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錢袋與劍盾的故事

  幸好紀明的消息比較靈通，在莓子叔出事的第一時間就得知了此事。

  再怎麼說人家也是為了幫自己才淪落至此的，那他肯定不能讓老叔倒霉，便想著趕緊托熟人找關係，看看能不能把這事給擺平了。

  結果把身在王都的熟人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他發現了一個很讓人難繃的問題。

  自己的朋友圈基本都在弧光家族這邊，而老叔身處的戍衛隊算是曦光公爵那邊的，自己就沒幾個熟人，根本說不上話啊……

  等等。

  紀明又突然意識到了一個更加嚴重，甚至可能是本質上的問題。

  提問，為什麼在紀明的王都朋友圈裡，弧光成分的占比特別高？

  因為他雖然沒在王都交際圈混幾天，就因為太過噁心避而遠之了，但他認識的第一個小團體可是菲家兄妹啊。

  所以他最開始還不知情時，參加的那麼幾次貴族聯誼會，差不多也都是他們的社交圈子。

  因此在外人眼裡，自己這個神選雖然皮鼓不明，露臉頻率不高，但明顯是對弧光家族更為青睞的。

  但是。

  既然深林那邊能以繼承人作為區別，以各自領地最具代表性的產出作為名號，分出精金（長公主），魔晶（二王子），秘銀（三王子）三大派系。

  那作為深林曾經的兄弟之國，在狠活方面從來都是領跑者的輝光，又怎麼可能會甘心屈居人後呢？

  事實上就跟東瀛的海軍與陸軍一樣，圍繞著被君權下放的財權與軍權，輝光這兩派貴族間也是存在矛盾的。

  由於財務大臣要隨身佩戴一個用精金製成的錢袋，而防務大臣的辦公室里又掛著一副祖王御賜的劍盾，所以他們的派系分別叫「錢袋」和「劍盾」。

  因此，曦光公爵和弧光公爵的那點個人私仇其實根本不算什麼，這兩派牽扯到無數貴族的派系衝突，才是真正的輝光大背景。

  這個時候可能有人就要問了，如今的輝光不是已經武德萎縮到堪比異界大慫了嗎，為啥劍盾派還能有底氣跟錢袋子對著幹的。

  ——不然我為什麼要拿東瀛的陸軍和海軍來舉例呢？

  因為隨著時間的發展，兩個派系在激烈的鬥爭中也逐漸改變了自己的操作思路，順應版本疊代出了新打法。

  比如為了避免錢袋派繼續用軍費問題來噁心自己，劍盾聯絡靈汐，用更高的價格開闢出了完全屬於自己的新航線，自己跟外國商人談生意。

  而為了避免劍盾在關鍵時刻裝聾作啞，錢袋子們乾脆在自己的領地里大煉鋼鐵，又從深林雇來了教官，訓練出了一支完全聽命自己的「防衛隊」。

  所以錢袋未必沒有屬於自己的私軍，劍盾也並非沒有屬於自己的商隊，必要的時候全都能唱對方的詞，狠狠地在王都表演對台戲。

  可如此帶來的機制重複，權限衝突，讓輝光王國活像是只有一張嘴巴，卻生了兩個軀體的畸形兒，外掛了一大堆消耗比收益多得多的無用器官。

  而且在矛盾愈發激烈，王權又漸漸失去絕對統治力後，更是誕生出了大量為了反對而反對的魔怔人。

  嘿！管你說的是好話還是壞話，異議！只要不是我的話就全部否決口牙！

  那個時候王國也不是沒有明白人，比如特尼思大主教以及不少朝中老臣。

  但苦於神權王權兩不干涉的鐵律，以及年老體衰勢微言輕的苦楚，他們的話語與呼籲沒有作用，也拉不回這輛已經衝下了陡坡的大車。

  所以，莓子叔這波能被人拿來大做文章，很有可能就是兩派人又在日常搞事了，而且沖的很有可能還是自己。

  ……嘖嘖，閒著沒事幹，非要捏著顆連卒子都算不上的玻璃棋子追逐打鬧，是真不怕摔了啊！

  至於解決的辦法，非要說其實也不是沒有。

  可總不能為了這麼點事就去麻煩太陽王那老登吧，未免繞的圈子太遠，整的動靜也太大了。

  紀明只好先去聯繫了雖然剛認識不久，但之前在王國南部也算是並肩作戰過的天馬騎士團團長海克梅迪亞。

  雖然人家是教會體系的，但作為一個壽命悠長的精靈，而且還是個相當有名的軍事指揮官，自然在劍盾這邊有著不少老熟人。

  那就拜託他出面，幫自己說點好話，強調一下教會在王都事務的中間立場，讓這群該死的傢伙別特麼掛念自己了，少來沾邊。

  而海團長現在也就在聖山上休整，因此很快就聯絡到了，以至於紀明的信件早上才剛發出去，中午信使就帶著回信飛了回來。

  可等他展開信件定睛一看，卻發現事情可能跟他想的有點小出入。

  簡而言之就是，他把這件事想的太可怕了。

  想想也是，這對輝光攪拌機的破壞力這麼強，當初都攪得月光公爵前方打仗沒了軍需，吃了敗仗，攪得南部大亂了。

  早就就該出個異界闖王之類的角色，英雄造時勢，時勢造英雄，把大輝光嘟嘟嘟愉悅送走了才對吧。

  那為什麼輝光王國卻一直活到了今天，仍沒有抵達這個命定的死亡結局呢？

  因為說來好笑，隨著老一輩的逝去，【龍王】的詛咒爆發了。

  欲望雖然沒有完全壓過輝光貴族們的理智，但也磨削了他們的決心與毅力，變成了一地豬玀蟲豸。

  所以。

  「嘿嘿嘿，兄弟們別內鬥辣，吃飽喝足，去打牌！」

  ……嘖嘖，不做事比做事活得久，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總之雖然兩派仍然存在，且在先祖矛盾的延續下，仍舊處於一個彼此對立的局面。

  但哥幾個說不定前兩天還在同一個炮樓里跟同一個牌友切磋了牌技呢，那都哥們，鬥爭肯定沒有以前那麼激烈了。

  所以如今的內鬥與其說是斗，不如說是習慣性的互相噁心，甚至是周常般的打情罵俏，重點是態度。

  「淦，從一種噁心變成另一種噁心是吧？」

  所以這件事一下子就變得簡單了，都不需要海團長幫忙，只要紀明找個機會，明確一下自己的中立態度，別讓劍盾派嚇得應激就是了。

  不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還是那句話，他們覺得自己是在耍，那玻璃棋子摔碎了算誰的？

  因此對於莓子叔來說，紀明願意出手幫忙平事，絕對算是一份恩情了。

  所以投桃報李，在火急火燎地去找自己的女兒噓寒問暖前，他面帶難色地，偷偷跟紀明透露了一個相當重要的消息。

  這下可好，原本還覺得一切盡在掌握的紀明瞬間變了臉色。

  ——尼瑪，還有這種老狐狸的？

  莓子連忙解釋。

  「紀老師！我也是早上才知曉的，我敢保證我跟此事無關。」

  紀明只能擺擺。手

  「……行，我知道了，去吧。」

  但他確實沒想到背後還能有這麼一檔子事，趕緊打開玩家論壇開始搜集起相關信息。

  而在他忙著琢磨法子的時候，幾乎可以用一座小城來形容的休息站里卻並不平靜。

  因為各個學院各個班級的演習隊伍會集中在這裡，並不是因為演習已經結束。

  恰恰相反，一場完整的實戰演習其實有九天，前三天只是第一部分，而後三天則是第二部分。

  至於中間的這三天，則是要學生們在這裡休息養傷，反思前三天的得失，以此來提高他們後三天的實戰效果。

  不過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這個休整也就只是名義上的罷了，背地裡早就被大家玩出花來了。

  所以如果你有錢有勢，就可以自己組織人手，在上交一筆捐款後，「偷偷」進入高級區探索。

  如果你有錢無勢，則可以僱傭幾名巡山員，在同樣交一筆捐款後，「混入」巡邏隊伍進入高級區探索。

  而如果你沒錢沒勢……哦，那你當然是來休息的。

  放心，大家都會祝福你後三天在低級區武運昌隆的！

  而對於帶隊老師和隨行護衛來說，這三天也是他們真正的福利內容。

  因為既然可以暫時拋下孩子們自由活動，那這活動著活動著，不也能迷路進高級區了嗎？

  所以在傍晚的時候，莓子叔又帶著幾個陌生的戍衛騎士來找紀明。

  「紀老師，我們準備出去看看，要不……咱們一起吧？」

  話說的很好聽，但人家提前通過氣了，所以紀明已經知道這次並不是什麼朋友間的友善邀請。

  因為這場局真正的主人，其實是劍盾派目前的老大曦光公爵。

  而莓子叔也就只是個工具人罷了，他在今天早上收到了來自上級的直接命令，讓他傍晚邀請神選加入自己的探索隊，並且抵達休息站內的一個指定地點，不得有誤。

  除此以外，雖說那個傳令兵沒有再多透露任何消息，但莓子叔本身就在曦光公爵手下當過差，所以恰好記得這人的臉，便猜出很有可能是公爵本人要出手了。

  而有公爵參與，那這件事情的背後就很耐人尋味了。

  首先，公爵為什麼要參與？

  其次，自己真的是被內鬥給害了嗎？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這個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莓子叔思來想去，尋思著不能讓好人吃虧，自己也不能稀里糊塗當了騙子，便大著膽子，把自己的經歷和推測悄悄跟紀明說了。

  紀明倒是並不生氣，畢竟總不能光讓自己算計別人，不許別人算計自己吧。

  而且他也很好奇這個曦光公爵為啥要設局讓自己見他一面，便直接將計就計，當真來到了這裡。

  作為王國老臣，曦光的風評其實在王都是非常好的，完全稱得上是德高望重。

  一方面是因為他不懈武道，無視誘惑，算是王都貴族裡少有的禁慾派，以至於七十餘歲仍然龍精虎猛，熬死了一個又一個縱慾同輩人。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作為王國最高戰力之一，這老頭分明已經進入了職業生涯的下坡路，卻仍有七十三左右的等級，算是輝光絕對的柱石。

  最重要的是這老頭簡直就是個經營貴族IP的天才，據傳言從他五歲時開始，就再也沒人見過他狼狽的模樣，包括他爹媽和老婆孩子。

  老公爵仿佛永遠都是一副鬚髮齊整，目光如電，眉頭緊扣，仿佛隨時都會照著你的胸口來一炮錘的兇悍樣子。

  見到紀明後，張嘴還是一句不咸不淡，逼格拉滿的。

  「紀神選，久仰大名啊。」

  這幾點迭加在一起，就導致老公爵光往這裡一坐，就能讓紀明有一種先找個地方坐火上香存個檔，回個狀態再過去的衝動。

  不過衝動歸衝動，早有準備的紀明也只是沉聲道。

  「曦光公爵？真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這是我的榮幸啊。」

  然後就是一陣令人不快的沉默。

  「呃，哈哈……」

  大概也知道自己這樣太過嚇人，曦光趕緊用尬笑聲打破了沉默。

  隨後就是莫名一嘆。

  「哎，其實本來老夫是不打算來的，可誰叫這次參加演練的有老夫的小孫子呢？」

  「小傢伙非要表現自己，那我這個當爺爺的就必須得到啊……」

  不知為何，這明顯別有用心的老頭卻是一句正事都沒提，竟然認認真真地跟紀明嘮起了家常。

  而且打著「好不容易見一次紀老師」的旗號，一個勁問他有關於孩子教育的問題。

  這下紀明人都麻了。

  就我這水平，撐死能當個補課老師，而且還是一小時幾十塊錢的那種，真以為我是個啥專業人士啊！

  但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陪聊，而且儘可能往自己的專業領域拉扯，免得以後老公爵反應過來，記恨自己胡咧咧忽悠人。

  而聊著聊著，紀明又發現了一個問題的存在。

  這小孫子考個試而已，至於他一個當爺爺的，王國最有權勢的人之一這麼上心嗎？

  他爹媽呢，死了？

  哦，真死了啊。

  雖然很多情報都是各方勢力內部的機密，但一些爛大街的還是可以公開出來讓世人知曉的。

  因此紀明在翻閱玩家自建的wiki時，也查詢到了有關於曦光公爵子嗣的消息。

  可能是因為老頭命太硬了，天生就克親人，他全家除了他，真就只剩下小孫子一個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