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克里斯汀，你喜歡我嗎？

  看著克里斯汀那十根只要隨便夾一下就能把自己腦袋捏爆的手指，像是要把掌心裡的東西活生生碾成肉泥般緊緊地絞在一起，紀明凝重地咽了下口水。

  如果是阿黛爾在自己面前顯露出這樣的神態，紀明會覺得她是想要自己給她代一天班好休息一下。

  如果是埃莉諾在自己面前展露出這樣的神態，紀明會覺得她是想要自己幫她參謀下某件事的得失。

  如果是白夜笙在自己面前展露出這樣的神態，紀明會覺得她是想要讓自己幫她找某個XP很雞掰怪的資源。

  如果是布洛瓦……

  啊，好吧，沒有這個可能，晚上可還要睡覺呢，就不要展開如此恐怖的聯想了。

  總之如果其他的異性展現出這樣的神態，無論其目的究竟如何，至少都可以被歸類為扭捏。

  只有克里斯汀，紀明會覺得她是在猶豫接下來是該把自己擰掉腦袋煲成老紀靚湯，還是大刀片成帶皮明肉……

  所以他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同時抬高了聲音。

  「克里斯汀盟主，如果你有什麼想要說的話不妨直言，你我之間已經不是陌生人了，不必如此！」

  ——實在不行咱們直接動手吧，求求你不要再精神折磨我了！

  見人家都這麼說了，克里斯汀也不好意思再磨嘰，而是猛地一清喉嚨。

  「咳……霜應該已經告訴過伱了吧？我聽從了副官的建議，決定要離開陽光城，回到深林王國恢復家族爵位了。」

  這倒是在紀明的意料之中，或者說他留著副官這條命為的就是這個。

  再怎麼說山民傭兵同盟也是在陽光城紮根多年的老勢力，即便明面上的戰鬥力都已經在那晚的巨變中消耗殆盡，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四處隱藏的財富可一點都沒少。

  到時候扯著深林這張堪稱龍皮的大旗，再有克里斯汀這個凶威在外的巨怪當頂樑柱，只要他們想，隨時可以再拉出一支傭兵隊伍來，哪怕單兵素質差，也能接著跟陽光城對著幹，後患無窮。

  所以就需要副官這個聰明人出場了，山民傭兵同盟的覆滅已經讓他知道陽光城事不可為，在紀明的後續鞏固下，更是成為了一個堅定程度堪稱鋼印族的失敗主義謀士，因此他非但不會輔佐克里斯汀繼續抵抗，反倒是會反覆遊說她趕緊離開陽光城。

  而克里斯汀看似暴力而執拗，似乎很難勸說她改變主意，但紀明早就看出她其實也就只有一層外殼是硬的，只要能想辦法破開，至少在這件事上絕對可以扭轉心意。

  更何況她又不是傻子，看似是兩個勢力共治，其實如今的陽光城就是那所謂高塔共同體的地盤，混不進城市核心，自己就算能復興傭兵同盟又怎麼樣？想要恢復到費恩時期的全盛狀態恐怕這輩子都沒可能。

  「盟主大人，以目前的現狀來看，恐怕陽光城沒有任何人會答應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就算神選願意替您說上兩句好話，先不論結果如何，他在城裡也會變得很難辦啊。」

  因此副官只是用紀明這塊鐵片輕輕一撬，克里斯汀這顆堅果精就開口笑著聽從了他的建議，決定及時止損，用費恩數十年來搜刮下的海量財富，換取自己在深林王國的未來。

  至於三人組裡的霜……

  她就是個小媳婦般的跟班，既然克里斯汀選擇了走，她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當天晚上就開始打包行李了。

  那麼現在看來，紀明的這步棋是成功了，只要山民傭兵勢力徹底撤出黑森領，此地就會淪為玩家們的一言堂，進可輻射諸王國，退可拓土荒蠻原，算是一片真正的龍興之地。

  所以他立刻拍著胸脯表示。

  「你們打算回到深林王國了嗎？恭喜你，終於可以回家了……那你來找我難不成是因為路費不夠嗎？沒關係，我可以借你們，管夠！你們大概什麼時候出發啊，到時候我過去送一送，此行路途遙遠，可千萬別冷落了你們……」

  「不，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眼見紀明都快把她接下來幾日的出行安排完了，克里斯汀趕緊打斷了他的話語，彎起膝蓋讓龐大的身軀坐在了紀明面前，而且還嫌不夠，又儘可能低垂下腦袋，直到能像個在把玩玩具的孩子般平視著著他，才一字一頓。

  「我是想問，紀明，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

  紀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怎麼你會有如此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現在在聖光教會混的風生水起，馬上還要走輝光王都提升一波影響力，幹嘛要跑到毫無根基的深林王國去啊。

  喜歡自我折磨，重走青春路？

  他心中頓時是吐槽滔天，以至於嘴裡沒忍住蹦出來一句。

  「此時此刻？你怕不是在說笑吧？」

  「唉，副官說的沒錯，你果然是會拒絕的。」

  有了心理準備的克里斯汀比紀明想像中的要冷靜不少，只是低著腦袋，在逐漸鼓起的雙臂肌肉下慢慢捏緊了拳頭……然後在紀明已經做好逃跑準備的時候又突然鬆開，啞著聲音。

  「我明白了，紀明，你肯定是嫌棄現在的我是個失敗者吧？」

  她抬起頭，盯著紀明的眼睛。

  「告訴我，如果我回到密林王國，真的恢復了我應有的貴族爵位，你會願意和我結婚嗎？」

  紀明沒有說話，而是搖了搖頭。

  「那如果我去北境戰場立下赫赫戰功，榮升為一方實權侯爵，你會願意和我結婚嗎？」

  紀明又搖頭。

  「那如果我正面擊潰了悖摩斯可汗的主力部隊，憑藉著不世之功成為深林王國第二十五位公爵，成為北境這個古老貴族集團的一分子，你會願意和我結婚嗎？」

  紀明仍舊是搖頭。

  克里斯汀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最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在將地面生生錘裂的同時狠聲道。

  「那如果我舉起反旗……」

  可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忍無可忍的紀明打斷。

  「停！」

  「克里斯汀，你都連續問了我三個問題了，現在應該換我來問你三個問題了吧？

  這完全出乎了克里斯汀的預料，她的眼睛微微放大，不過最後還是點了下頭。

  「那……那你問吧，我會如實回答的。」

  「很好，那麼……」

  紀明整理了一下外套，朗聲道。

  「克里斯汀·珍珠女士，請問你喜歡我嗎？」

  就這？

  在短暫的愣神後，克里斯汀的表情猛然變得兇狠，把話說的斬釘截鐵。

  「喜歡！當然喜歡！誰能不喜歡……」

  可紀明沒等她說完就上前一步，仰起腦袋又問了一遍。

  「克里斯汀·珍珠女士，你真的喜歡我嗎？」

  「啊？」

  這下克里斯汀疑惑了，目光迷離了一下。

  「呃……我覺得我……」

  然而紀明又走近一步，兩人的臉頰幾乎是觸手可及。

  「克里斯汀，你愛我嗎！？」

  「我我我……」

  這下克里斯汀真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支支吾吾，一副想要嘴硬，卻又硬不起來的樣子。

  於是紀明退了回去，嘆了口氣。

  「克里斯汀，我承認在那晚的並肩作戰後，我對你的印象也有了很大的改觀，可至少在這件事上，現在的你跟上次又有什麼區別呢？為什麼你會覺得相同的問題可以在我這裡得到不同的答案？」

  「是，我承認你的表白很有勇氣，也承認你為了說服我而做出的承諾很有骨氣，但你仍舊像是在談生意般跟我談感情的事，看似是熱情洋溢，誠意滿滿，其實話語裡充滿了冰冷的懷疑與漠然。」

  說到這裡，紀明停頓了一下，等克里斯汀開始思考後才重新開口。

  「我不想聽到任何藉口，告訴我，克里斯汀，你這樣做是因為你不在乎感情，還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明白感情是什麼？」

  克里斯汀張著嘴巴，已經被紀明的這番話徹底噎住了，可在他逼問的目光下也只能顫抖著聲音回答。

  「我……我不明白……」

  嘿嘿，不明白就對了，因為這麼複雜的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捏~

  【不是，救主，不懂您還這麼忽悠人家？】

  「不是很清楚≠我不懂嗷，略懂也是懂！」

  於是像偉大的哲人準備要開始演說般，紀明提了口氣輕聲道。

  「克里斯汀，感情這種東西出現的根本原因其實是『需要』，因此，當喜歡的人互相需要時會產生愛情；當兄弟姐妹互相需要時會產生親情；當同好互相需要時會產生友情；包括共情，同情等各種各樣的情感，也都可以跟這個『需要』搭上邊。」

  「因此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止有金錢地位權力上的需要，也絕對不止有愛情這麼一種感情，你現在就是在同時對這兩點進行偏執，強制性的認為只要自己擁有了前者就能得到後者，兩者之間有著絕對且唯一的因果關係。」

  「我承認，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純潔的感情，所以你這樣的理論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會有著相當多的擁簇，甚至於說如果你隨便換一個人踐行這套理論都絕對行得通，根本不需要這麼痛苦，說不定都準備要孩子了。」

  「可問題是，你偏偏遇上了我。」

  「克里斯汀，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你的過去，家門不幸，其實我也經歷過類似的痛苦，所以我格外能理解你的感受，但也正因為如此，我會更加珍視感情的存在，而不是把它簡單地跟其他東西掛鉤，變成待價而沽的商品。」

  克里斯汀還沒記事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終於開始有記憶的時候很快又沒有了母親，那位離奇死去的老城主雖然算得上她暫時的監護人，可也是個不苟言笑的傢伙，沒有教會她多少道理。

  因此活了四十餘年，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今晚應該算是第一次。

  「是這樣的嗎？」

  她的呼吸逐漸變回平穩，迷茫地看了看天，又重新垂下。

  「抱歉，好複雜啊，紀明，我好像還是沒有聽懂。」

  紀明微微一笑。

  「因為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要用一生去想清楚的事。」

  「那我有想清楚的機會嗎？」

  「有，每個人都有，只是有些人害怕重溫痛苦，就選擇了放棄而已。」

  這次克里斯汀沒有說話，沉默良久，向一旁呼了口濁氣，突然翹起嘴角。

  「那……紀明，如果有一天我想清楚了，你還會願意重新考慮我嗎？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你了。」

  ？？？

  奶奶滴你魔怔了是吧，紀哥哥的情感時間不好嗎，怎麼好不容易拉走的話題又給我扯回來了！？

  沒辦法，紀明只能儘可能維持著險些被奪走的笑容。

  「或許吧，未來的事誰能說清楚呢？但我可以保證一點，如果你沒能想清楚，從我這裡得到答案就永遠都只會是拒絕，而等你弄清楚的時候，其實很多事情就都可以自己找到答案了。」

  「深林王國是一個陽光城更加複雜的大染缸，你要擦亮眼睛，好好地去思考自己該站在哪裡，至少作為秩序善的神選，我希望我的朋友可以選擇去做一個好人，至少不要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希望我們再見面的時候不是在生死搏殺的戰場，更希望我們那時還能像今天一樣安靜而友善地談話，好嗎？」

  以克里斯汀的智力哪裡是紀明的對手，早就被他的理論給強行洗了大腦，因此雖然仍舊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卻很堅定的點了頭。

  「我……我明白了！我會努力地去試著做一個好人的！」

  紀明輕輕點頭。

  「好的。」

  【還在忽悠！還在忽悠！救主您這一堆怪話自己聽得明白嗎？】

  「難道這很難理解嗎？我這是在勸人向善啊！」

  「克里斯汀在陽光城這種偏僻地方都能發展到四十多級，要是回到深林王國，多吃兩頓好的，鬼知道能升到多少級。」

  「到時候搞不好就是敵方一員大將，我這屬於是提前除掉了，大功啊！」

  (本章完)