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好,你怎麼了?什麼離婚協議書?你在哪兒?」
哭泣之中,徐景好聽到最後一句才分辨出來陳姝意的聲音。
徐景好抬手抹了一把模糊了眼睛的淚水,又把電話從耳邊挪開看了看。
確實是陳姝意的來電,她剛才太著急,沒看清楚就接通了電話,還以為是媽媽回過來的。
「姝意,是你啊。對不起,我剛才有點兒情緒失控了。」
陳姝意:「沒關係,我就是想問問你昨晚的事怎麼樣了。傅硯池給你簽了離婚協議書了?然後協議書又被弄丟了?」
電話那頭,陳姝意的聲音帶著溫柔,許是聽到徐景好的哭聲,所以問的時候都帶著點哄著的語氣。
徐景好:「是我媽,她拿走了我放在爸爸病房保險柜裡面的離婚協議書。」
「你先別著急,再找找,說不定阿姨幫你放別的地方了。」
徐景好一邊講著電話一邊往病房,不過,卻不是徐山川的病房。
媽媽拿走的離婚協議書,絕對不可能再幫她放到別的地方。
如果是三年前,是徐家還沒有破產的時候,她相信,她的媽媽會事無巨細的為她考慮。
但是現在的……
一個月三次的耳光,可是把她給打的格外清醒的。
她的媽媽,現在更看重利益。
如果那份離婚協議書拿到她老人家的手裡,能值比三個億和一輛舊車更多的價值,她一定會毫不猶豫把徐景好給出賣掉!
徐景好是完全不懷疑這一點的。
她的這份離婚協議書,如果許女士想要利益更大化,誰能給她這個利益?
毋庸置疑,只有一個人。
謝芳芳昨天晚上做了骨折手術,術後自然也是在VIP病房觀察休息的。
徐景好知道傅家人專用的那個房間,直接就奔著那邊去了。
遠遠的,她就看見病房門口站著兩個黑西裝保鏢,兩人耳朵上都戴著耳麥。
徐景好:「姝意,我先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確定離婚協議書到底在哪兒。」
說完,她先掛了電話。
保鏢是從傅家別墅那邊調過來,徐景好看著眼熟,那兩人也自然認識徐景好。
她過去開門的時候,也沒有人攔著她。
這邊病房的格局和她爸爸住的那個病房是一模一樣的。
對房間十分熟悉的徐景好放輕腳步,探頭探腦了一陣,看到裡間,謝芳芳躺在病床上似乎還沒醒。
她又找了找陪床間,也沒看到人影。
徐景好轉身問向門口的保鏢:「人呢?」
「太太是問傅先生?」
徐景好微微皺眉,不然能是誰?
另一位保鏢倒是機靈一些:「先生一早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徐景好立馬狐疑起來:「接了個電話?知道去哪兒嗎?」
兩位保鏢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齊齊搖頭。
「那他走了多久了?」
「不到十分鐘。」
不到十分鐘?
有沒有可能……
徐景好順手帶上病房門,直接朝著電梯門口跑了過去。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徐景好看也沒看就往裡面沖,卻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景好,你行色匆匆的,出什麼事了?」
徐景好抬頭,才看到是穿著白大褂的周逾白。
「我……我下樓,找我媽和傅硯池。」
「是有什麼事?」
周逾白遞了個眼色跟在他身邊的醫生,然後順手就把手中的查房單子遞了過去。
接著說:「我陪你去吧,你狀態看上去不太好。」
早上起床沒有洗漱,生病的人本來就臉色不太好,自然看起來狀態很差的樣子。
徐景好只想快一點,她現在就想到了樓下醫院旁邊的咖啡廳。
此時此刻,她只想自己猜錯了。
電梯一路下到一樓,徐景好出了電梯直奔旁邊的咖啡廳。
周逾白的手機也恰好在這時候響起,原本不想接,卻看到是陳姝意的來電,他放慢了腳步,保證徐景好在自己的視線內,接通了陳姝意的電話。
徐景好這邊,鑽進咖啡館之後,目光四下搜尋著。
隨著她的目光,整個咖啡廳盡收眼底。
這個咖啡廳並不大,也沒有包間什麼的,所以很容易看。
可就是在那個靠窗的位置,徐景好看見了最不希望看見的身影。
心像是墜上了石頭一樣,漸漸沉入大海。
腳下向前走的每一步,都讓她覺得沉重不已。
早起,離婚協議書不見了,樓下的咖啡廳里,她的媽媽和剛剛被迫跟她簽了離婚協議書的丈夫面對而坐。
徐景好一路朝這邊那邊走過去。
靠近的時候,她清楚的聽到兩人的對話。
許西宜:「三百個億。」
傅硯池倒是淡定得很,姿態鬆弛,不緊不慢的還價:「五十億。」
許西宜對於這個還價是生氣的:「傅硯池,你別欺人太甚。你別以為這三年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對待景好的。你那三百個億補償她,一點都不過分。你們沒有婚前協議,你還長期出軌女明星,真要是大氣官司,分你五百個億都算是少的。我退一步,兩百億,不能再少了。」
傅硯池右手放在咖啡杯邊上,五指朝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叩擊著桌面。
「四十億。」
許西宜一巴掌把離婚協議書拍在桌上:「傅硯池,你什麼意思?四十個億,你打發叫花子呢?一百億!」
傅硯池姿態慵懶而又舒展,仿佛沒有感情的機器:「三十億。」
許西宜:「你……成交……」
話音未落,離婚協議書上,突然多了一隻手。
就在那猝不及防之間,徐景好一把將許西宜手中壓著的離婚協議書抽了出來。
他們全然沒有察覺到她走過來,討價還價的十分認真,或許只當是某個服務生從邊上路過,並未在意。
可就是這份沒有在意,才讓徐景好重新將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給拿了回來。
她一個動作,瞬間就將傅硯池和許西宜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傅硯池看了看她,眼底有一瞬情緒閃動,徐景好根本沒心思看,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這位親媽的身上。
「媽,你瘋了嗎?你這是在幹什麼?你拿著我的離婚協議書,跟傅硯池討價還價?」
許西宜伸手,還想要從徐景好的手上去搶那份離婚協議書。
那可不是輕飄飄的幾張紙,那可是價值幾十上百億的東西。
許西宜眼底瘋狂的情緒,讓徐景好終於忍不住爆發了起來。
她一把推開了許西宜,用著前所未有的力氣。
許西宜也是一個不防備,整個人身體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了沙發上。
「徐景好,你敢推我,我是你媽。」
「媽?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像個做媽媽的人嗎?你偷偷從保險柜裡面拿走這份離婚協議書的時候,想沒想過你是我的媽媽?你賣這份離婚協議書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是我的媽媽?」
「徐景好,我養了你二十多年,對你有多好你不知道嗎?沒有我精心的養育和培養,你能長成人嗎?如今不過是一份離婚協議,你就敢推我了?」
「離婚是我和傅硯池之間的事情,離婚分多少財產也是我們自己商量,和你沒有關係。你是我媽又如何,也不能隨便賣掉我的離婚協議書啊。」
說這份離婚協議書,傅硯池肯花錢買回去,原因還不是只有一個,那就是根本不想放她自由。
她好不容易甚至搭上了謝芳芳受傷威脅,才能得來這一份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
如今,怎麼可以這樣?
許西宜不甘心的站起來:「好,不賣,你說不賣,那咱們就不賣。趁你們兩人現在都在,把這離婚協議書上的財產分割重新修正一下總行吧?
你們之間可是沒有簽訂婚前協議的,所以,傅硯池的財產有你一半,這總得承認吧?」
傅硯池坐在那邊,眼底早已經收起了全部的情緒。
他就看著母女兩人吵著,甚至還抽空喝了口咖啡,隨後又飲了一口檸檬水,看上去是在仔細的回味那一口咖啡醇厚的香味和酸味。
當許西宜提到沒有婚前協議的時候,傅硯池甚至還插話了。
「當然沒問題,小好同意就行。」
已經多年不曾稱呼徐景好為小好的傅硯池,抬頭看著徐景好,目光中似乎帶著一絲蠱惑的笑容。
徐景好太清楚他的這個笑容意味著什麼了。
他和許西宜討價還價,卻也是願意出幾十個億來買回這份離婚協議書的。
徐景好不得不懷疑,只要給傅硯池機會,讓他沾手這份離婚協議書,他可能拿到的第一時間不是去修改金額,而是一把撕掉。
徐景好賭不起!
而且,她也不想賭。
昨天晚上她就已經和媽媽說清楚了,傅硯池的錢,是他自己賺的,是他該得的。
這段婚姻,起因是一個要報復,一個要救全家。
拋開感情來說,傅硯池得到她的身體和三年聽話的婚姻。
她也得到了傅硯池承諾的東西,徐家是保住了,生活無憂。
不算上感情這筆帳,總歸也算是公平的。
至於非要扯上兩家恩怨,商場如戰場,戰場無父子,更何況只是世交。
很多東西,也是沒辦法算的。
傅硯池這話,多少有點兒煽風點火的味道。
果不其然,許西宜就立馬逼著徐景好拿離婚協議書出來修改數額。
「聽見了嗎?他都願意改了,景好,你把離婚協議書給我。不說三百億,兩百億總是要的吧。
離婚以後,你總不能搬回娘家那老別墅里住吧?這今年家裡面的傭人都辭掉一大半了,花園荒廢了,家裡也不如從前住的那麼舒服了。
傅硯池名下那麼多物業,你挑幾棟位置好,升值價值高的房產,馬上你弟弟畢業了,也是要從學校里搬出來的。
除了現金和房子,車就不說了。可還有一些集團的股份、醫院的股份,甚至還有……」
許西宜的話還沒說完,還有很多呢,整個京都城,誰不知道科技新貴上位的傅爺說身價不菲,擁有資產無數?
這離婚了,不得好好分一分?
可徐景好真的聽不下去,她實在忍不住就打斷了許西宜的話:「夠了,夠了。這些我都不要,離婚協議書上的三個億,等我離婚之後,我全都給你。足夠你支付爸爸後半生的醫藥費和你的生活費了。
媽,夠了,到這裡,一切都夠了。你不要再逼我了,我不想再要更多的錢、也不想要什麼物業和股份,我只想儘快離婚!」
當徐景好語氣重重的說道只想儘快離婚這句話的時候,傅硯池一直慵懶鬆弛的姿態,終於繃直了起來。
剛才還愜意的喝咖啡,張嘴就煽風點火,此刻一臉黑沉嚴肅。
他站起來一把拉住了徐景好的手腕,厲聲質問:「徐景好,你就這麼想跟我離婚?」
「是!」
徐景好緊緊的握著那份離婚協議書,生怕被傅硯池搶了過去。並且站直著身體,不卑不亢,極度認真的回答了他。
傅硯池眼底蓄著如狂風呼嘯而來的風暴,就在爆發之前,周逾白沖了過來,一把拉開了徐景好,並且擋在了她的前面。
剛才在電話里,周逾白已經聽陳姝意說了離婚協議書的事情,也猜到了許西宜可能會做什麼呢。
看到這一幕,周逾白是想也沒想就直接沖了上來。
他將徐景好擋在了身後,目光怒視傅硯池的同時,餘光也掃過許西宜。
這次回國來,他也發現了許西宜和三年前似乎判若兩人。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傅硯池斂住了眼底大半的風暴,卻依舊怒視周逾白:「你回國之前,她從未提過一句離婚。你回國後,她卻下定決心拿區區三億也甘心離。周逾白,跟我搶女人,你夠資格嗎?」
周逾白回頭看了一眼徐景好。
是嗎?他回國了,所以徐景好才跟傅硯池提了離婚?
既如此,他更不能退了!
周逾白硬懟著傅硯池的目光:「夠資格嗎?傅硯池,你是以男人的身份,還是以你傅總的身份?」
傅硯池:「無論哪種身份,你夠資格和我搶?」
周逾白:「搶就搶了,夠不夠資格,等傅總看到我的底牌不就知道了?」
傅硯池和周逾白兩人對峙著,強強相撞絲毫不讓。
唯有站在一旁的徐景好,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被自己捏皺的離婚協議書。
沒有看傅硯池一眼,也沒有看周逾白一眼,帶著她的離婚協議書,轉身往咖啡館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