在教室吧?應該是教室,有黑板。」

  「顧問先生,其他人都不在這,我建議我們暫時留在原地不要動。」

  他聽懂馬丁的用意,便答應蹲在原地等眼睛舒緩。晝夜陪伴的熟悉涼氣在旁,他感到安心。

  當靜下心來,極度安靜使他耳鳴。空氣瀰漫灰塵味,他如盲人傾聽黑暗。

  這是什麼教室?有沒有桌椅?是不是與辦公室同一層?他一概不知,只知道腳下是結實的地板。

  也可能不是。

  他成了傀儡,未知與黑暗是牽扯他的細線。

  不多時,他感覺身邊的涼氣變得如冬天的寒風,冰冷凜冽,滲透他的衣服。小銅鈴沒響,他判斷是彌珍和馬丁的陰寒。

  有情況?

  「怎麼了?」他極力壓低聲線。

  「門口……門外面有很多紅色的水,有個金色長髮的女人站在門口。」

  彌珍的聲線僵硬低沉,他知道是她緊繃、準備炸毛的時候——她在克制自己的戰鬥衝動。

  「我們不要輕舉妄動,看那個女人想做什麼。」

  馬丁的聲音接著傳來。

  張小南全身緊繃,攥緊手感熟悉的平底鍋。此刻,一點兒水聲傳來耳中,但他沒聞到潮濕或腥味,紅色水面蕩漾的畫面呈現腦海。

  伸手指觸碰地板,依然冰冷堅硬。

  水沒有漫進來。

  「她蹲下來了,蹲在紅色的水裡。」

  蹲下?

  「奇怪,她只是蹲下來,沒看過我們一眼,好像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張小南沉默不語,盼望眼睛趕緊恢復。

  這邊僵持不下,另一邊陷入黑暗深處。

  洛奇身處透不過氣、狹窄、陰暗的地方,導致他全身動不了,頭也轉不了。他想張嘴呼喊,然而嘴被硬物壓著。

  鼻頭也被壓,鼻孔勉強能夠吸氣。但這裡明顯氧氣稀缺,他呼吸不了新鮮空氣。

  念及於此,他放緩呼吸的節奏和力度,輕而慢地吸氣。

  這到底是哪!

  大腦嘗試控制指尖,當他發現手指稍微能動,他靈機一閃,勉強活動手背摩擦困著自己的物體。

  禁錮自己的硬物粗糙,有顆粒感,堅硬,他突然聯想到一個可能性。

  怕不是困在水泥牆裡。

  絕望瞬間萌發,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死在牆裡。要命的是無法求救,隊員未必知道他在牆裡。

  他把心一橫,狠狠咬著下唇,利用疼痛保持注意力集中。

  他需要思考哪種道具能夠脫困。

  相比洛奇,兔子幸運多了,她摔到不知名的衛生間裡,污漬斑駁的鏡子倒影她無措的身影,身後的窗戶灑進清冷月光。

  常言道,衛生間愛鬧鬼。

  走為上計。

  她躡手躡腳地邁步,前腳一踏,後腳跟上,眼前便換了另一個場景。

  黑乎乎的教室,桌椅整齊又蒙灰。

  她面朝寫滿數學公式的黑板。

  什麼情況?

  她試著原路後退一步,竟然回到髒兮兮的衛生間。

  想了想,她憑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科學態度,伸出手觸摸前面的空氣。

  轉眼她的手掌不見了,嚇得她馬上縮回來。

  幸好,手掌還在。

  當下她面臨一個難題,黑乎乎的教室安全還是有鏡子的衛生間安全?

  兔子轉頭看向一排安靜的間隔,又回望背後的窗戶。她不回頭還好,一回頭就望見窗外懸浮一個女人。

  女人的姿勢耍雜技似的,朝向窗戶的臉沒有五官。

  白紙一樣。

  「媽呀!」

  她果斷地一頭栽進黑乎乎的教室。

  嘭!

  白羽摔到某個教室,孤零零地站在一群桌椅之間。

  急促的喘氣從講台後面傳來,白羽緊張得兩手抓著毛衣外套,懊惱電筒留在辦公室。

  過不過去看呢?

  她不想過去,但是喘氣聲太響亮。她看著旁邊的走廊靈機一閃,從後門出去。

  她透過窗戶窺視講台。彼此隔著一堵牆和一扇窗戶,就算對方襲擊她也有時間逃走。

  講台後面蜷縮一個抖動的背影,雙臂在動。背影穿的衣服很髒,是老土的格子襯衫。

  看其手臂的律動,白羽認為那人在挖什麼,可惜看不見正面。

  至於杜一雲,他在一個凌亂的獨立辦公室里。他及時拿上手電筒,順道翻這個辦公室的文件,發現是校長室。

  這裡的物品都被人翻找過,抽屜、書櫃、保險箱保持敞開的狀態,重要的資料可能已經被人拿走。

  翻著翻著,不抱希望的他找到一份合同的複印件,夾在會議記錄裡面,是十二年前將體育館建設工程外包的合同。

  商業的合同條款幾乎千篇一律,他翻到最後一頁看乙方是誰。

  「S. S公司?什麼破名字。」

  他隨手丟去一邊,繼續翻找文件,想找該公司相關的介紹。

  可惜留下來的文件皆無關痛癢,他不得不再次拾起合同複印件,逐條細看,遇到專業名詞就查手機的詞霸。

  期間,無法睜眼的張小南仍然與看不見的女人僵持,眼睛的不適逐漸舒緩。

  「那個女人張嘴說話,但聽不到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